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阳光照耀在少年脸上。
他就着刚打出来的井水,把果篮里金灿灿的苏果一一清洗干净,仔细在果盘中摆好。
方吁了口气,一抬头,看到莲小呆倚在门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莲姐姐吃果子。”
少年笑着,递了个大苏果过去。
莲小呆接了果子,却没有动,依旧挡在林叶身前,用一种莫名认真的神情盯着他。
林叶笑道:“姐姐怎么了?”
莲小呆性格柔顺善良,在天枢院时林叶多承她的照顾,心中很是感激。
莲小呆笑了笑,轻声问道:“小叶子,外面那个,是你的姐姐么?”
林叶脸上的笑容骤然凝住,身体也僵硬起来,“莲姐姐这话何意?那当然是我姐姐!”
纵然她身上散发出温暖又陌生的气息,与记忆中苍白冰冷的怀抱截然不同。
但那就是他的姐姐。
她的笑容和看着他的眼神绝不会变。
无论她是谁,她就是他的姐姐。
“真的么?”莲小呆盯着他,似乎要从他的表情中窥探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是的。”林叶有些恼怒的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再次确认。
“好吧。”莲小呆浅浅微笑,让开路。
林叶端着果盘,面无表情从莲小呆身边走过去。
莲小呆眯着眼睛看向屋檐下金色的阳光,弯起嘴角漫不经心地想,这可真是件有意思的事。
姐姐明明不是那个姐姐,却依然愿意做那个姐姐。
弟弟明知道不是姐姐,却依然愿意认那个姐姐。
他们之间的确姐弟情深,亲昵之情做不得假。
小师叔娶了她做妻子,林叶又认了她做姐姐,她扮起曾经的行尸来,又毫无破绽。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妖怪强到那种程度,可以夺舍天狐。
唉,其实也没什么好惊奇的,毕竟,她可是厉害到能把小师叔从南海救出来的人呢。
林果,果果,有意思。
柳叶巷口,虽然日头依然很毒,但看热闹的人群并没有散去。
因为林家小哥今日成亲时的喜上加喜,导致邻居们也跟着很兴奋。
“你们说,等会儿还不会有第三波人过来送礼?”
这话若是一个时辰之前说,只怕还没人会相信。但是现在,却没人敢否认。
关于林小哥是某位贵族私生子的说法在小半个时辰之内,以柳叶巷为中心,已经朝着四周扩散了两地里。
人不可貌相啊,小曼那个丫头可是有福了。
“有人过来了……”站在巷子最外面的人忽然直了眼睛,呆呆朝着街口望过去。
“什么?!”众人立刻激动起来,“又有人来送礼了?”
“不……不太像……”
因为是大日头底下,明晃晃的阳光照得地上的青石板都快冒烟了,加上周围又有很多人,因此最开始看到那两个怪人的邻居除了吃惊,并没觉得害怕。
啊,新来的这两个人好高大啊,脑袋都快到屋檐底下了,还从没见过这么壮实的人呢。
啧,长得也真丑,那皮肤黑里透青,头发乱成一团鸟窝,鼻子上还挂着两个大环,看上去又凶又蛮。
哇,他们真是朝着柳叶巷来的。
难道,真的给小叶子送礼来的?
手里那把粗重的树干似的大刀,莫不是礼物吧?
奇形怪状的两个人渐渐靠近,越来越多人看到他们,明亮的日头底下,嘈杂的柳叶巷口,众人忽然之间就安静下来了。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卡住了喉咙。
长得可真奇怪啊,其中一个红头发,另一个黄头发,倒是有点像说书人说得那种,番邦的蛮子。
小叶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
不对,小叶身份特殊,也许认得也说不准。
就有那好事的人大着胆子将两个快走进柳叶巷的蛮子拦了下来,“喂,你们也是来给小叶送礼的?”
两个奇形怪状的人停了下来,一双灰眼珠,一双蓝眼珠,冷冰冰朝着问话的人看了过去。
“啊,那个人耳朵好长,都快耷拉到肩膀了!”
“他们也许未必能听得懂咱们的话哩!”
“奇怪了,外面的人都流行用牛尾巴做鞭子么?还别在腰里呢。”
等到其中红头发那个人从鼻孔中喷出一股白烟,张嘴露出一口锋利的獠牙之后,才终于有人后知后觉,哭爹喊娘,跌跌撞撞往外跑。
“——是!妖!怪!啊!!快逃命啊!!”
妖怪?
妖怪!!!
怪不得身高八尺,皮肤发青,头上长角,眼如铜铃,身后还长着尾巴呢!
青天白日的,怎么就闹妖怪了呢!
我的个亲娘啊!快逃命吧!
眨眼间,热闹的柳叶巷口只剩下一棵叶子稀稀拉拉的枣树,巷子里一个人都不剩了。
小妖甲叹了口气,“点心都跑了,我好饿。”
小妖乙瞪了他一眼,“别乱来,干正事。老大说了,我们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妖,是有高尚追求的妖,凝元境以下的人不能吃。”
“哎,我晓得。那个有神辉的人就在里面吧?搞不懂老大为什么让我们来请他,直接抓过去不是更好?”
“别瞎问,小心惹恼了老大让你去放牛!”
……
岁歌城之外,高高高高的云海之上。
“老大,为什么不直接把人抓过来,还要特意去请?”
小妖精捧着冰冻的玛瑙葡萄恭恭敬敬跪在甲板上。
一个男人披着白色浴袍,露着两条长长毛腿。
迎着风,浴袍飘呀飘,毛腿晃呀晃,心情不错的样子。
“作为一个反派,做坏事的时候最重要的标准是什么?”男人懒洋洋地问。
“要有美感!”小妖精赶紧回答,近乎条件反射。
这个是标准答案,虽然它完全不理解做个妖怪要毛的美感,但这么说就对了。
神经病就喜欢这个答案。
“对啊,要有美感。”男人咬了颗多汁的葡萄,惬意地眯起眼睛。
什么是美感?
用恐惧,先把猎物腌渍一番,再用绝望,慢慢烘焙炙烤,等他们的眼泪快干掉的时候,再给他们点希望。
然后再快狠准地把欢喜的泡沫戳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