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什么。”顾雨桐不可思议地盯着巴图的眼睛,深深怀疑自己方才听岔了,或者理解错了他口中的意思。
巴图吸了口气,郑重其事道:“你这次晕倒除了因为发热,还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方才部里的医者来瞧过了……已经三个月了。”
“已经三个月了啊……”顾雨桐不可思议地抚摸着还没有显出来的肚子。和生朱厚照时不同,这个孩子跟着她吃了很多很多苦。
先是朱佑樘病危,她没日没夜地在病榻前照料;后来又北上求药,一路奔波;现在更是日日劳作,操劳不堪。
想着肚子里那还没成型的孩子,顾雨桐的手慢慢的收紧,觉得自己对他亏欠了太多。
都怪自己,才让这孩子都三个月了,还这么小,这么小。
他在最糟糕的时候降临,在她都自身难保的时候,陪着她经历了那么多苦难……
巴图静静地看着她复杂的神情,有喜悦,懊悔,愧疚,已经眉宇间化不开的担忧。那矛盾的心情,一如他刚刚知道这个消息一般。
当那医者笃定地告知他张玥伶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的时候,坦白而言他首先感受到的是愤怒和苦涩。他不是不知道她早在四年前已经为那个大明皇帝诞下了一位小皇子,只是当要亲自面对的时候,这超乎他控制的情绪波动让他慌乱得无处可逃。
她又有孩子了……
和那个人的孩子……
那他呢?现在就站在她身边的他,究竟算什么?
然而,还没来得及宣泄自己的愤懑,那医者接下来的话却让巴图跌入了更深的低谷:
“这个姑娘现在身子虚弱得很,从脉象上来开,似乎近来劳累不堪,是宫寒体虚之照。如果不细心看护,不仅腹中胎儿随时可能小产,就连,就连大人都会……”
巴图闻及此处,心跳仿佛停滞了,屏息问道:“就连大人都会怎么样?”
那医者咬了咬牙,还是道:“就连大人也会因小产,血崩而亡。”
这句话宛若一盆冷水从巴图的头上灌顶而下。他木讷地凝视着在软榻上沉睡的顾雨桐好一会,终于道:
“那就烦请你好好调养这位……夫人。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我都要他们,活。”
那医者领了命退出了营帐。
可是他方才的话却止不住地在巴图的脑海中盘旋。
他踱步至软塌前。床上的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了无生气。
巴图伸手,轻轻地抚开她额前的发丝,嗤笑了一声,喃喃自语:
“你怎么会死呢?你张玥伶怎么会死呢?”
在他心里,张玥伶一直是余杭城里那个明丽而狡黠的姑娘,那个轻易让自己念念不忘,然后耗尽余年去憎恨的姑娘,那个自己求而不得故而费尽心思折磨的姑娘。只是,这样的姑娘……怎么会死呢?
她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她怎么可以躺在这里?
“如今你知道了,在我手上的不止你一个人的性命,怎么样?还要跟我执拗到底吗?”巴图对沉浸在震惊的张玥伶问道。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也不知如何让张玥伶妥协。讽刺的是,他本应该仇恨的孩子,如今却成为了他讲和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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