赵野匆匆赶到扬州后,就直奔望江楼而去。
春风阆苑三千客,
明月扬州第一楼。
赵野刚走近,就看到望江楼大门两边用紫檀木刻上了这副对联,据说这是许清前些日子为望江楼题的。
望江楼前段时间进行了一次翻修,把内外装饰都弄极尽豪华奢侈,而且格调不失高雅。李清阳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望江楼对得起‘明月扬州第一楼’的美誉。
经过这次翻修,望江楼真正成为是整个扬州,甚至整个江南最顶级的酒楼,加上许清这位大才子的题字,李清阳相信,望江楼一定会给自己带来滚滚不断的财源。
昨天是望江楼重新开业的日子,所以李清阳才暂时放下船厂的工作,赶到扬州来。
润州和扬州只有一江之隔,昨夜润州发生民乱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李清阳正急匆匆的收拾行装,准备赶回润州去,他已经听说润州民乱是龙门船厂劳力引起的。
听了这个惊人的消息后,望江楼重新开业的喜悦一扫而空,船厂乱民冲击润州城,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龙门船厂一直是他负责在打理,现在出这样的大事,李清阳光听着就汗湿了半身。
“东家,东家,外面有一位自称赵野的人找您!”
一个酒楼伙计进来报告,赵野李清阳自然知道,他现在急着赶回润州就是想找许清商议,现在赵野这个许清的侍卫却赶了过来,这让李清阳感觉事情更加不妙。
“李东家,许大人要我来转告你,马上联系船厂十八家股东,让他们即刻发动所有人手,查找胡黑子、陈皮等人,这是他们的画像图影,他们就是绑架船厂民妇,煽动劳力作乱的人。只有找到他们,挖出他们幕后的主谋,船厂股东才有可能躲过这次阴谋。”
赵野没一句废话,见了李清阳就边递上画像边说道。
李清阳更是火烧眉毛般接过画像直接喊道:“陈二水,你马上把这图像拿去印一百份,不,印三百份,半个时辰内给我送回来。”
“钱掌柜,挂出牌子,今日望江楼被人包下了。你即刻派人通知扬润玉器行、梁氏绸庄、聚宝米行、盐商徐家……要他们扬州的负责人半个时辰之内必须赶到望江楼,并要梁氏绸庄把扬州所有能用的信鸽一并带来。”
“立刻着人准备快马舟楫待用,越多越好!”
一道道命令如流水般从李清阳口中发出,便是如此紧张的时刻,赵野也不禁暗暗感叹,许清用李清阳打理船厂用对了人。
李清阳发完了命令,这才拉赵野坐下问道:“赵大人,船厂民乱的具体情况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扬州这边刚传开,都说龙门船厂劳力叛乱,造成润州城死伤无数,我这心里火烧一般,正想赶回润州找许大人商议呢。”
赵野详细地把情况向李清阳说了一遍,见李清阳眉头紧锁,赵野安慰道:“李东家也不必太担心,这次策动叛乱的人或许有一定的势力,但许大人背后却有官家支持,以官家对许大人的倚重,只要我们查出背后指使的人,不但可使各位不受连累,还可以对阴谋者反戈一击,将对方打得永世不得翻身。”
李清阳点了点头,时间,现在关键是时间。
扬州作为南北通衙,江南大埠,十八家股东许多本就是扬州人,其他的也大多在扬州设有分号。未几,五个股东及十来个扬州各家商号负责人,就带着随从匆匆赶到了望江楼。
李清阳把望江楼大门一关,把润州民乱的经过向在场的股东、掌柜说了一遍,彼此讨论了一下后。
李清阳高声说道:“各位,许大人背后站着的是当今陛下,现在虽然有人想弄垮我们十八家,但只要我们挖出胡黑子等人,挖出幕后主使者,一切都将不成问题,所以,十八家商行的生死存亡,就看我们能不能在朝廷反应过来前找到证据了,门外,快马舟楫都已经准备好,就算挖地三尺,我们也要把这些人挖出来,各位,行动吧!”
随着望江楼大门轰然打开。
一只只信鸽腾空而起,一匹匹快马朝扬州四门绝尘而去,一艘艘快船如离弦之箭穿过四通八达的河道。
十八家商行的人脉在江南绝不可轻视,一张密密麻麻大网正从扬州开始,向四方迅速地蔓延,也许不要一天时间,这张大网就能笼罩整个江南大地。
李清阳本来还想赶往润州会合许清,再商量些对策,赵野这时却说道:“李东家,许大人说了,现在你们不必再赶往润,现在润州由韦灵运主持还好,要是两浙路衙门反应过来,可能连许大人都会被关押起来,你们赶去润州更是不可能幸免,现在你们分散在各地,正好争得更多的时间,所以许大人要求你就在扬州坐镇指挥。”
李清阳点点头,确如许清所言,自己这些人赶去润州反而是自投罗网,现在各人分散各地,官府就算要拘捕也要花些时间才行。时间,时间对于十八家商行来说,正是最关键的。
赵野得了许清吩咐,也不再客气,对李清阳和尚在坐的五位股东道:“许大人还说了,如果在官府把许大人,和你们十八位股东全部收押后,而船厂民乱的幕后主使尚未查清的话,将由我来接管你们十八家在江南所有的人脉,继续追查下去,李东家,各位东家,是否信得过赵某?”
包括李清阳,六人听后齐齐起身向赵野行礼道:“若我等被关押,一定让家人及手下全力配合赵大人,到时候一切就有劳赵大人了,若我等得以脱罪,必对赵大人铭感五内。”
赵野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不必客气,我今早刚发过誓愿为许大人效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许大人。说来我等与许大人接触虽不算久,但许大人却是我们四个最为佩服的人。我等武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只知道许大人是实心为民、真心为陛下分忧,所以愿为其效死。”
赵野的话让李清阳想起许清到江南后种种作为来,以许清的能力,无论是银行,还是组建船厂,要是真想贪点钱财的话,机会有的是,包括李清阳在内,起初为了与许清打好关系,都曾给许清送过礼,但在钱财上许清从未收受过。
而据梁玉所言,许清出行坐的还是一辆破驴车,当初为这事,梁玉常说许清是在丢大宋银行的脸。唯一一次是他遇刺受伤后,梁玉曾作主为许清收下过一些药材和一些土产,这一切在讲究奢靡的大宋官场来说,是很难得的。
而许清做事比他们这些商人更务实,更讲效率,对船厂招收的那些流民更是发自内心的关怀。他没什么架子,甚至有时还有些嘻嘻哈哈的,让人很容易忽略了他的这些亮点。想起这些,李清阳等人也一脸萧然,这次便不是站在同一条船上,许清这样的人也是值得他们效力的。
十八家商家在江南的潜力很快得到了印证,到黄昏时,各种消息便纷纷向望江楼汇聚过来,如果把望江楼比作心脏的话,那么这些消息便如从各个血管末稍回流的血液一般,络绎不绝,连绵不断,有用的,没用的,总之让赵野感到很震撼。
“李东家,徐家码头的帮工报来,昨夜亥时下三刻,自江南面有十数艘大小船只驶入扬州方向。”
“好,加紧追查这些船只最终的去向!”
报告的伙计刚出去,又有人进来报道:“李东家,唐家瓷器行回家探亲的护院报来,昨夜子时初刻,润州城东丁家屯曾有几十人经过,形迹匆忙,随同并有妇人哭泣声。”
“李东家,钱家掌柜报来,昨天酉时入夜时分,曾看到漕帮漕主黄三坡荡舟江上。”
“李东家,……”
“李东家,聚宝米行的伙计报来,图影上的胡黑子九成是漕帮之人,聚宝米行的伙计认识漕帮一个姓陆的香主,曾见过胡黑子与陆姓香主在同一条船上称兄道弟。”
各种各样的消息,已经听得李清阳几人神经有些麻木,直到听到这个消息,几人都不禁‘嚯’地站了起来。
“查,马上给我发动人手,盯住漕帮的一举一动,但记住,尽量不要打草惊蛇,先确定胡黑子等人的下落再说。”李清阳在房中一边踱来踱去,一边吩咐道。
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前,几人还沉得住气,现在听这样重要的消息,反而都躁动不安,患得患失起来。
漕帮,难道真是漕帮所为?据李清阳等人所知,漕帮私底下虽然也有很多不法行为,但明面上从不与官府作对,甚至在漕粮转运上还常常与官府合作。
而且令人不解的是,漕帮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就算在民乱时能抢到些财物,但和此事所承担的风险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该不会是聚宝米行的伙计看错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