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酒精混合少许的面粉和砂糖,塞进圆形的玻璃输液瓶中用橡胶盖子封好,瓶口系上浸润了医疗酒精的长条纱布,加上一个取火用的打火机,一个简易的反坦克武器就做成了。
当国际红十字会历尽千辛万苦将这一批医疗救援物资和食品运抵基加利的时候,没有人会想到,这批原本用于援助人道主义危机的物资,会被制作成一件件杀人的工具,让卢旺达原本就阴云密布的天空愈加黑暗起来。
被点燃了长布条的玻璃瓶飞出一条抛物线,重重的撞在了装甲车坚硬的车体上,脆弱的瓶体在巨大的反作用力压迫下轰然碎裂,粘稠的易燃液体接触到火种后快速的燃烧起来,并随着瓶体的破碎四处飞溅,落在车体上的易燃液体充分发挥了流质的特性,渐渐涌进了装甲车的观察孔、发动机散热网等脆弱部位,焦黑的浓烟也顺着装甲车的孔洞灌入车厢内部。
锯脂鲤只是一款轻型装甲运输车辆,连空调都没有,自然更不会有防火防毒防化学的“三防”功能。刚才还威风八面的锯脂鲤此时就像是被架在炭火上烧烤的晚餐,驻守在车内的两名加拿大驾驶员和两名比利时士兵被迫跳出车外,被等候多时的卢旺达正规军俘获。
“电台里的人听着!马上出来投降!你们已经被上千名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胡图族勇士团团包围,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站在电台广场中央的高台上,拿着大喇叭用英法两种语言分别说道,说完他向后一挥手,电台前的广场上响起了一阵惊雷般的欢呼,随即各种武器的射击声充斥着天空。
电台前的广场足有几千平方米,一直是卢旺达政府组织国家活动的首选场地。解轩透过窗户往广场上看,只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和无数条喷射的火舌。如此庞大的气势,就算他情绪波动被彻底锁死了,此时也不禁有点面色发白。
“守住大门,我马上下去支援!”解轩一边在无线电里下达指令,一边疯狂的朝楼下奔跑,但原本躲藏在楼道两旁的房间里的敌人此时已倾巢而出,他们以房门和拐角作为掩体,三五成群的向他攻过来。
而原本要防守电台正门的仅剩的五名比利时士兵,此时也不禁动摇了起来:楼上可以当做援兵只有三个人,队长虽然厉害,可就算他浑身是铁又能打多少钉?现在对面重兵压阵,又有四名战友被抓,这几名士兵思来想去,最后做出了解轩最不想看到的决定。
在西方军队文化中,举手投降被看做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投降的履历不会对士兵以后的从军生涯造成任何的影响,所有新兵在入营的时候也都会专门接受“如何投降才能有效保住你的性命”的系列培训,除此之外,士兵们在奔赴上战场之前还会领到一本小小的“投降证”,上面用世界多数常用语言写着“此人向您所在的部队投降,请按照日内瓦公约予以善待”的字样,并附带士兵的照片和国家的印章。
当解轩从重重阻碍中杀出一条血路,回到电台一楼大厅的时候,只能看到自己手下的五名士兵一手高举着武器,一手高举着“投降证”走入敌群的背影。
“快回来,他们会杀了你们!”熟知历史的解轩发疯似的大吼,单薄的声音却被对面民兵时不时响起的呐喊声彻底掩盖,等到解轩想要冲出电台大楼时亦为时已晚,那五名士兵已经被一群黑人绑住双手,推到了人群的前排。
“卢旺达的士兵们,你们想要做什么?”悬挂在电台上方的大喇叭悠然响起,阿加特夫人富有磁性的声音随着高功率的宣传设备回荡在基加利的上空:“你们想要攻击胡图族的民选总理,让国家重新陷入战争吗……”
听到阿加特夫人的演说,解轩松了一口气,这位女总理的忽悠功夫他深有体会,只要基加利有三分之一的人肯听她的命令,这场战争就赢定了。
“有一个人,她和图西族人狼狈为奸,一次次出卖胡图族的利益!有一个人,她勾结外国的侵略者,一次次屠杀胡图族的同胞!有一个人,她用如簧的巧嘴,一次次欺骗胡图族的民众!”那个手持大喇叭的军官也是个人才,当即就开始了反击:“你们说,这个人是谁?”
“阿加特·乌维林吉伊马纳!胡图族的耻辱!”民兵整齐的吼声高如雷震。
“这样一个人,我们应该怎么处置!”军官不断的挥动着手臂,挑动着民兵的情绪。
“死刑!死刑!”
“那么,我代表卢旺达人民宣布!”军官一副众望所归的架势,吼声猛然一顿:“判处阿加特·乌维林吉伊马纳!死刑!”
要攻上来了吗?解轩将装在背包里的弹匣都掏了出来插在身上,找到一个自认为坚固的掩体,同时观察着电台内的环境,脑海里思考着脱身的计划,一人对一千,也亏他敢想。
就在解轩盘算着能否用P90把五百米外广场上的军官一枪爆头的时候,那个军官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带着天线的,长方形的物体。
“不好!”解轩直到此时才发觉到自己似乎又犯了一个大错:他一路上只顾着消灭那些看得见的敌人,却从未对电台的任何一个房间做过哪怕一丝的检查。
等到军官的手指重重的按下了长方形物体上的那颗红色按钮时,解轩只听到头顶发出一声巨响,整个国家电台建的筑主体剧烈的摇晃起来。
“盟友阿加特夫人死亡。”
“队友路易斯普莱夏下士死亡。”
“队友克里斯托夫杜邦下士死亡。”
电台的整个三楼都被剧烈的爆炸彻底的摧毁了,解轩的眼前也快速闪过三条信息,提示他身处三楼的两名队友和阿加特夫人都已经粉身碎骨,没有任何拯救的可能。
卢旺达正规军算计到了。急于挽回国内形势的阿加特夫人无论如何都会来到这里发表演说,所以他们早就在电台的三楼埋设了大量的遥控/炸弹,等到确认阿加特夫人已经进入演播室的时候,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引爆炸弹毁掉整个电台的三层,这是一个设计精巧的死亡陷阱!
位于一楼大厅的解轩被巨大的冲击波和声响震倒在地,他感觉似乎有人在用实心大铁锤使劲的敲他的脑袋,以至于现在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嗡嗡嗡”的声音,浓密的烟尘顺着楼梯从三层倒灌下来,随即淹没了整个大厅。
“咳咳、咳咳……”迷迷糊糊的解轩被倒灌的尘埃呛得泪涕直流,残存的逃生本能和在雾霾下生存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他继续呆在这种沙尘弥漫的地方,肯定会因为吸入过多的尘埃而被活活呛死。不过他此时脑袋被爆炸的余波震得混混沌沌,根本无法站起身来,好不容易辨别出了大楼出口的方向,也只能俯着身子在地上缓慢爬行。
“就要到了,就要到了!”眼见着大楼的出口越来越近,解轩的动作也加快了一些,可还没等他爬到门口,广场上军官的演讲声又传了过来。
“这些欧洲殖民者,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胡图族勇士的鲜血!”
“他们用野蛮的手段奴役我们,剥削我们,想把我们这些向往自由的人民变成他们的绵羊,供他们拔毛饮血,剁骨切肉!”
“他们的政府假惺惺的允许我们独立,却暗中掌握了我们国家的命脉,试图让我们的国家永远贫穷和落后!”
“而现在,他们侵略的急先锋,已经落入了我们的手中。胡图族的勇士们,告诉我,我们该如何对待侵略者!”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他们以为电视台里的人全死了,不知道我还活着……不好,他们要开始杀俘虏了!”电台大楼的门口铺满了被爆炸震碎的玻璃渣子,解轩拼命的往前爬,浑然不觉自己的手掌和膝盖已经血肉模糊。
“你们这群野蛮人,你们这么做是违反日内瓦公约……”一名加拿大驾驶员高声反对,没等他说完,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他的脖颈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红的喷泉,行刑的民兵又砍了两刀,将他的头颅斩下,扔在了高台上。
“盟友亚历山大戈麦斯中士死亡。”
“可笑的殖民者,可笑的白人!”军官将高台上加拿大士兵的头颅一脚踢开,轻蔑的说道:“杀害了无数的无辜者以后,却以为仅仅只要放下武器高举双手就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民兵们发出恶魔般残忍的笑声。
“让他们知道,侵略者的下场!”一声令下,血腥的残杀开始了。
这些比利时士兵最终还是没能逃离自己的宿命,他们纷纷惨死在各种不忍直视的残虐之下,甚至有民兵把比利时士兵被割掉了生/殖器塞进了另一名比利时士兵的口中,并捏住这名比利时士兵的鼻子,将其活活憋死。
“队友阿兰德巴蒂下士死亡,队友布鲁诺巴斯恩纳下士死亡……”接连不断的死亡信息从眼前闪过,队友临死前的哀嚎声回荡着钻进了解轩的脑海。
“检测到异常情绪波动,情绪锁定解除。”在耳边响起的系统提示声有些阴冷,解轩对此充耳不闻。
“他们是我的战友!和我一起并肩战斗的兄弟!”解轩挣扎着站起身来,冲出了电台大楼:“就算要杀了他们给死人报仇,你们也应该给他们一个痛快!”
广场上的一些人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这个从电台大楼里爬出来的漏网之鱼。
“你们却用如此残忍的手段,让我的战友死无全尸!”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回放了一段和这些战友相处日常生活,这似乎是中尉“本人”的记忆。
极度愤怒的解轩被这段突然出现的记忆带入了无法言喻的悲伤之中,脑海中所有的理智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一抹鲜艳的血红。
“我要杀了你们,所有的人!”解轩高声咆哮的,手中的P90喷射出复仇的火舌,近处的民兵在强大的火力射击下纷纷倒毙,甚至还有几发流弹从广场中央的军官身边快速飞过。
“杀了他!杀了他!”军官吼完就转身跳入了人群,消失无踪。
“死!死!死!”解轩似乎陷入了魔障,机械般的重复着射击、上弹、射击的步骤,可是P90虽然火力强大,但对付滚滚的人潮仍然是杯水车薪,四百米的距离并不是什么天堑,随着敌人的渐渐靠近,解轩的身上也被对方射出的子弹击中多处。
“啊!!!!死!死!”完全没有疼痛的感觉,解轩对自己多处中弹的事情一无所知,在P90超高的射速之下,他的子弹很快就全打光了。解轩将手中的P90狠狠扔向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敌人,拔出插在腰上的匕首就朝奔腾而来的人海冲了过去。
“检测到宿主的队友全部阵亡。检测到宿主弹尽粮绝。检测到宿主身受重伤。检测到宿主处境符合极度危险之条件。是否启用重甲兵套装和无限子弹加特林重机枪?”
声音回荡在脑海中,饶是解轩已经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解轩的表情狰狞起来,迅速的回答道:“启用!启用!”
下一秒钟,一副制作精良的战斗装甲就将他的身体紧紧包裹住,手上一沉,低头一看,一挺加特林机枪正被他提在手中。
“哈哈哈哈哈哈!”解轩将耷拉在装甲上的头盔往脑门上一扣,双手提起加特林机枪,用力按下了机枪上位置不同的两颗电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