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风扬听从裴青青的建议,独自一人动身前往淮楠县城,寻访韩老伯,向他请教古琴之道。
他背负四崩琴,骑着枣红马,迎着晨光进入县城,待来到儒音琴行后,却是骇然地发现此地已是人去楼空,韩老伯早已离去多时,就连那名灰衣小厮亦失去了踪影。
儒音琴行的门未锁,大门敞开,李风扬摸着下巴走进去,发现屋内的陈设还算完好,只是已经积上一层薄薄的灰尘,他走到一支琴架边,伸手一抚,将手指间的细灰轻轻搓开,皱着眉头自语道:“有些非同寻常啊!”
仔细观察儒音琴行中的陈设,李风扬惊异地发现各支琴架上的灰尘都不一样,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由此看来,韩老伯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古琴,这里的古琴是被后来者依次盗走的,这才导致灰尘的厚度不一样,这也意味着老伯是在仓促间离开的,他更像是在逃亡!可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以至于弃了偌大的家业,背井离乡呢?”
直到走出儒音琴行,李风扬依旧想不通这个问题,他虽与韩老伯交情不深,但蒙其赠琴之恩,便不可避免的升起几分担忧。他皱眉沉思,信步而行,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已是到了午时,李风扬蓦地抬头,只觉刺目的阳光无情地射来,他微眯起双眼,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烟火阁。
烟火阁虽是一家风月场所,建造得却极是雄伟。楼分七层,成尖塔之状,每一层都高逾三米,挂满红菱,漆涂金粉,显得富丽堂皇,阁楼的格局亦很多变,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其心而斗其角。这是一座奇特的建筑,李风扬就近一观,只觉其与四方八方相契合,在接引着无穷无尽的天地灵力。
“这座烟火阁,暗藏着阵法?”李风扬一愣,正待细观,却发现高耸的阁楼又变得平淡无奇,仿佛先前所见,都是梦幻假象。
此时的烟火阁,正紧闭着大门,且阁楼上也没有半个身影,但在门前的街道上,却是人满为患,人数直比开张时,还要翻上几番。
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李风扬只觉莫名其妙,他与此处的喧闹格格不入。再瞥了一眼烟火阁,依旧看不出名堂来,李风扬只得摇了摇头,正欲转身离去,一道黑影忽地闪了过来。
一名黑衣胖汉,带着憨笑靠近李风扬,挡在他身前,说道:“小兄弟,年纪轻轻的也来凑热闹啊!”
不待李风扬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道:“也是!想那红裳的倾城之姿,即便是三岁孩童和年过八十的老叟都会被她迷倒,更何况是你这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呢!”
黑衣胖汉极是自来熟,但在他出现后,李风扬本能地升起浓浓的危机感,他拍开胖汉探来的手掌,眉头轻挑,说道:“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对风月之事也无甚兴趣,让开,我要过去!”
“小兄弟,这话可就说不过去了。所谓相逢即是缘分,你我既然相遇,就应当结个善缘不是?你这般冷冰冰的,可是伤透我的心啊!”
黑衣胖汉笑眯眯地说道,他仰头望向烟火阁的最高层,又道:“你可知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今天呐,烟火阁的花魁红裳姑娘要择一入幕之宾!”
“红裳?”李风扬不由得想起月前所见的那道火红色的身影。
一见李风扬的反应,黑衣胖汉不由得更来劲了,他猛地一拍大腿,道:“说起红裳姑娘呐,那在淮楠县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啊!她的容貌,胜昭君,赛貂蝉,可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位红裳姑娘,并非凡人,据说她有着命源境七重的修为呢,简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她当真有命源七重,却自甘堕落,沉沦于风月场所?”李风扬闻言,不由得反问道。
“可不是嘛!今日是个大喜日子,红裳姑娘要在烟火阁的顶楼抛绣球,但凡被绣球砸中者,不论老少,不论贵贱,都能够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共度良宵,据说红裳姑娘,还是个雏儿呢!”黑衣胖汉嘿嘿直笑,五官都挤到一起,笑得口水都流了下来。
“原来如此!”烟火阁前,一群男子仰面望着顶楼,翘首期盼,李风扬见到这一幕,心中无端升起几分厌烦的情绪,“只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说着,推开黑衣胖汉,便欲离开。
却不想又是一道黑影闪过,黑衣胖汉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了,他再度挡在李风扬前方,劝道:“小兄弟,你怎地这么不解风情呢,浑像个木头似得!既然到了这里,那看看热闹也好啊,要是一不小心走了运,兴许就能一亲红裳姑娘的芳泽了呢,你若是不想要这个机会,那让给哥哥我,就更好了!”
黑衣胖汉的口水流了一地,李风扬心中的警惕感却是更强了,他凝起双眸,心道:“好快的速度,这家伙果然不简单,他究竟是谁,将我堵在此处,想做什么?”
正想着,却听得黑衣胖子兴奋地大喊道:“快看,红裳姑娘出来了!”
只见烟火阁的顶楼,蓦然站立着一道如血似火的窈窕身影。
“好熟悉!”如出一辙的清冷目光扫来,李风扬正待看清红裳的面貌,忽然发现一个同样火红的绣球在他的瞳孔中飞快放大,只是一瞬的功夫,这个绣球就不偏不倚地落入他的怀里。
李风扬一愣神,只觉四周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他望来,满含嫉妒与怨毒,唯独那缠着他的黑衣胖子,如蒸发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轰轰!”烟火阁的大门,自动开启。
“不准备进来看看吗?”阁楼顶部的红裳说完,转身入房。
“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人!”李风扬随手一抛绣球,大步走进烟火阁,“那我倒是要瞧瞧,你到底是谁,想耍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