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已经出了月子,禅儿也像刚刚满月的孩子一样,可以看清周遭的事物了,目光会好奇的追随着身边的人动来动去。
回京的日期就定在后日。
是夜,顾雨桐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就要睡着。忽然听见窗外传来轻不可闻的声响,然后一个人影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顾雨桐睁着眼睛没有作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人进了屋子以后,直奔顾雨桐睡的床榻,见后者已醒。单膝跪地,一手放到胸前,以蒙古人对于自己主人的礼仪,对顾雨桐道:“主人让我来接小姐去同他告别。因为北方的形势吃紧,主人不得不今晚就动身。”
因为是晚上,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操着一口不是很流利的汉语。借着月光,顾雨桐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材匀称,俨然北方勇士的模样。
顾雨桐坐起身来,朝他点点头。
后者走到她床边,想了想,对她道了一声‘失礼’,然后将她整个人抱起,毫不拖沓的翻出了窗外。
顾雨桐穿着白色亵衣,虽然知道对方是情急之下,可是还是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蛮子’。他就不能让她穿个衣服再走吗?她是黄花大姑娘好不好?!这跟在现代穿个睡衣坐地铁有什么区别?
余杭城外的密林里,巴图和他的十来个亲兵已经等在那里了。
见到顾雨桐穿着单薄的亵衣,被朵颜抱来时满脸残念的脸,巴图忍不住笑出了声。而他这一笑,让身边的几个亲兵如同亲眼目睹德勒钦(7)降世般,不可思议溢于言表。
顾雨桐一从朵颜身上下来,就朝巴图抱怨这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朵颜虽然不能完全听懂她说的话,但是却也明白是在抒发对他强烈的不满,于是很知趣的躲到了一边,草原上的勇士和这可怜兮兮的样子竟然没有一丝违和感。
巴图含笑着听完顾雨桐的话,点头应和:“做得太过分了,我回头好好说说他!”
某人躲得更远了。
这时,走来了一个一身鄂尔多式装扮的女子,两侧的大发棒用明黄色的绸缎系着,垂有华丽的玛瑙发饰,绛红的长袍,下摆两侧开衩,黑色镶有蒙古族刺绣的马蹄袖,配以已婚妇女才有的黑色坎肩。不用想就知道,此人定是满都海哈屯无疑。
顾雨桐没有由来的心里一紧。
她浑身散发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风情,眉眼间除了草原女子该有的英气竟还有一种说不尽的妩媚。她走路时下巴微抬,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王者的气质。
相比之下,顾雨桐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棵没长熟的豆芽菜,即便长熟了也只是一根豆芽菜,青涩稚嫩。
没有由来的,她第一次觉得自惭形秽。
然而,那时的顾雨桐并没有意识到,自始至终,巴图的目光一直都在她的身上,带着与他气质相悖的含蓄和温柔。无论满都海哈屯多么美得如何不可方物,他只看得见的一直都是她这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