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从张玥伶的营帐走到新建起来的大帐,一路上目光是涣散的,他甚至走着走着会忘记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路过的士兵向他行礼,他像没有听到一般毫无反应。
直到走到大帐前,一双明红色的鞋子映入了他的眼帘,慢慢地向上看去,目光渐渐有了焦距,半晌他才道:“彻辰。”
今日的满都海哈屯依然身着一件红色的长袍,妆容简单却又高贵,一如她往日女王般的模样:“她已经知道了?”
巴图没有回答她的话,却自顾自道:“以那么小的损失就收复了亦卜刺部,作为鞑靼部的大汗,我真应该好好褒奖你。”
满都海哈屯静静地听着他的话,脸上却丝毫没有被赞誉的喜悦。
“可是,”巴图话锋一转:“可是作为巴图蒙克,我现在真的希望能够将你千刀万剐。”
即便听到了这样的话,满都海哈屯的神色依然丝毫未变。但她知道,这种不可磨灭的恨意已经将她和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彻底分开了:“我死不要紧,但是大汗须记得,我满都海便是死也只为了鞑靼部。”
巴图嗤笑了一声:“为了鞑靼部……大约你心里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了。”他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向满都海哈屯:“有的时候我只觉得你可怜,你一心为了鞑靼部,可是除了彻辰的称号,它还能给你什么呢?”
满都海哈屯抿着嘴,没有回答。
“如你所见,如今我是痛苦,我是求而不得。可起码我尝过世间情爱的味道。而你呢?你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反驳,她只是道:“扎兰努德哈屯那边……我可以帮你去解释。”
“不必了。”巴图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解释什么?拿蔚儿做诱饵是我首肯的。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将他置于危险的境地。我不过在部族和他的性命权衡下选择了部族。说到底全部都是我的错。倘若一开始就没给你那样的机会,蔚儿就不会死。无论说什么已经改变不了结果了。如果换做你是张玥伶,你会想要听所谓的解释吗?”
满都海哈屯不说话。
巴图似乎也不想要与她赘言了,伸手要掀开大帐的门帘。只是在掀开的前一刻又停了下来,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大约就是她当年选择离开我的原因吧。”
说完便入了大帐。
满都海哈屯站在外面,看着白色的门帘兀自出神:“情爱吗?”想了一会儿,她嘴角又扯出了一个凄凉的笑容:“我大约真的什么都没有吧。”
于是,整了整长袍和头饰,也入了大帐。
在那之后的两天里巴图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往顾雨桐的营帐跑。他原本已经做好了顾雨桐对他哭闹,甚至拳脚相向的准备了,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抱着蔚儿,只是坐在软塌上沉默着。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即便巴图与她说话也丝毫没有回应。就仿佛……真的看不见他一样。
“小丫头,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后来,巴图跪在她的跟前乞求她。他将那把姻刀交到她手中:“你不要一句话都不说,好不好?你若恨我,我情愿你拿这刀子捅我,小丫头你看看我好不好……”
‘咣当’。可是刚刚到顾雨桐手中的姻刀应声落地。
她终于看向了他,可是眼神中除了冷漠,再无其他。
巴图觉得仿佛有一盆冰水灌顶而下。
他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他或许,已经彻底失去张玥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