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三月,崔文卿均在为银票之事忙碌着。
他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开始最为重要的是纲举目张,也就是制定政策,贯彻落实。
一项改革须得推广,能不能更好的执行,得到坚决的贯彻,乃是改革是否能够取得成功的关键所在。
以往王安石变法,就为没能够取得地方衙门的支持,致使空有设想而流于形式,使得变法为之落空。
如今大齐银行改革却不一样。
首先是将中央朝廷和地方衙门的利益捆绑,形成共赢。
主要是在储蓄利润方面,以朝廷和地方衙门按照比例负责各自的人财物,因地方不同而有所区别,总得说来中央朝廷作出了极大的诚意与让步,使得地方衙门占据了利益重头。
其次是中央朝廷在解决国债方面作出让步。
前段时期因为国债的滥发多发,地方州郡衙门虽然在极短时间内聚集了大量的财富,但因其经营不善的原因,使得资金亏空了不少。
不少地方甚至是债台高筑,负载累累,财政赤字达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对于这些地方,崔文卿采取了量体裁衣,分而待之的办法。
在求取政事堂支持,用中央资金进行一定补助外,他又采用实行购买地方银行所有权的方式进行收购。
这其中涉及到了股份制改革,也是崔文卿首次将股份制合作的理念带入大齐。
总的来说,一切进展都很顺利,地方衙门也认可崔文卿的做法,虽则没有达到人人称赞的地步,然各地状告大齐银行的奏折,却是少之又少。
四月初夏,洛阳城的空气中终于有了一丝炎热之气,就在这一天,朝廷颁下诏书,宣告银票正式在大齐境内开始发行。
此次制作了银票交河东银行所发行的银票,有了很大的区别与不同。
第一是面额上,除了已经使用的一两、五两、十两、五十两、一百两外,更是发行了五百两和一千两。
增添两种面额较大的货币,是因崔文卿审时度势,鉴于大齐富商较多,方便大宗货品交易的原因。
第二是在防伪上,采用的是最为先进,且别家无可仿制的竹纸工艺,此法与现在惯用的麻纸大是不同,不论是光泽度还是细致度以及最为基本的纸张纹理,竹纸均是领先一筹。
同时,大齐银票还使用了雕版活字印刷,盖上了大齐银行的阳文大印,此二项均是民间所不能伪造,确保银票不会被轻易仿造。
这天午时初刻,崔文卿在大齐银行衙门前举行了盛大的发行仪式。
可见北市之内,万人空巷,鼎沸热闹,大齐银行门前更是人头攒动,联袂成云,挥汗如雨。
大齐秉笔宰相王安石出席仪式并宣读了天子诏书,崔文卿上台对银票发行进行说明,并详细讲解了具体的使用方法。
同时,他也宣布银行储蓄制度在这一天正式施行,并可进行铜钱、白银、黄金、布匹等传统货币对银票的兑换业务。
其实对于银票,洛阳城的百姓并不陌生,他们早就或听或看知道河东所发行的这种纸质货币,不少人更对其便捷的支付方式大加赞赏,只可惜河东银行的银票只能在河东路通行,这使得不少人诚为憾事。
然这也没过多久,朝廷终于推行纸质银票发行,这让不少百姓,特别是那些须得进行大额支付的商贾们欣喜不已。
故此当宣布银票发行之后,立即引来了现场一片欢呼雀跃之声。
此际大齐银行正对面不远处的酒肆内,陈轩正与陈宁陌并肩而站,望着前面的一片热闹均是无言。
就这么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陈宁陌率先出打破了寂静,脸上难得焕发出了开心的笑容:“轩兄,看来银票发行与储蓄制度真的是民心所向,颇得百姓尊敬,今日能有种种,轩兄功不可没啊!”
陈轩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嘲弄之色:“呵,宁陌说笑了,此乃陈宏王安石崔文卿仨人之功,本王何有寸功?”
“不,皇兄你说错了。”陈宁陌正色摇头言道,“当日在朝堂之上,是轩兄你一言未发,算是默认支持了银行改革,而后来太后过问此事想要反对的时候又是轩兄你及时向太后解释,使得太后打消顾虑,此番种种,正可证明轩兄功劳,此刻轩兄何必自谦。”
陈轩收回视线低着头沉默片刻,方才淡淡言道:“宁陌,不管如何我都是一个大齐人,也是太祖皇帝直系血脉,任何时候都希望大齐能够强盛富裕,这也是一个皇室子孙当作的事情而已。”
陈宁陌嫣然笑道:“是啊,我们身上可都是流的太祖皇帝的血液!同样,皇兄身上也是。”
一句“皇兄”顿时让陈轩脸色阴沉了下来,嘴角也牵出了一丝阴冷的褶皱波纹。
陈宁陌虽则已经看出了陈轩脸色不对,然为了大齐与皇室,还是仗义执言道:“轩兄,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皇兄根基已深甚得民心,而你除了空有太后的支持,其他地方均是不能比较皇兄,当此之时应和好如初,免得再作不必要的争斗,届时如果轩兄能够与皇兄兄弟同心,共同开创大齐伟业,同时留名青史,一定能够得到完美结局”
“宁陌啊,你真的是太天真的。”陈轩罕见没有半点指责,反倒是摇头苦笑道,“事已至此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陈宁陌不解,询问道:“此话何解?”
陈轩冷冷一笑,望着她一字一句的正容道:“倘若你是他,会放过一个曾经奢求过皇位的人么?”
陈宁陌一愣,遂即哑然。
“所以说啊……宁陌,”陈轩轻轻一拍陈宁陌的肩头,笑言道,“与其关心我和陈宏之事,倒不如先关心自己的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将找到一个幸福的归宿才对。”说完,又是纵声一笑,竟是转身去了。
陈宁陌愣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许久才回过神来,细细品味,别有一番愁苦滋味涌上了心头。
“或许……又该前去怀瑾坟前去祭奠一下了……似乎有许久没去了……”
带着这样的念头,陈宁陌沉沉叹息了一声,一丝愁容掠上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