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回到大帐的时候,满都海哈屯和几位将士已经在沙盘面前商议着什么了。他们见巴图进了帐子,连忙停止了争论,向他恭恭敬敬地行礼。
巴图点了点头,将身上披着的戎裘搭在一旁的架子上,走到沙盘前,凝视了一会儿上面插着的小旗子道:“在争论什么?”
其中一个将士道:“战事拖到现在,唯有速战速决才能从亦卜刺部那里讨到好。可是……如今我们的精锐铁骑削弱了不少,想要速战速决……不容易啊。”
说话的是巴图父系的一个远亲,左右也算是巴图的长辈。不仅如此,他从一开始便拥护着巴图,是部里资历较高的一批人。他说的话向来很有分量。
巴图皱了皱眉头,心知那将士说得没错。
虽然这些日子他的手下丝毫没有提到关于当时他亲率一队铁骑夜袭大明边陲,为了虏来几个厨子,导致这批精锐折损过半的事。但他心里明白,正是他当时的这个举动导致了原本胜券在握的鞑靼部如今陷入了背水一战的境地。
可是……如果再回到那个时候,他很有可能还是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眼下,木已成舟,当务之急是想出一个法子,损耗最少的兵力,歼灭最多的敌人。
他盯着沙盘看了好一会儿,上面绘制的正是他们所在的军营以及周边几十里的地貌,而小旗插着的位置在军营的西部,正是亦卜刺部如今安营扎寨的地方。在鞑靼部向东几里的地方正是草原上罕见的丘陵地貌,上面的森林和灌木延数里,看似是一片毫无危险的开阔之地,但实际上确是一片适合藏匿和伏击的区域。
那红色的小旗,越看越让他觉得碍眼得很。
蓦然,他伸手将小旗摘下,狠狠地插在了鞑靼部的军营之上。
“达延汗,您这是。”几位将士都有些不明所以,朵颜更是问出了声。
巴图就说了四个字:“请君入瓮。”
这是汉人的法子,如今他倒是觉得好用得很。
帐子里还是一片寂静,所有人似乎都在琢磨达延汗方才的‘请君入瓮’究竟是何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满都海哈屯,她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丘陵地带道:“达延汗的意思可是将士兵调度埋伏于丘陵一带,然后诱敌夜袭我们的军营,再由埋伏于丘陵的军队从外面包抄,两面夹击?”
“正是。”巴图不得不佩服满都海哈屯的将相之才。他不过说了几个字,她就已经想得八九不离十。这样的能成为他们的彻辰大人,也许正是腾格里赐予鞑靼部的礼物吧,拯救草原上的子民于水火,免受无妄的灾祸和无止境的战乱。
“只是,”满都海哈屯继续道:“达延汗打算怎么做引敌军夜袭我军营呢?”
听到她这么问巴图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笑意,和聪明人说话当真省力:“那就要用到部里的几只小老鼠了。让朵颜调度士兵,让他们以为我们打算夜袭亦卜刺部,由我带一队士兵镇守军营。他们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必定不请自来,趁虚而入。打蛇打七寸的道理谁都懂,更何况……”
满都海哈屯接过话头:“相比打胜仗,亦卜刺部的大汗更想让你死。”
一语中的。
两人胜券在握地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