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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什么?”独孤良翾问。
克里斯道:“只是我真正需要建的挖掘机十分巨大,要比图上画得大十倍,这可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墨黛插话问:“这图是你画的?”
听了她的话独孤良翾的眼神一下变了,两个眼珠越睁越大,简直比刚才看到奇特的画稿时,还要吃惊。
“这画是……是太……”惊讶地差点把“太后”两个字说出来,本以为这些图样是太后找专人所绘,虽然第一眼看起来觉得画得古怪,但仔细瞧来,细细的线条完全把要造的机关部件精确细致的描画了出来。恐怕连自己手下最好的画师,也画不出这样的图纸!这……这是……这是太后自己画的?怎么可能?他不可置信地瞥了眼张若水,显然对方一点都不吃惊,可见这是真的!以前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太后还有这本事?他用力咽了口唾沫,然后改了口,说“这实在太……逼真了!”
这几天,总见欧阳峰一个人用纸趣÷阁画着什么,墨黛早知道这人是擅画的。怎料亲眼见到他画的图样,竟让自己如此吃惊。不过,让自己更加吃惊的地方不在于画,而在于他后面说的话。
墨黛被克里斯的话吓了一跳,从图纸上标注出的尺寸看来,要造的机关车已经相当庞大了,他却说真正想要造的东西比这个还要大十倍,到底是要挖掘什么东西,需要那么大的机关车?
独孤良翾心里思量着,隐隐有些不安。
看着墨黛的表情,克里斯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等她提问,克里斯继续道:“我请你们先试着按照这个图样造,这图稿也不一定完全精确,建造的过程中,肯定还需要再调整,到时候咱们再商量。如果真的建成了,我想把这批斗轮机关车送到沙门岛去,挖掘蓝色秘石和地下机关城里的十字城!你们看可好?”
墨黛和独孤良翾惊喜地相互看看,这本来就是他们两个最想做的事情!回到沙门岛,挖掘那座地下机关城,找寻十字城的秘密。挖掘工作并不简单,但如果有了这个机关车岂不是事半功倍?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答道:“愿听大人差遣!”
克里斯摆摆手,道:“两位前辈言重了。”
墨黛兴致勃勃地看着她的手稿,这时抬头问道:“你刚才在飞鸢上说,你又有了新的想法……”
克里斯把刚才绘好的草图找了出来,道:“其实没什么,我只是有了修建园子的整体构想,你们想不想听听?”
这下,墨黛和独孤良翾更感兴趣了。
克里斯让张若水拿出园子的地图,然后指着中心的一片区域,道:“我想在这里修建最核心的……研究大楼。”她斟酌着用什么词,但却找不到。
墨黛问:“你是说‘机关工坊’?”
克里斯一听,觉得这个名字好,显然大家都熟悉,于是回答:“对,就是‘机关工坊’!既然是将来制作机关的地方,需要的保密度最高,所以我想把它建在腹地。而且等机关车做出来,还需要足够大的空间,进行实地操作检验。”她转头看向墨黛,道,“我想最好是把机关工坊与墨前辈修建的地下机关城连接在一起,这样比较方便。”
墨黛点点头,道:“这个正合我意。”
“最北面是五丈河,我还要再修建一座码头,作为外港。”她指着两条大河中间的位置,“之后,从这里到这里修一条河道,将五丈河与金水河连通,船可以顺着这条新修的内河道直通‘机关工坊’的内港。不过既要出入运输方便,也要有很高的保密性,所以在河道里设两层水门。不过……外港的码头,我想与周围近郊的城镇相连,还可以造福一方百姓。”
独孤良翾问:“你的意思是让普通百姓使用外港?”
“没错!这样没什么坏处,有普通船只进出,反而给了我们最好的掩护。”
“这样做没问题吗?”
克里斯道:“有两层水门堵着,应该没人能进来内港。”
墨黛道:“我也许有办法做得更隐秘些。”
独孤良翾和克里斯听言,都点点头。
按照克里斯的设想,最外圈的建筑应该要与大宋朝的建筑风格保持一致,不能太过引人注目。她目光落在了张若水身上,道:“外围两进院的宅子,就按陈家老宅那样来建!这件事就交给若水了!”
张若水点点头,默默不语地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
“接下来是花园和景观。我想依中轴线分割,把庭院分为东西两个部分,东面是东方园林的风格;西面嘛……造一个西式的庭院,我自有安排,这个你们就不用管了。”
“景观改造”、“空间平衡”、“视觉效果”、“生态功能”、“低碳环保”……克里斯口中的很多怪词墨黛和独孤良翾听都没听过,二人紧锁着眉头,听着她详细解释起来。
克里斯这是在利用手中的资源打造一座西式庭院以解思乡之情。她不断感慨宋朝不愧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进入近代的文明国家,繁华程度无可比拟,真真正正是座不夜城。不管这里在僻静,到底是皇城边上,大规模施必然会引起周围人的猜疑,她现在还不能让官家起疑心!所以尽量安排夜间工作,而且移栽高大树木也是刻不容缓的事。
克里斯到来的时期,汴梁城包罗大内的宫城只有五宋里。直到北宋末年徽宗时,增加了诸如艮岳、延福宫、龙德宫等建筑,才将宫殿区延伸到内城以北。而龙德宫是在景龙江北的一座沿江宅邸,由徽宗做王爷时的端王府扩建而成,后来成了他退位后的住所,但他又会时常返回大内。宋徽宗为了方便自己往返,便命人在龙德宫与大内宫城之间,修筑了一道夹城。这道夹城从皇宫后苑,通艮岳、九曲池等游玩赏乐之地,直抵龙德宫,又与金水门相接。
金水门即是外城的西北水门,景龙江和宫苑池沼的水都是引自金水河。殊不知,后来这道夹城成了方便敌军进城的捷径。金军初次攻开封时,夹城中没有一个兵卒守宿。实际上,金军早已买通城内的开封府尹,夹城守军全部被提前撤走,通过夹城攻入皇城简直轻而易举。
此时此刻,城北和西北郊区的大片土地已被克里斯掌控,并开始修建一座如同壁垒般的府邸。从今往后,任何一支从西北方向进犯而来的敌军,恐怕都要先过她这一关,才能攻下开封汴梁!
当然,克里斯还不知道这一点点的改变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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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忙碌起来,月余的时间匆匆一晃就过去了,回宫的日子终于到了。
“蓝元霄”经过了一道道宫门,无比风光的回来了。如今,宫里人人都在谈论皇太后身边的这位小宠臣。传说之前一段时间他被派出宫,带着枢密院和皇太后的密旨,前往登州宣旨,历经艰险,协助马大人大破沙门岛。再加上蓝元震是太后亲信,这二位“大小蓝大人”已经是宫城内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了。于是皇太后锁闭宫门,不问世事的讹传一时间不攻自破。从后宫到朝堂人人热议,官家为了沙门岛的事情,赏了一众人等,自然也少不了这位小内侍的份儿。
这一切都是克里斯和马默安排好的。接管登州时,那位从宫里来宣旨的“内侍”打的就是蓝元霄的旗号。说实话偶尔作作太后耍耍威风是可以的,但天天被拘在宫里,克里斯是万万不愿意的。她原本就想继续使用内侍的身份出入宫禁,只不过那位皇帝儿子似乎看“蓝元霄”很不顺眼,虽然不明缘由,但克里斯决定使出些手段,让他不敢再轻易“打发”自己,所以才让马默安排了这么一出。
现在,蓝元霄到了各个宫门,都是畅通无阻,根本不用验腰牌、查文书;那些守门的卫兵们都笑脸相陪,一个个恨不得找机会好好巴结巴结这位宫里的大红人。
之前,克里斯曾回到高家别院见小叔叔,却发现邢云不在,一问才知道,自己前往登州后,邢云就被蓝元震接回宫去了。克里斯回宫最想见的就是邢云,忽然想起邢云老家就是齐州曹村的,她心里埋怨起自己,怎么忘了买些礼物带给邢云。
进了宝慈宫的宫门,就看见梁惟简在前殿带着几个管事的宫女、内侍迎接,见了自己,他们齐声道:“奴婢(小人)见过小蓝大人!”
这句“小蓝大人”是那殿前女官张仙莯最早这么叫的。不过细细想想,那日她来替皇帝传召,却差点把自己送进鬼门关。
见过礼,众人各自忙手中的差事去了,梁惟简则陪着克里斯往内殿去。
一进门,克里斯就见一位身穿华服的女子端坐在殿前。蓝元震、张若水各自在下首站着,女子座位左右站着两位上了些年纪的婆子。她记得邢云提过,这两位婆子里,年长的是高滔滔的乳母刘嬷嬷,另一个是贺嬷嬷,都是从高府一直跟着伺候太后的人。
梁惟简两手相交,衣袖并在一起,躬身低头道:“微臣梁惟简……”
平日进了内殿,就不用再装着太监说话,克里斯心中微微吃惊,用余光瞥了眼梁惟简,再看看殿上的人,特别是蓝元震一脸严肃,她便知道其中用意,立刻学着梁惟简双手一并,弯腰低下头,大声道:“臣蓝元霄……”
“参见太后!”二人一同拜了殿上的女子,克里斯做的有模有样。
那女子轻轻抬手,道:“起吧!”
梁惟简回身把内殿的门轻轻一合,克里斯心想:这下关起门来,可以照常说话了。
“兄长大人,我回来了!”克里斯对着蓝元震道。
蓝元震也不绷着个脸了,回应道:“小弟,沙门岛差事办的得力,为兄深感欣慰。”
克里斯转转眼珠,心道:哎呦,听着口气和善,难道自己中毒遇险、连日再次陷入昏迷的事情,若水替自己瞒着了?否则蓝元震肯定不是这个态度啊!看来若水也惧怕兄长大人啊!
她转眼去看张若水,对方脸板的很平,看不出任何端倪。不过她的猜测倒也八九不离十,张若水自然将登州之行大小诸事悉数讲给蓝元震听了,所遇危险虽没回避,但唯独中毒昏迷之事还是瞒了下来。
克里斯目光落在了坐在正中的女子,走近了些,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笑道:“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白,倒看不出是珠儿了,再把这架势一端,真像那么回事儿!”
旁边站的刘嬷嬷鼻息一喷,心道:如果学了这么长时间,还学不会,要她何用?
贺嬷嬷接茬道:“主子莫要夸她,也就糊弄了外人!不敢让她多说几句话!稍一不注意,就能辨得出来!”
克里斯点点头。转眼间便看到了站在贺嬷嬷身后的邢云。几位大人都在,邢云明显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一副美人泪目、我见犹怜的小模样,看得克里斯直心疼。
这时,蓝元震刻意干咳了两声,道:“起吧!”
同样一句话,蓝元震说出来威仪更大,吓得座位上的珠儿浑身一颤,头上戴着的珠花步摇也跟着“哗啦啦”乱响。仿佛是感受到张若水投射过来的阴沉目光,她低下眼睑,顿觉脊背上有细如毫毛的细针扎刺,她几番想要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
克里斯看到珠儿脸色白得吓人,扶着座椅的手也在微微颤抖,问道:“珠儿怎么了?”
蓝元震眸中暗流翻动,沉声道:“还要人请你吗?”
话音未落,嬷嬷们已经扶着珠儿站了起来。她调了一口气,对克里斯说:“奴婢身体不适,先退下了。”
克里斯这几日练习内功,格外重视呼吸吐纳,不自觉得就会注意人的气息变化,她忽然觉得珠儿的呼吸有些奇怪,像是喘不上来气,却又有些说不出的规律。不过,她的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见珠儿在嬷嬷的搀扶之下退了出去,也就没再过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