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顾雨桐瞥了一眼下面穿着风格各异的使臣，用宽大的绣袍遮住打了个哈欠。
这还真不能怪她没有兴趣。想当年第一次接见各国来朝的使臣时，她看什么都新鲜，歌舞表演她看得从头到尾都不带眨眼睛。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连使臣都是这几张老面孔，任谁都提不起劲儿啊！
她百无聊赖的伸手去够摆在面前的果盘，然而却发现里面的水果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吃完了。果然一无聊，嘴巴就停不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金盆果盘被推到了顾雨桐手边，里面的水果都没怎么动。顾雨桐侧头看向朱佑樘，后者依旧目视前方专注得看着歌舞，仿佛方才推果盘的人根本不是他。只是感觉到了顾雨桐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
顾雨桐收归目光，愉快的将魔爪伸向了那新鲜冰镇的荔枝。
而台下这时一曲歌舞结束，一位身着吐鲁番传统服饰的使臣从席间出列，一手搭在肩膀，鞠了一躬：“尊贵的大明皇帝和美丽的皇后，临行前我们松赞特地交代臣下要将礼物交给陛下。”他击了两下掌，席间一个吐鲁番侍女装扮的女子托着一个银盘走到他身边，上面放着一个琉璃酒瓶和一个玛瑙梳妆盒。
那使臣小心翼翼的取过玛瑙梳妆盒道：“此乃我吐鲁番调香圣手耗费五年所研制的异香，香气经久不散，世间仅两盒，还望大明皇帝笑纳。”
他依照礼数，将玛瑙匣子交给了一旁的礼仪太监，再由那太监将其呈给朱佑樘。
顾雨桐嘴里一边嚼着葡萄，一边注视着这位使臣。
她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因为大明与吐鲁番一些边界的问题，双方闹得都不是很开心。到了例行朝贡的时候，朱佑樘干脆下令‘拒吐鲁番来使’，当时也算是狠狠的打了对方的脸。
素闻吐鲁番现任的松赞是个瑕疵必报的家伙。今年边界问题以大明获利而告终，顾雨桐原本以为按照这松赞的个性定然不会派遣使臣。可是现在看来，后者不仅派了使臣，而且还真是下了血本，想要跟大明重修旧好。
朱佑樘拿起那玛瑙匣子，缓缓打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不同于中国传统香料的淡雅幽香，这款香浓重且充满了异域风情。而真正让朱佑樘对这香产生厌恶之情的是，这香的前调像极了吉罗香。那款顾雨桐在小时候住过的别院拒绝他时焚烧着的香。
宫中因为顾雨桐的喜好只焚烧檀香，沉香或茉莉这样普遍且厚重的香料。朱佑樘心里明白，其实自从那日他被顾雨桐拒绝后，他自己也害怕闻到类似的味道。人的鼻子有着一种惊人的记忆，即便你认为自己忘记了，可是只要再一次闻到那种熟悉的味道，当时的场景就会一帧帧一幕幕的在脑海中闪现，那时愤怒，痛苦，无助的情感也会如同潮水般将你毫不留情的包围。
朱佑樘合上盖子，神情淡漠，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他偷偷望了一眼身旁的顾雨桐，发现后者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果盘上，似乎并没有闻到那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