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姚重华摆了摆手,“司幽,你走吧!”
“你放我走?”司幽满脸诧异,“须知我此时身受重伤,杀我正是时候,若是我身体康复,机关在手,便是你想杀我,也并非容易的事情。”
“难道我是嗜杀之人么?”姚重华苦笑一声,“天待你已经不公平,我岂能对你更不公平?重华对你的苦难深表歉意,只恨无力回天。不过,我却要送你一句话:机关之术,杀人者乃是小道而已,真正的机关,乃是兴水利,造堤坝,制车舟,推进大荒之文明。这是滕公倕告诉你的一句话,他没有做到,我希望你能做到。”
司幽久久凝望着他,淡淡道:“你这话我若听了,别人自然说你教化有道;若是依旧杀戮无辜,他人岂非要说你有眼无珠?”
姚重华呵呵笑道:“他人之毁誉,与我何干?快走吧,三里之外,只怕又有高手前来。”
司幽挣扎着站了起来,转头问艾桑:“你……与我一起走么?”
“不必。”姚重华摇摇头,“艾桑乃是我的好友,在下自然会妥帖地照顾好她。”
司幽不理他,只是看着艾桑。
艾桑心中一慌,微微低下了头。
司幽轻叹一声,呵呵一笑,淡淡道:“告辞。”转身挣扎着往竹林外走去。
“司幽……”艾桑忽然叫道。
司幽霍然回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艾桑不敢看他的眼睛,讷讷地道:“你身体不便,我把蛊雕送给你吧!”说完呼哨一声,那头巨大的蛊雕从远处展翅飞来,这时竹林中的凶煞之气早已被姚重华破去,蛊雕方才敢进入,双翅一收,落在了她面前。
“我……我把御雕口诀告诉你吧!”艾桑道。
“不用,我七八岁时便知道了。”司幽冷漠地道,仿佛一头刚刚经受到一丝温暖的孤狼忽然间扎入了冰天雪地中。
他挣扎着骑在蛊雕背上,一拍蛊雕的头颅,那蛊雕厉叫一声,展翅飞起,双翅呼扇几下,已然消没在远处的林梢之外。由始至终,没有回头。
帝尧与散宜氏双脚踏在地面上,望着眼前的狼藉,竹林中云雾虽然散尽,但竹树却是斑驳枯黄,连一丝水分都没有,死得透彻了。
丹朱垂头丧气地站在帝尧面前,唐幺、唐阡陌和唐野望则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八名神秘人悄然站在帝尧身后,脸上各自覆盖着金、铜、铁、玉、皮、石、陶、木各色面具,宛如八道虚影。身形飘渺,只有脸上的面具昭示着他们的存在。便如同帝尧身后悬空贴着八张怪异的面具一般。
司幽走后,姚重华才开始救治丹朱等人,他们受到地气的冲击,体内精气神被腐蚀,浑身肌肉僵硬,人也昏迷不醒。所幸时间较短,腐蚀的强度不够,四人有都修炼过元素力,抵抗力甚强,这才逃得一命。
姚重华的火元素力乃是一切邪物的克星,在他们体内略一涤荡,那些在凝聚不散的云气立时化作乌有。火生土,恰好对这些修炼土元素力的人有固本培元之效,不消片刻,一一将他们救了回来。
正在这时,帝尧和散宜氏匆匆赶了过来。他们也在寻找自己的宝贝儿子,见姚重华久去不归,知道有状况,左近的战士都知道姚重华的去向,帝尧问明,和散宜氏驾着六龙銮车寻踪而来。
他走得匆忙,竟连一名神殿战士也不带,只率领着八名自己的贴身高手——八腊神将追了过来。这八腊神将乃是帝尧身边最贴身的侍卫。
腊者,冬至后第三个戌日祭祀众神。八腊,便是祭祀八种神。炎黄定例:天子有八腊之祭,一祭先啬神,二祭司啬神,三祭田畦神,四祭田舍神,五祭猫虎神,六祭堤防神,七祭水庸神,八祭虫王神。
总之,天子为了百姓,把涉及他们日常生活的诸神统统祭祀遍了。
后因帝尧发动三苗之战,大荒间局势紧张,祭祀之时人群拥挤,发生了数起刺杀事件。纲言牧龙言便从大荒中秘密挑选了八名高手,隐姓埋名,效忠帝尧,贴身保护。因这八人大多只在祭祀中才随着帝尧出现在众人面前,便被称为八腊神将。
当年战神后羿被迫隐居前,担忧帝尧的安危,一人挑战八腊神将,足足花了有一个时辰才突破了八腊神将的防御。后羿感慨道:“陛下有八腊神将保护,臣下无忧矣。”
从此八腊神将之名闻名大荒,纵是战局再紧张,三苗国也没有再度派人行刺。傻子也明白,能阻挡战神后羿一个时辰的防御,大荒间又有几人能够突破?
帝尧这时正在生闷气,他一见宝贝儿子无恙,一腔担忧尽皆化作愤怒,大骂了丹朱一顿。散宜氏向姚重华问明情况,见儿子竟然遇到了司幽,不禁大吃一惊,拉着丹朱细细检查他的身体,见并无大恙,只是精神虚弱,这才放下了心。
“夫人,”帝尧眉头大皱,“你如此宠溺他,这厮当真是无法无天了!碰上司幽,也算是小小的惩戒。”他冷冷地盯着丹朱喝道,“我问你,你为何来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