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盒子递还给了身边的礼仪太监，对阶下的使臣道：“既然是如此珍贵的香料，与其摆在我大明束之高阁，还不若给贵国的松赞留着用吧。”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面。正如朱佑樘所说，他完全可以收下这香盒，然后束之高阁，既彰显了大明有容乃大的气度，也保全了吐鲁番的脸面。
可是他没有。
这么做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他根本不愿意给吐鲁番松赞这个脸面。
底下各国的使臣心中都开始猜测这吐鲁番的使臣是如何触及了大明皇帝的逆鳞了。
顾雨桐对此的触动倒不大，因为她知道朱佑樘这么做，总有他的道理。
相较于在场的其他人将注意力都落在了朱佑樘的身上，顾雨桐倒格外注意这个吐鲁番使臣。
听了朱佑樘的回绝，他面色不佳，似乎很是挂不住。这在他人看来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应。可是在顾雨桐看来，他的反应看上去还是有些平静了，仿佛胸有成竹。而这种自信让顾雨桐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慢慢的，所有人的目光回拢到了使臣的身上，有的略表同情，有的却像是看笑话似得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那使臣想来也是个人才，就在这种重重的压力下，调整了一下心绪，取过侍女手中的琉璃酒瓶递交礼仪太监，然后不卑不亢道：
“大明地大物博，我吐鲁番的好东西，在大明皇帝的眼里或许就变得一文不值了。不过，这琉璃酒瓶中装的是我吐鲁番最好的葡萄美酒，乃是我国一绝。明日臣下就要启程回国了，还望大明的皇帝赏脸，不要嫌弃此物粗鄙。”他先是将大明夸赞了一番，故意做低伏小。如若朱佑樘接下来再不给这面子，很有可能就落下了个欺弱之名。
朱佑樘着实是被那香扰乱了心智，他也明白做出的举动让人难堪了。如今对方非但没有埋汰，反而依旧礼让，委实可以看出想要与大明交好的诚心。
故而他叹了口气，清冷的声音响起：“呈上来吧。”
那礼仪太监为朱佑樘和顾雨桐各斟了一杯，透亮的色泽，浓郁的酒香，连顾雨桐这个外行都看的出来这葡萄酒绝非凡品。
她尝了一口，果香和恬淡流连于唇齿间。
这个吐鲁番的松赞还真是费心了。
“不错。”朱佑樘放下酒杯：“重赏。”
底下使臣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不少。这大明皇帝算是打他一下给颗蜜枣吃吗？
这次使臣接见又持续了两个多时辰。结束的时候已经二更天。
顾雨桐跟着朱佑樘回了寝宫。
朱佑樘宽了衣，问道：“怎么不见皇儿？”
顾雨桐取下头上顶着的珠钗道：“哦……那个小崽子啊，我扔给朱宸濠那孩子带了。”
“……”孩子啊，叫你皇儿是父皇为你留的最后一点尊严：“今晚不把他接回来吗？”
“不了。”她大手一挥：“他喜欢朱宸濠喜欢得紧，如果这时候把他带回来，今天晚上就都别睡了。”
“……”说得好有道理，根本不想反驳你是因为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