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齐训练甲士的标准,精锐士卒须得全副甲胄武器干粮,负重长途奔袭十里之地方才算合格。
而振武军因是边军的关系,对于训练的要求更为严格一些,总的来说,便是将奔袭里程直接翻了一倍,也就二十里方算达到要求。
故而今日崔文卿下达的惩罚之令,也是要求所有将士奔袭二十里。
二十里可非一段小的距离,算起来就算是一个未负重的成年男子,也足足需要奔跑大半个时辰之久,更何况这些甲胄在身的新军将士。
在开始的几里之地,大家都还能勉强保持跟紧不掉队,然在十里之后,差距就渐渐体现了出来。
特别是一些瘦弱不堪的新军将士,都已是气喘吁吁的跟不上步伐,掉落在了队列之后。
倒是鲜少跑这么远的崔文卿体质极好,勉强能够跟上大部队,已算非常不错了。
然对于这些落后者,崔文卿却不能不管,在这个困难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体现军队的团队精神,而非体现个人的素质体力。
心念及此,崔文卿已是来到了一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下气的新卒面前,挽住他的手臂用力前拽,自是想要同甘共苦,一并完成奔袭。
“崔大人,我……”没想到身为总教头的崔文卿居然帮助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卒,那位新卒顿时就热泪盈眶了,哽咽得说不上话来。
崔文卿勉力笑道:“既是袍泽,那救得相互帮助,休戚与共,不要多话,来,我们一起跑。”
闻言,新卒点点头,抬起衣袖一把擦去了眼角溢出的泪水,突然之间只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咬紧牙关努力跟上崔文卿的步伐。
见到崔文卿如此模样,旁边的许多新卒都是感动不已。
同样跟随奔跑的白亦非大是振奋,高声言道:“诸位新军将士,咱们是一个集体,不能容许任何一个战友掉队,还请大家能够多多帮助落后的战友。”
话音落点,新军军卒轰然应命。
那些还有力气奔跑的新卒也不顾得保留体力,而是自发来到已经跑不动的袍泽前,相助他们。
而那些跑不动的军卒,霎那间也仿若有了力气,步伐渐渐跟了上来。
大家步调一致,齐心协力,相互帮助,如此一来,原本因受到惩罚略显低迷的士气,立即变得高昂起来。
奔跑的人群当中,崔文卿虽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不止,然心内却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或许直到现在,经过长途奔袭的同甘共苦,他才真正觉得自己融入到了这群新卒当中,正式接收了自己总教头的身份。
也或许是在这片军营当中,方才能够体验到袍泽之间那种最为纯真的感情。
霎那间,他想到了一首折昭经常哼唱的军中歌谣,大声喊叫道:“袍泽们,让我们一起来唱一首歌!”
这时候,新军军卒全都已经累得不轻,听到崔文卿还要唱歌之言,大家不由爆发出了一片苦笑叹息之声,显然有些不情愿。
崔文卿不以为杵,高声道:“咱们唱《秦风·无衣》,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袍泽之情。来,我起一个头!大家跟着唱。”
说罢,崔文卿已嘶吼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崔文卿所唱的歌名为《秦风·无衣》,相传在公元前771年(秦襄公七年,周幽王十一年),周王室内讧,导致戎族入侵攻进镐京,周王朝土地大部沦陷,秦国靠近王畿,与周王室休戚相关,遂奋起反抗。
面对着兵力强盛,骑着快马挥舞着长刀的戎狄骑兵,兵力甚寡的秦军将士们同仇敌忾,绪都已经被歌声所感染,不管会不会这首歌,都敞开喉咙跟随唱到:“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
歌声一遍一遍的响彻开来,新军将士们也是一步一步朝着二十里的终点迈进。
八里……五里……三里……一里……待最后只剩下一箭之地,已是可以看见演武场的时候,新军将士们的情绪陡然爆发了
大家嘶吼着,大叫着,狂呼着,如同一群饿狼般再次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一并冲上了演武场,直看得高台上的宁贞以及旁边的军卒们目瞪口呆,不知道这群新卒为何跑了这么久,竟还有如此力量。
然待跑到演武场,完成军令之后,原本生龙活虎的新军们立即如同瘪掉了的气囊般,一瞬间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全都如同大山一般轰然倒地,躺在草地上再也不愿意起来了。
一时之间,两千新卒,没有一个人再能保持站立之姿。
人群当中,崔文卿正躺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然在他心中,却依旧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那是累并快乐着的感觉。
待过了足足盏茶时间,新军将士这才缓过了起来。
大家相互搀扶着站起身子,经过长途奔袭,许多人脚上都已经生出了水泡,疼得呲牙咧嘴,忍不住一阵阵伴随着骂娘的哀嚎声。
崔文卿也觉得脚跟一阵阵刺痛,然他却如同没事人般站起身来,走到白亦非身前下令道:“亦非,立即下令所有新军将士整队集合。”
“诺。”白亦非拱手领命,很快,凄厉的号角声立即在军营上空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