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些世家的旁敲侧击,威胁责备,说迦叶府不该乱动那西域禁物,以免惹祸上身。
迦叶空玉冷冷一句,我迦叶府的东西由我迦叶府说了算。
瞅着这乳臭未干的迦叶小孩。
一些世家不禁叹道,迦叶家的这娃子,日后只怕前途无量啊。
公丑家颇有微词。
迦叶家主是何用意?
大会在即,复议这等重要的事,也如此敷衍吗?埋怨颇多,无端找事,引来百里家频频冷瞪。
议会结束,迦叶空玉瞅着那人口攒动的谷口,便派人将那空荡荡的棺材抬了扔到谷口。
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大火扔下,熊熊烈火嗤啦燃烧,众人扼要叹息。
药王谷口,火光冲天,如万千灯火通明,照亮四周。
谷外,只闻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谷口渐渐出现两道身影,天色已晚,夜幕降临。
望着药王谷口的熊熊火光,尾随身后的一名男子面无表情,望着自家主子。
面前之人,银制镂空面具下,狭长凤眸凝视着那不远处的漫天火光,眸底深邃。
……
冥棺已毁,寒潭阴寒,毒气逼人。
人在寒潭待的这几日,以毒攻毒,以寒冻躯,命至少是抢回来了。
迦叶寻思着,明日一早,趁着佛晓,将人转移到扶桑阁去。一步步来治疗调养,至于什么时候醒,只能听天由命了。
寒潭外,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隐隐飘来。
荆烟娥媚一蹙,望去,想着是谪云几人回来了。
迦叶司南扭头望去,问道。
“那冥棺都处理……”
话音一顿,望着来人,别说是荆烟,就连迦叶司南也愣怔原地。
来人一袭宝蓝色华袍,华袍衣摆处,血迹斑斑。三千如墨青丝,少有的凌乱。
荆烟眸色忧心,“主子。”
本戴着的面具在进墓穴时便已经摘下。望着故友那张绝代风华的倾城容貌,此刻憔悴疲惫几分。
迦叶司南方回神,眸色担忧,口吻揶揄。
“月殇啊,月殇,你这一趟来,可真是惊煞我等。”
“司南,许久未见,叨扰了。”
“如何?你这是受伤了?”
多少年没见这人出现这般狼狈模样了?
“司南见笑。”
浅笑否之。
墨月殇走到寒潭前,注视潭中那人的安详睡容。眉目温柔,疲惫之下,眸底早被失而复得的疯狂乱了方寸。
“人怎么样了?”
“放心吧。蛊虫已经引出,再休养个十天半月,就能痊愈。”
紧蹙多日的凝重眉宇,此刻,不觉缓和几分。
迦叶司南啧声,这千年罗刹今日是踢上铁板,动了真心了。
……
熊熊烈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那口棺材方烧毁殆尽。
谷中皆知,谷主挚友,墨公子,不久前前来寻医救妻。听说当时人危在旦夕,已经只能安置在寒棺木中续命。
当时那阵势,可真是吓坏惊诧了不少人。
好在家主妙手回春,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自打人从寒潭转到扶桑小屋,为了让人更好恢复痊愈。
总能看到墨庄主温柔宠溺的把那位姑娘抱到扶桑树下晒太阳。阳光明媚,落叶纷飞。
乌孙民风淳朴,大多洒脱不羁,豪爽粗犷。
来回采药,少女们总要绕路经过这扶桑木下,倘若见到,定要好好打趣一番。
说是墨公子这般好男人,留在西域罢了。三妻四妾,奴家们都愿意。
闻言,墨月殇莞尔一笑,将一朵小巧别致的扶桑花别入寒貂右发髻,未语。
少女们嘻哈一笑。
唱喝:“夫人醒了,奴家们皆相告,可饶不了庄主。”
嬉笑离开。
田间劳作时,又问荆烟,中原男子都是如同墨庄主这般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吗?
同去采药的荆烟嫣然一笑,打趣。
“哪能啊?你看寻雾他们,和主子待了这么久,也不曾有主子半分温润和蔼。”
药女们想想也是。
“寻公子冷哟,不比咱们寒潭的水热乎哟。捂不暖,捂不暖哦。”
其中一位粉群药女面色羞怯,道:“竹公子倒是有几分墨庄主的神韵呢。谦和有礼,温润儒雅。”
“竹公子?可惜哩可惜哩,有心上人了。做不了我西域郎儿嘿。”
又道:“谪云公子要不得。风流纨绔最无情,要不得咯。”
偶闻这些妙龄女郎嬉笑调侃,回来向自家主子禀报事情的竹书起初还是无动于衷,佯装未闻。
后来调侃只增不减,荆烟也就罢了,就连自家主子都破天荒打趣一两句。
荆烟笑着端刚煮好的药进屋。
“那你心上人究竟是谁?也不见你提及分毫。莫不是瞎编的?”
“胡诌应付罢了。”
“让你口吐真言,你倒假话连篇了。”
“人可是禹国之人?”
自家主子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
“主子,你就别打趣属下了。”
竹书面色微尬,都不敢来同自家主子禀报事情了。
至于谪云,起初几日还总是往谷中跑,这几日倒是不见了身影。
赛蛊大会甄选在即,作为世家年轻小辈,想来是被百里家逮着去参加赛蛊大会甄选了。荆烟几人也清闲得自在。
迦叶司南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是要出席的。
谷中那病人,如今已经无恙,只待苏醒。
更何况,有月殇亲自守着,又何须迦叶司南挂心。
谪云作为百里家三幺,百里家好不容易逮着人回来。
哪能轻易放过,直接将人扔去参加甄选。
百里尤阗心下侥幸,他三哥回来了,他可算是躲过这一劫了。
百里家主对这小幺也不报什么期待,毕竟是个连带家族惨败两年的混账小子。
可最后也不知怎么想的,铁了心要把人一起扔了去参加甄选。
百里尤阗惊恐,直嚷嚷,自己如今顶着这么个脑袋,出去不是丢人现眼吗?!
百里家主冷冷瞅来。
你如今知道丢人现眼了?!截货那日怎没这般觉悟!
百里尤阗怕自家阿爹是一回事,可就是不肯去参加甄选。
不若,你让三哥也削这么个头,我就去。
各种理由搪塞不去,百里家主没那耐心慢慢劝。
茶杯重重摔回桌子上,摸出腰上长鞭,一脸阴沉。
“去或不去,自己看着办吧。”
百里夫人看不下去了,不免斥道。
“他不愿去就罢了,不是还有他三哥吗?顶着这么一头,换你你去吗?就只会逼孩子。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你这做娘的也别总是……”
“再者,这小幺去了,不是败得更快吗?送他去添堵不成?”
“……”
百里家主干咳一声,垮着张脸收回鞭子。
西域谪云挑眉。
他不若也朝阿娘撒撒娇,委屈一番,也就不必去参加那什么劳什子大赛了。
百里夫人一句灭了他那歪心思。
“至于三儿,你不去也行。不过怎么削的你弟弟的头,给自己也削个,阿娘也不逼你。”
瞅了眼自家小弟那参差不齐的头发,谪云眉头跳动,荆烟当日为何心急,削了这小子的头发?
挑眉:“阿娘,我自是要去的。”
甄选大会,乃是大赛初赛,比武选池鸣蛊,作为后面进入蛊楼之用。
进场时,瞅着迦叶家主身后的竹书,谪云不禁挑眉戏谑,竹大人,主子还真把你扔来入乡随俗了。
“哟呵,你怎不来我府上帮忙,倒去了迦叶府?”
“我听主子的。”
遇到万马堂的蛮姩。蛮姩瞅着竹书,面色大喜,随即乐呵呵上来同竹书打招呼。
寒暄几句,活动筋骨,迫不及待。
竹老弟,赛场上,咱们再一决雌雄!
谪云挑眉,“你这何时,同那蛮子称兄道弟了?”
初甄选蛊,迦叶府对决尉迟府,竹书获胜。
上台选蛊。台上长桌,盒子摆满了整整齐齐一排,锦盒一合,一模一样。
说白了,全靠蒙,盲选,看运气来着。
各大世家的青年站在盒子前,犹豫不决,细心闻音辩蛊。
谪云悠哉悠哉,百无聊懒的随手挑了只盒扔到百里府蛊坛中,瞥了眼一脸严肃的竹书一眼。
竹书站在一堆锦盒跟前,一脸严肃。
打架他自是没问题,可这选蛊,着实为难。他对斗蛊,实在是一窍不通。
更何况,这些蛊虫全被遮住,瞅上去,全然一个样。
……着实挑不出来。
“盲选罢了,随便挑一只。你纠结作何?罢了罢了,你慢慢挑吧。”
也不知迦叶府怎么想的,让竹书这个局外汉来选蛊,这可真是第一选就这么葬送了。
迦叶府小斯在一旁看得着急。
偏巧少主去比试袖剑了。
他也不能乱插嘴来着。可这只蛊,一看便是次品,要不得啊!
完了完了!这还没开始,就败了。
“你选的那是啥?!”
竹书旁边,瞅着竹书挑了一只通体赤黑的池鸣蛊,谪云眉角跳动。
说笑着要亲自上阵,给竹书挑了只蛊虫。
竹书却是摆手,就这只吧。
一头假发的百里尤勋见状,直在下方嚷嚷,“阿爹,你瞅瞅,小三吃里扒外!”
百里家主冷着脸没说话。
其他世家笑侃:“这后面不是还要联队吗?我瞅着,百里府和迦叶府今年倒可以一试。难保一举夺冠!”
比起赤狐城的热闹非凡,药谷倒显得宁静悠闲。
药谷楼阁,放眼望去,良顷万亩,名蛊奇药不少。
晨曦温暖,小径纵横交错,羊肠小道,药女们嬉笑打闹,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田间。
谷中花圃观望台处,茂密扶桑木下。清澈溪流淙淙,伶仃作响,落叶纷飞。
扶桑小道,几名妙龄女子手挎竹篮,篮中整齐放着一些刚挖来的药材。
尚未清洗,根部还残留着黑色泥渍。
“今日甄选大赛也不知如何了,今年有竹公子加入,迦叶府应是能选了一手好蛊的。”
“会哩。待阿罗回来,可得好好问问她,如何?”
经过扶桑阁,不禁又纷纷停下来一会,望着不远处的木屋,关切道:“墨公子家的,还没醒吗?”
“听说,快了。”
风吹花落,一声嘎吱轻响,轻微的推门声飘入风中。
几名妙龄女子正谈笑着,却见扶桑木下,那间寂静许久的小木屋,紧闭的房门缓缓被人推开。
入目,一抹浅色鹅黄纱裙。一名女子,缓缓而出,赤足步步踏来。
扶桑木下,落英缤纷,那女子站在繁花铺满的台阶上,环视四周,神情恍惚,眸色愣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目光落到树下几名奇装异服女子身上时,相视良久。李阙玥尚未回神,倒是那几名女子相视一看,杏眸先是一惊。
“呀!!!!快看!人醒了!!!”
“醒了哟,再不醒,可就要入冬了。”
后一喜,随即友好一笑。
“可算是醒了,都睡了好些日子了。”
手挎药篮子,热情关切的围拢而去。
转头,朝不远处的下方溪畔,欢喜惊讶的高声唱喝道:“嗬——荆烟姐姐——你家夫人醒了!”
声音清澈嘹亮。
下方溪畔,几名妙龄女子正在清洗药材。
其中一位,闻言,微怔,赶忙抬头望去。惊喜望着那被人围拢的人
……秦姑娘?!醒了!
“快去禀报谷主!”
“快去禀报庄主!”
两道倩影放下手中药材,飞身掠去。
阙玥怔怔的望着这热情似火,一拥而上的异装女子。
整个人还未回神。
“呀,天转凉,夫人大病初愈,光不得脚,快些进屋。”
荆烟匆匆赶来,便见扶桑木下,自家主妃被一群少女笑闹关心着簇拥入屋。
许是睡久了,阙玥整个人显得有些迷茫懵懂。与往日清冷礼貌,温和疏远的模样,截然不同。
本是扶着人入屋的一干药女郎,转头却看见不知何时到来的墨月殇。
“墨庄主来了。来来来,庄主的夫人,心心念念的,可算是醒了呢。”
嬉笑着将人快些牵到墨月殇跟前。
打趣:“墨庄主也真是哩,平日时刻守着,不曾离开半步,怎今日倒让我们捷足先登了。”
“姑娘们教训得是,是我疏忽了。”
瞅着这人,阙玥微怔。
一如既往,还是那么平易近人呢。
“这可有些不好意思了,夫人一醒,怕会被我们几人吓着呢。”
“是”
望着面前之人,墨月殇凤眸温柔,眸中含笑。抬起的手,顿了顿,转向了寒貂头上的落叶。
“……可算是醒了。”
低沉温柔的声音,多日来的沉重担忧,此刻仿佛松了口气般。
寒貂望着这人,不禁怔了怔。良久,苦涩浅浅一笑。
“墨庄主,如今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呢。”
四目相对,静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