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人感受到巨大的魔力波动赶来之时,第六号宿舍已经恢复了多年没有的平静。
宿舍被一颗光球完全照亮,似乎生怕会从黑暗中窜出来什么东西一样。
坦尼森坐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血粼粼的后脊让那些赶来之人看的全身发麻,他们知道,如此严重的伤口,就算是最强大的治疗术依旧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进行治疗。
相比来看,佩格的情况还算稳定,虽然小腹的伤口依旧发出刺痛,甚至能够看到自己蠕动的肠子,但也能看到皮肤和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的愈合着。
转过头,看着众人慌张的模样,看着希尔不知所措有些担忧的神情,看着坦尼森惨白的面孔上苦涩的笑容,佩格觉得想要拥有这些真的好难。
脑海里又多了很多疑惑,但现在的他完全不想去思考。
他只想喝一杯热牛奶,躺在舒适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
第六号宿舍的传闻就此终止,驱魔的消息传播的也很快,也就是隔天的功夫,佩格的名字就再度传遍每个学徒之口,他们先前多多少少都听到过这个名字,而一次又一次的事件出现,让“佩格·米勒”这个名字渐渐的与“传说”和“英雄”划上了等号。
当然,协会高层尽可能的去压制类似的消息,毕竟佩格是法师并非术士,让一个外来人员解决内部问题,这传出去的确有些不妥,可虽然如此,所有人都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佩格很想睡一觉,希尔安全救回来的消息还没有跟伊迪丝汇报,只因为他实在是太疲惫了,就仿佛在地狱走了一圈一般,每当他闭上眼睛,先前经历的那些事情都会扑面而来。
凯森在他面前的死亡,恶魔那狰狞的面孔,以及双耳已经熟悉的低语。
虽说他并没有在那个地方待太久,甚至还没有感觉到特别的饥饿和困乏,但却是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
魔神力量的回归对于他自己来说并不觉得是一件好事,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现任的曼菲斯特选择离去,那么身为继承者的佩格自然而然要接替那个位置,这种替代并没有获得佩格的同意,因此他为此感到极其的不满。
如果真的替代了那个位置,那么他将会被困在另外一个位面,无法与诺恩接触,只能凭借意志力或者神降等方式将所需要传达的意志转告信徒或者有缘人,当然,蒂法妮就是一个很好的承接着,她随时随地都可以与佩格进行沟通。
但说实话,佩格完全不想成为那样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始对自己的身世有些怀疑。
父亲当初从来都不会提起自己母亲的事情,但一路走来,他已经了解了很多,但有一点他并不明白,母亲里昂娜身为一个法师,是如何怀孕的?
亦或者……自己并不是亲生?
还有就是自己为什么能够对恶魔造成那样的伤害,简单的触碰似乎并不会影响什么,只有在他想要攻击时才会如此。
除了这些疑问,就是恶魔那扭曲的面孔,说实话,他在当时真的不觉得自己能够活下来,那感觉就如同海啸即将接近,而自己的双腿又被沼泽黏住一般。
他画那十字架完全是突发奇想,驱魔仪式很多时候都会用到这种东西,但那些都是银质的。
大多数时候,人们认为银质的十字架之所以能够对一些超自然事物造成伤害,是因为十字架受到了诸神的护佑,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标志,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之所以能够造成伤害,完全是银的缘故罢了。
可自己那个十字架的确对其造成了伤害,亦或于是之前自己驱魔的话语?
他只是自报家门罢了,他在之前也不曾一次见到父亲念过属于他的头衔了,但凡只要接触过贵族正式场合的人,一般都会懂得些许。
这些问题一直徘徊在他的脑海挥之不散,当困意和隐约作痛的腰腹一起传来之时,他不禁感到了一丝恼怒,就如同自己刚刚拥有魔神之力一样,在床上不论怎样辗转反侧都无法平静下来,这迫使他推开门,来到门外,走在早已无人但灯火依旧明亮的走廊上。
夜晚看守的除了一位守夜人以外,就都是法术加持的守卫石像,他们会在看到一切有不明闯入目标是自动发出攻击,按理来说,绝大多数术士都不是那石像的对手,只因为它几乎对法术免疫,因此很少有人愿意晚上闯入协会,那简直是自讨苦吃。
很显然,佩格是这些石像眼中的白名单。
他半闭着眼在走廊上走着,困乏和疼痛让他紧皱眉头,仿佛双眉之间又多出来一颗眼睛一般。
他原本并没有目标,只是想要出来随便走走,但当他朦胧且气愤的双眸稍有平缓时,他微微地闻到了海洋的味道,此刻,他才察觉到自己正站在协会唯一的露天阳台上,正在缓缓退潮的海浪肆意地拍打着礁石和崖边,其浪花溅起的高度甚至能够触碰到佩格伸出的手指。
这让他烦躁的心情立即烟消云散,心想如果自己能够感受到海风的话,那么困意是否也会因此消失。
双手把在围栏之上,望着东边已经有了些许橙光的天际线,他发觉到自己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的看过日出了,甚至有些忘记了日出时的颜色。
是橙色还是红色?
然而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天际线已经被一抹发着极淡蓝色的白光所覆盖,这不紧让他感叹日升日落是如此之快。
随后便是他记忆中的橙色以及红色,当海平面犹如被洒上金粉一般之时,太阳已经升起了一半。
“真美啊。”一个异常的声音在佩格耳畔响起,因为稍稍有些疲乏,佩格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并做出反应。
他扭过身,看到一位穿着藏青色法袍的家伙,皮肤溃烂黝黑如同煤炭。
“戴维德。”佩格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每天都是这个时间来给玛格丽特治疗,哦,对了,还多了一位坦尼森会长,说实话,在这之前我从来都没觉得我的治疗术如此初衷过……好吧,你问我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很简单,你没有关门,透过日出时的光芒,很容易看到一个落魄的黑影站在那里,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是你,但当我感受到那股令我有些恐惧的力量之时……除了你以外,也没有人能给我这种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