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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二章 搬屋(1 / 1)

7月4号早上,愚耕与那人一同从出租房内出来,同行一段路之后,便分道扬镳,那人要是赶到那职介所去上班,愚耕则是要再次去那远东搬屋应聘,完全是延续昨天的行动,但明显要比昨天恢复了状态。

远东搬屋在愚耕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大打折扣,愚耕如果还有其它办法,可以找到工作的话,愚耕绝不会再去远东搬屋应聘,愚耕完全想都不去想,还有没有其它办法可以找到工作,愚耕下了很大的决心,要去远东搬屋应聘成功,好像愚耕好好睡了一晚上的唯一效果,是让他对于去远东搬屋应聘成功充满信心,其它一点想法都没有增加,愚耕又进入了某种状态,深陷其中,几乎跟平常是两个样子。

愚耕再次来到远东搬屋的卷闸门门面前,心慌意乱,战战兢兢,好像无论愚耕心理准备多么充分,一旦真的就快要应聘了,还是很紧张,更加令愚耕痛苦不堪的是,竟发现这卷闸门门面原来还是关着的,难道这么晚还没来上班,而昨天却发现这么早就下班了,这可如何是好,能不胡思乱想,可再细致看看,愚耕这才恍然大悟,尖叫不已,深深责怪他昨天也太粗心大意了,简直糊涂透顶。

其实只要从整个卷闸门门面的外观,就可以得知,这卷闸门门面已关闭很久了,而在这门面巷口则的墙壁后端正伸有一个远东搬屋的小牌子,再加上有墙壁上的红漆箭标与之相对应,正好表明远东搬屋就在这门面内,只是将卷闸门关闭,要穿一下巷子,从这门面的后面进去,这说清楚好像很费劲,实际一看就能看出来,对于在城市里生活惯了的人,更是一目了然,农村人刚进城市,不太容易分得清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标记、记号等。

愚耕昨天糊里糊涂就断然认定是关门下班了,真是笨得要命,追悔莫及,十分惭愧,昨天那职介所里面的工作人员,也还都以为是远东搬屋关门下班了呢,相应愚耕也就更加看重这次应聘,使得愚耕还没应聘,就多有一种缘份。

愚耕穿一下巷子,右转身来到远东搬屋的门口前。

只见在这个十几二十平方的小屋里,紧凑地摆设布置成为远东搬屋的办公室,正有四男一女围坐在一张办公桌旁,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靠门口处的一张长椅上,正闲坐着一位中年男子,氛围严肃,那四男一女比起办公室里的摆设,更能表明远东搬屋是个什么样的公司,更能表明远东搬屋是干什么的,好像他们谈论的每一句话,都关乎一比不小的生意,而如果光从办公室的摆设来看,不信能办成多大的事情来。

愚耕望而却步,只得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外,一声不吭,希望有人会主动与他招呼一声。

愚耕稍经犹豫就按捺不住了,鼓起勇气嗯嗯啊啊地主动向里面的人示意招呼一声,但却不敢随意进去,心悸忡忡,好像怕只是因为他这么一声招呼,就让远东搬屋丢掉了一比不小的生意,农村人刚进城里,容易过高地估计了城里人的所作所为,好像地里一年的收成,还抵不过城里人一次侃侃而谈所带来的收获。

愚耕这一声招呼,却惹得那四男一女浓缩铀而地向愚耕投来了一种深感厌恶的眼光,并有人爱答不理,凶狠巴巴地问愚耕这是干什么来着,几乎是明知故问,显然愚耕的出现,打搅了他们的谈论过程,十分扫兴,以为愚耕是个冒失鬼,好生讨嫌,愚耕最忌讳让人觉得他讨嫌,愚耕一般会尽量不让人觉得他讨嫌,愚耕诚惶诚恐,紧张兮兮,以为不是个好兆头,恨不能一走了之。

愚耕深感压力很重,头皮麻木,但还是慢慢腾腾地先把包裹撂在地上,然后便捏着那张介绍信,缓步移了进去,并嘟囔着解释说,他这是前来应聘的,就好像要视死如归,就尽人事听天命。出乎愚耕意料的是,有人接过介绍信,大略过止一遍后,对愚耕的态度马上就变得温和了,前后判若两人,另外有人也将那介绍信看了看,念念有词,声声不息,氛围活跃,愚耕马上成了他们关注的对象,暂停他们前面的谈论,好像他们对愚耕的兴趣要大于对一比正在谈论的生意的兴趣,齐心协力做愚耕的工作,问这问那。

愚耕受宠若惊,唯唯诺诺,一心想要应聘成功,完全冲昏了头脑,反应不过来,更不可能还保持清醒,就更不用说起其实他昨天就来找过。

问话完毕后,他们对愚耕的情况,甚为满意,当场答应可以录用,但必须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否则一切免谈,毫无商量余地。

愚耕一听说可以录用,几乎是暗自狂喜,哪还会想起,昨天那职介所里的工作人员提醒过他,不要被押身份证和押押金,小心有诈,愚耕更不会想到如果他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等于他就当了一回二百五,愚耕还没有听说过什么是“二百五”,更不知道“二百五”是指什么,愚耕想像不出要押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金就一定不怀好意,倒是可以理解成一种规矩,好防止有些人随便干干就不干了,只要打算在远东搬屋干得长久一些,就不怕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愚耕当然打算会在远东搬屋干得长久一些,愚耕以为他打算会在远东搬屋干得长久一些与他能够在远东搬屋干得长久一些是一回事,愚耕想都不想马上就有意要交出身份证和250元钱,丝毫防备之心都没有,只不过愚耕所剩钱不多了,如果交出250元钱,差不多就把愚耕的钱全部交出去了,这点不得不让愚耕深有顾虑。

无奈之下,愚耕只得噜噜地向他们表示,要交出250元钱押金实在是困难,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而要押他身份证则一点都无所谓。

结果有人竟会厚颜无耻地建议愚耕,干嘛不打电话要家里快点寄钱过来,那家伙完完全全把愚耕当成二百五了,城里人喜欢把刚进城的农村人当成二百五。

愚耕老土,并不知道那家伙是在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二百五了,愚耕只强烈地感觉到,如果还要家里寄钱来,那是他的奇耻大辱,宁死不从,愚耕对那家伙提出的这个建议,很是反感,以为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愚耕想了想,竟赌气似地爽快地交出了身份证和250元钱。

无论愚耕知道不知道,有二百五这一说法,愚耕就这么当了一回二百五,愚耕还以为打工就是这样子的呢,愚耕还以为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会迫使他一定会在远东搬屋干得长久一些,未必不是好事。

愚耕交了身份证和250元钱,就正式成为远东搬屋的员工,有人对愚耕作了相应的登记安排,并要求愚耕暂且在这里呆着,到时会有老员工带他去住的地方。

他们一点也没有跟愚耕说起什么相关事宜,愚耕一点也没有想起,会有什么相关事宜,愚耕随遇而安得几乎不去想什么问题,愚耕以为反正被押了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就不容许他还有别的任何想法,愚耕还沉浸在找到了工作的激动情绪当中,以为不用再操心什么了,一切会适应过来的,好生自在,愚耕从来就这么粗心大意。

愚耕在门口处的长椅上与那中年男子挨坐在一块,愚耕很想多了解一下那中年男子,愚耕其实是很不喜欢主动去了解别人的,那中年男子心思很重,不愿与愚耕多说些什么,明显有所忌讳,有很多话放不开说出来。

愚耕只能初步了解到,那中年男子是广东人,也是刚刚才正式成为远东搬屋的员工,但不是与愚耕分在一个小组,愚耕还不清楚那广东人是怎样找来,又有没有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那广东人明显对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多几个心眼,不容乐观,这与他所处的人生阶段,以及阅历有关,愚耕无法想像,他到了那广东人的这种年龄段,还会在搬屋公司找一份搬屋的工作,愚耕所处的人生阶段,让他无论经历什么,都还是应该要经历的一点急着想要有出息的压力也没有,说白了一点打工挣钱的目的也没有,好像愚耕要赶上,按他的年龄应有的成熟程度,快快在社会上成长起来,就更加不要有一点急着想要有出息的压力,就一点也不要有打工挣钱的目的。。

愚耕跟那广东人心有灵犀,无须道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况曾相识。

一两个小时后,有一位老员工赶来了,要这就带愚耕和那广东人去住的地方。

那老员工其实还年青,却瘦骨嶙峋,身着短袖短裤的蓝色工作服,更显得窘迫僚倒,面上神情呆板,在远东搬屋的老板们面前,唯唯喏喏,忠心耿耿,丝毫不敢耽误,稍作逗留,便急急忙忙地带着愚耕和那广东人去住地方了,好像对愚耕和那广东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在离开办公室之际,愚耕和那广东人各自领了两套工作服,却还是一点都不了解相关事宜,以为反正以后会慢慢了解的,不必多心。

从办公室出来后,愚耕进一步了解到,那广东人原是有正式工作的,因为下岗才到广州来打工,那广东人对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很不乐观,好像他凭他的人生阅历,就要比愚耕对远东搬屋这份工作了解得更多,那广东人噜噜苏苏地跟愚耕表示,反正试试看吧,到时如果觉得不好,那肯定就会辞退掉,那广东人对远东搬屋这份工作,根本就没有定下心来,变数很大。

愚耕很想从那老员工口中得知,有关远东搬屋这份工作的情况,愚耕一般不喜欢从别人口中打听什么情况,但愚耕其实很会从别人口中打听到什么情况,而那老员工偏偏不愿透露出一些有关远东搬屋这份工作的情况,含糊其词,嗡嗡哝哝,那老员工只是讲到干搬屋这一行,不光靠出力就行,还要讲技巧,千万不能摔坏东西,那老员工好像看出,愚耕就算国了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就算领了两套工作服,也不保证会入得了搬屋这一行,好像是暗示愚耕,应该考虑考虑入不入得了搬屋这一行,变数还很大,就更不必说起工资待遇之类的情况。

愚耕还没有想到,他找到了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就一定会入搬屋这一行,愚耕完全没有这种思想准备,愚耕隐约觉得,他能从那老员工身上看出远东搬屋这份工作是怎样的性质,他绝对不要变成那老员工那种样子,如果入了搬屋这一行,就会变成那老员工那种样子,他才不稀罕入搬屋这一行呢。

远东搬屋这份工作,是愚耕打工的头一份工作,愚耕能强烈意识到远东搬屋这份工作意义重大,几乎能预示着他打工的前景怎么样,能预示着他打工的能力怎么样,应好生对待,情绪高涨,愚耕心里除了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再没有别的想法了。

经半个多小时穿街过巷,愚耕和那广东人被那老员工带到了远东搬屋的员工们住的地方,一路上的行走路线,把愚耕弄迷糊了,愚耕今后可能要费很大劲才会慢慢熟悉如何从远东搬屋的办公室走到远东搬屋员工们住的地方,农村人刚进城市,容易被城市里的街道弄得分不清方位,分不清距离。

愚耕见到远东搬屋的员工们住的地方,就被震慑住了,心慌意乱,不是滋味,原来远东搬屋的员工们住的地方,是一栋非常非常旧的楼房,一眼看去黑糊糊的。远东搬屋的三个小组的员工,分别住在这栋楼房的三个不同的房间里,这栋楼房的前面,还有一栋同样的楼房,再前面就是一个还在打基础的工地,愚耕先前就想像着,远东搬屋的员工们住的地方是怎样的,但肯定不会想像出这个样子来,愚耕失望的程度也就可想而知,其实愚耕要是对城市比较了解的话,就会认为,这也没什么不合情理的,农村人刚进城市,总会以为城里的一切都要比农村好,其实比起农村,最不像样的住处是在城市,比起农村,最脏最臭最污七八糟的地方是在城市,城市越繁华的地方,其地下管道就越脏越臭,比起农村,最苦最累的活是在城市,比起农村活不像人的人是在城市,城市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星光灿烂。

愚耕忐忑不安地进到他所在小组的房间内,只见里面光线阴暗,空气潮湿,异味很浓,蚊蝇泛滥,拥挤不堪,乱七八糟。

愚耕忧心忡忡,愁眉苦脸,几乎马上下意识地认为是受骗上当了,追悔莫及。

里面根本就没有床,只是架了一个上下两层的连铺,三面靠墙,占用了绝大部分面积,只有一面留有过道,上下两层连铺上全都是些破破烂烂的毛毯、草席、报纸、纸板、棉被、蚊帐等,还好多明显是搬屋的时候捡来的丢弃物,几乎没有空余的铺位。

愚耕一点也不急着要安排布置他的床铺,愚耕什么床上用品也没带又没有钱去买床上用品,哪有什么可好安排布置床铺的,愚耕对床铺的要求跟乞丐没两样,只要躺得下就行,到时自然会有办法解决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愚耕一点也不操心床铺的问题,愚耕除非碰到特别特别严重的问题,一般是很难得让愚耕操心什么的,城里人要比农村人多操许多心。

愚耕很快自然而然地就与在场的人攀谈起来了,而且愚耕是主动想要了解远东搬屋这份工作的情况,这比起床铺的问题,晚上睡觉的问题要迫切得多,现实得多,愚耕甚至情不自禁地考虑起有出息没出息的问题来,愚耕内心深处从来就认为有出息没出息是长远的问题,甚至是一生的问题,不是干什么活挣多少钱的问题,愚耕对有出息没出息这个重大问题还完全没有一点明确目标,愚耕只有碰到具体情况,才会让他一点一点考虑到,他对有出息没出息这个重大问题的目标是什么,远东搬屋这种份工作让愚耕产生了迷茫,好像不能站在远东搬屋这份工作之处,另又保持一种心态,好像他除了做为远东搬屋的一名新员工,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能想啦。

很快愚耕竟成了在场的人的诉苦对象,而且明显把愚耕看作是跳进了同一个灰坑里的人,以为愚耕这么年轻又有些文化,做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实在太没出息了,于心不忍,这种农村内部的感情,这种阶级内部的感情,是无须培养就有的。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在场的人明显认为愚耕头一次出来打工,最容易碰到,干那一行就入一行。

愚耕多愁善感,以为算是大大见识了一回,原来打工是这个样子的,无可奈何。

按远东搬屋的规矩,如果没有搬屋任务的话,员工们还是要老老实实呆在住的地方,随时待命,这也算是员工们的职责,不容松懈。

愚耕很快就安下心来,并不认为就已经完全了解远东搬屋这份工作,不急于做出判断,既来之则安之,还与人下了好几盘象棋,在虚似的楚河汉界上,痛痛快快地你来我往,拼杀几个回合,算是苦中作乐,随遇而安。

旁晚愚耕在上层连铺的中间,腾挤出了一点铺位,随便将别人的旧报纸铺上,就算成了他的新床铺。愚耕到了要睡的时候,就不脱衣服裤子,蒙头蒙脚地睡了,不是因为有冷,而是因为有蚊子叮咬,愚耕一点也不会感到不习惯,很少有什么会让愚耕感到不习惯。

愚耕到远东搬屋的头一天,就是这么混过去的,愚耕甚至能够享受到有了这份工作的安全感,愚耕对于安全感的要求,实在容易满足了,对待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太死心塌地了。

7月5号早上,愚耕所在的小组没吃早餐就火急火燎地全幅武装,严阵以待,准备好一切欲要立即出动执行搬屋任务。

愚耕一开始十分疑惑不解,弄不懂为什么不吃早餐,就要去执行搬屋任务,后来才让愚耕了解到,原来远东搬屋的员工们每天只吃两餐,没吃早餐的习惯,愚耕不敢保证,他能长期习惯不吃早餐,不吃早餐哪来力气搬屋,心中难免犯愁,这天天不吃早餐怎么行啦,好像不吃早餐跟远东搬屋这份工作一点关系也没有。

在执行这次搬屋任务中,他们先是由远东搬屋的货车拉到某地方去,一路上威风凛凛,招遥过市,其实广州有好多搬屋公司,很容易碰到有搬屋公司的货车在威风凛凛招遥过市。

愚耕头一次身着短袖短裤蓝色工作服,站在货车上看着街景,更是心潮澎湃,以为算是被广州这个城市吸纳了,有一席之地,至少是不要再为找工作而流浪街头,寻寻觅觅。

他们到达某地后,其任务就是要将某层楼上某住户的家居,该搬的统统都搬下来装上车,搬屋的过程中,他们个个都积极表现,不畏辛劳,不遗余力,唯恐落后,力争突出,场面热火朝天,引来旁人观看,谁会看得出他们个个都没有吃早饭,还以为他们个个都大吃了一顿呢,竟这么有劲。

愚耕虽然是头一次搬屋,也不甘示弱,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全部的思维甚至灵魂都飞开体外,纯粹就变成了一具运动着的肉躯,爬上爬下,搬这搬那,纯粹是力气活,哪有技巧可言,只要干过力气活的人,自然知道怎样使力才好使。

将所有家居装上车后,他们已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暂且歇息,户主也为他们每人提供一瓶易拉罐可乐,用来解渴,他们却当作早餐享用,一饮

而尽,毫不客气。

稍作歇息后,他们重又挤上车,抵达另外某地下车后,户主再又为他们每人提供一瓶易拉罐可乐,鼓舞士气,再接再励。

他们牛喝马饮后,干劲冲天,一鼓作气,把车上所有家居都搬上户主在某层楼上的新房内,劳动强度与前面大抵相当,这次搬家任务完成相当出色,速战速决,一旦完成这次搬家任务,立马就返回住的地方去,重又待命。

中午过后,愚耕所在的小组又执行了一次搬屋任务。

这次他们是过街穿巷,浩浩荡荡地徒步许久,才赶到某处,将八楼户主的稍稍几样东西,搬至七楼就算完成任务,这对他们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却要费这么大劲徒步赶来,这正好表明,他们在这城市里是如此地卑微,随随便便就可劳师动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们在徒步返回的路途中,因为下雨,愚耕跟丢了,愚耕有些记不太清楚返回的路线,无奈之下,愚耕只好独自反回远东搬屋的办公室,要求指点迷径,在远东搬屋办公室有人为愚耕画了一张路线图,愚耕这才可以独自返回住的地方去,这就是打工,反正愚耕就是这么打工的,谁说只有在干活的时候才算是打工,愚耕认为在干活以外发生了什么,更加算是打工的重要内涵,更加能区别有什么不同之处。

挨近旁晚,愚耕所在的小组又突然出动执行一次搬家任务。

这次他们是由货车拉到某处将户主的家居从三楼搬下来,装上车,然后运到别的某处,将车上的家居搬至某一楼,时间紧迫,争分夺秒,待到他们完成任务,由货车拉回去,天已全黑,到处火树银花,灯红酒绿,流光溢彩。

愚耕站在货车上,观望着夜景,黯然神伤,千头万绪,心乱如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份远东搬屋的工作,只要条件成熟,愚耕一定会尽快结束远东搬屋这份工作,怎样才算条件成熟,愚耕心里没有一点底,愚耕后悔不应该交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以至于让他想要结束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变得异常困难,还不敢轻举妄动,顾虑重重,除非情况严重,愚耕一般是很难得有顾虑的,愚耕从来不缺冒险精神,愚耕的冒险精神常常说来就来,不需要提前作计划。

7月6号,愚耕所在的小组曾有一次出动,欲要执行搬屋任务,但不知怎搞的,半途中又返了回来,整天没有搬屋任务。

愚耕还曾与那广东人认真交谈过。那广东人虽然不是与愚耕分在同一个小组,但情况肯定也差不多。那广东人对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大失所望。唉声叹气抱怨连天。说实在这样下去,他肯定要辞工。凭地让他受这种折磨。忍无可忍。那广东人当然主要是指远东搬屋这份工作挣不到钱。甚至具体说到工资待遇怎么怎么的。好像他对远东搬屋的工资待遇水平已经很了解了。但那广东人也不是说辞工就辞工。能够看出那广东人也认为辞工是很难的事。

愚耕深有同感,却又无可奈何,欲要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怨天忧人也滑和,任何情况下怨天忧人都不会有用,愚耕不太会因为觉得工资待遇水平很低而怨天忧人,愚耕其实还并不了解远东搬屋这份工作的工资待遇水平,愚耕完全是从心里的感受来判断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如何。

7月7号,愚耕所在的小组,又还没有搬屋任务,愚耕忧心如焚,急不可奈,好生苦闷,照此下去,愚耕的处境会越来越恶化,就像陷入烂泥滩,越想挣脱出去,却偏偏越陷越深,愚耕想都不敢想,到底要到什么日子,才能从远东搬屋挣脱出来,愚耕只要还没有从远东搬屋挣脱出来,就不会有其它任何一点想法,愚耕本来是很容易就会产生许多想法的,是远东搬屋这份工作,让他什么都不敢去想,连原有的一些不太明显的想法,也都想不起来了,甚至放弃了,愚耕觉得他这个样子很讨厌,几乎是在自暴自弃,暗无天日,心里的矛盾是要认为打工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忍忍就过去,还是要从实际感受出发,尽可能的多制造几个可以试一试的机会,到要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恐怕刚出来打工的人都不太安份,起码要换过两三种工作,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下午两三点钟,愚耕又与那广东人在户外交谈起来,很有共鸣,同命相怜。

结果却引来另外一位感兴趣的老员工参与交谈,那老员工其实先前并不怎么认识愚耕,这才对愚耕有了初步了解。

那位老员工很不起眼,却能不失时机地抓住一个十分合适的话头,语重心长地将了愚耕一军。

那位老员工坚定地认为,愚耕这样年纪轻轻,又有些文化,绝不应该窝在这种地方,好歹也要到外面去闯一闯,多碰碰运气,至于愚耕已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愚耕也不必害怕,应该理直气壮地去跟老板们闹一闹,押身份证和押250元钱押金本来就是不对的,闹到哪里都不怕,老板们对愚耕这种刚出校门的人也不会怎样过分,那老员工明显对远东搬屋有一肚子怨愤,很乐于看到愚耕去跟远东搬屋的老板们闹一闹,也确确实实是在替愚耕着想,请将不如激将,也就这么将了愚耕一军,那老员工这一番话,也并没有特别高明之处,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道理,就不必举出更多的道理来。

愚耕稍作考虑,当场就毅然决然地有了辞工的决心,这并不等于是那老员工将了愚耕一军,就马上起了很大的作用,愚耕很难很难因为别人对他说了些什么,就让他下一个决心,相反愚耕有了什么决心,很难很难因为别人对他说了些什么,就让他改变决心,愚耕确确实实感到,已是非辞工不可了,刻不容缓,在所不惜,愚耕还一点也没有想起辞工后该怎么办,愚耕不是因为坚信一定能找到比远东搬屋这份工作更好的工作才要辞工,愚耕是完全不能接受他就这样在远东搬屋拖下去,愚耕明确知道他眼前面临的一道难关,就是辞工,愚耕能够想像得出,辞工是很难很难的,愚耕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辞工肯定会很难,但并不可怕,愚耕只要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哪还会有可怕的呢。

愚耕一有了辞工的决心,立即就冒失地结束谈话,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兴冲冲地转身去远东搬屋的办公室,愚耕这就要去辞工,象是在远东搬屋多呆一分钟也不能忍受,好像愚耕下定辞工的决心的过程越短,越心血来潮,就越是不达目的势不罢休。

一路上愚耕难免有些紧张,脚步匆匆,目不斜视,心中有着异样的预感,以为难堪,毕竟愚耕只在远东搬屋呆了三天,只干了一天活,这么快就要辞工,难免有些说不过去,说是辞工还不如说是自动离职,关键就是因为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愚耕面子薄,很容易就会感到难堪,真不好意思怎么说起要拿回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

愚耕还突发奇想,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辞工理由,愚耕有了这个辞工理由,就像打了针强心剂,精神抖擞,再也不认为辞工有多么难堪了。

愚耕赶到远东搬屋的办公室,正好见到胖子老板坐在那里闲着发愣,别无他人。

愚耕并不知道那胖子在远东搬屋是个什么角色,反正只要在远东搬屋坐办公室,愚耕就当是远东搬屋的老板,农村人刚进城市,容易过高地估计了城里人的身份。

愚耕这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神情拘谨,不好意思,胖子老板一见愚耕到来,便有所察觉,故意对愚耕表现得很冷漠,不动声色,严阵以待。

愚耕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意外,倒吸了口冷气,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主动向胖子老板招呼一声才好,愚耕只是硬着头皮在门口处的那条长椅上,慢腾腾地坐下来,一声不吭,并故意表现出一幅有求于人的样子,老实巴交,一点也藏不住心事,全都写在脸上。

沉默过后,愚耕终于还是忍不住嘟哝起来,欲要向胖子老板细细表明,他这是所为何来,却又语无伦次,词不达意,结结巴巴,明显很不好意思说出口似的,就看能不能打动那胖子老板啦。

愚耕大概意思是说,他还只是一个学生,到了九月份就要报名开学,他这回仅只利用暑假来广州作短期打工,而那职介所正是了解到他这一情况后,才把他介绍到这里来的,他也想尽可能地在这里多干些时间,但他已了解到,原来这里至少要干完三个月以上,才可以辞工,这对他是万万行不通的,他是经过一番认真考虑,才敢冒然前来辞工的,希望这里的老板大人有大量,让他辞工,他辞工后,立即就回家去,再也不利用暑假作短期打工了,当然就不必再特别说起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来,还用说吗,如果不是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又何必多此一举。

愚耕这个理由是有点撒谎,但合情合理,愚耕一点也不当是撒谎来说的,实在情真意切,心实口拙,好不感人,愚耕再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理由,几乎完全跟真的一样,有必要的话,愚耕还可以具体说起湘潭农校来,说起园艺专业来,说起湘潭农校那位原本答应这个暑假带他来广州打工的同学来,假作真来假亦真,不管愚耕有没有说得清楚,至少能让那胖子老板听得出大概意思。

那胖子老板象是对愚耕的这个理由,轻易就信以为真了,不作任何盘问,懒得费心思琢磨,无关紧要,若无其事,更不会大惊小怪,好像无论人们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广州打工的,都平淡无奇,不值得追根究底,愚耕说的这个理由更是寻常得很,愚耕就是编出更加离奇的理由来,也不值得作任何盘问,胖子老板仅只嘀咕着对愚耕说了几句指责抱怨之类的话,过后他又冷冷淡淡地要求愚耕去写一封辞职信交来,至此就再不对愚耕作任何理睬,傲慢无礼,好像愚耕就已经不再是远东搬屋的员工,界线分明。

愚耕暗自庆幸,以为是个好征兆,愚耕赶紧几乎用一种感激的口吻表示,他这就去写一封辞职信来,以求速战速决。

愚耕马不停蹄地回到住的地方,就火急火燎地胡乱弄来了笔和纸,将就着利用有限的条件,写起辞职信来,愚耕自然就成了在场人员的关注对象,愚耕好生得意,以为只要写好辞职信,交出去马上就可以一走了之,愚耕还是一点也没有想起,辞工后该怎么办,但愚耕肯定是相信,只要能让他今天就辞工走人,那将是一件非常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愚耕乐观的认为,原来辞工并不像他原先想像的那么困难,要他写辞工信也只不过是一种手术,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愚耕平常是最不会写东西的,愚耕从不会勉强去写点什么东西,但愚耕这次写辞职信很有头绪,花了不少心思,一本正经全神惯注,字里行间充满了一份经过扮演的情意,就象是一封简短的遗书,有告别亲人前的无可奈何,又有对亲人继以重望,当然就更加不会提起,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好像嘴上不好意思说起的事,就更不好意思用文字说起,而只要用文字说起的事,就比用嘴说起的同一样事更加说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更加容易令人信服,愚耕对这封辞职信十分满意,以为远东搬屋的老板看了会有所打动。

愚耕写好辞职信,赶紧又再次返回到远东搬屋办公室,只见里面还只有胖子老板一个人。

胖子老板接过愚耕的辞职信,一目几行地大致看了一遍后,并无什么明显反应,全然心不在焉,根本就没有把这封辞职信放在眼里,更不会有一点打动,这与胖子老板要求愚耕写辞职信,形成鲜明对比。

胖子老板用一种强硬的语气,命令愚耕赶紧去收拾好东西以及工作服,送到这里来让他检查,并严厉声明,愚耕今晚就不能在远东搬屋的员工们住的地方过夜,欲要愚耕在天黑之前滚蛋,却始终只字未提起愚耕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好像愚耕要辞工,与愚耕被押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完全是两码事,这不得不让愚耕疑神疑鬼,愚耕相信胖子老板应该能够明白,其实他最牵肠挂肚的就是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要不是因为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他又有什么好辞工,直接走人就是了。

那胖子老板该不会以为他完全放弃了他被押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吧,愚耕还是以为,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到时总会得到妥善解决,他不可操之过急,要沉得住气,学会沉着,倒要看看胖子老板还会用什么名堂来折腾他,愚耕还是觉得,他辞工有些理亏,就等于是有求于远东搬屋的老板,该要忍辱含垢,卑躬屈膝,愚耕不能断定那胖子老板会故意为难他,那胖子老板不可能像他那样重视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愚耕从来不习惯把别人往坏的一面想,愚耕习惯尽量把别人往好的一面想。

愚耕没有提及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二话不说,就再一次乖乖地返回远东搬屋员工们的住处。

愚耕内心深处,渐渐有些愤愤不平,以为胖子老板太没有人情味,甚至是在优势侵人,农村人比起城里人更加看重人情味,农村人会觉得城里人的好多做法没有人情味,城里人却并不觉得。

愚耕隐约有些担心,那胖子老板是存心将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尽量往后斤,直至不了了之,要不然在胖子老板的观念中,像愚耕这样辞工一旦交出了辞职信,就彻底放弃了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根本不存在妥善解决的事宜,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很可能在那胖子老板心目中,根本就是小事一桩,甚至记得没有记起来,愚耕越想越苦闷,怀疑他自从交出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就已经受骗上当了,吃后悔药也没有。

愚耕回到住的地方,并没有急着收拾东西,存心要在这里过最后一夜,待到明天再作周旋,愚耕意识到今天时间不早了,如果就这样收拾东西,拿去让那胖子老板检查的话,非但不能在这里过夜,很可能连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都不好解决,那种惨况,愚耕耕想想都很恐惧。

愚耕在这里过最后一夜,觉得心安理得,愚耕认为只要还没有妥善解决好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他就没有辞工完,还算是远东搬屋的员工,无须滚蛋,比起要在这里过一夜,愚耕哪还顾得了那么多,愚耕才不会让那胖子老板要他不能再在这里过夜就真的不敢在这里过夜,偏要在这里过夜。

7月8号,愚耕早早就起了床,洗漱完毕,收拾好东西以及工作服,就匆匆忙忙地赶到远东搬屋的办公室去。

愚耕赶到远东搬屋办公室那里,只见门还没开,愚耕实在心急,就只好叫开门。

很快门就开了,原来还是那胖子老板一个人留在里面过夜,这可以看出胖子老板在远东搬屋处于一个怎么样的地位,那胖子老板见是愚耕一点也不大惊小怪,任凭愚耕自便,若无其事,不理不睬,并开始着手打扫一下卫生,城里人早上起来都会是这个样子,十分正常。

愚耕也很知趣,顾自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在门口处的长椅上坐下来,不想怎么打搅胖子老板,必要时也只假惺惺地主动搭讪几句,活跃一下气氛,愚耕平常是很难得主动与人搭讪的,早上人们一见面还是习惯搭讪几句,显得有朝气。

很快那胖子老板就正儿八经,一丝不苟地检查起愚耕的东西来,一点不讲情面,当他检查发现到愚耕竟还拥有一把雨伞时,就连连存心找茬似地逼问愚耕,这把雨伞怎么来的,疑心很重带有成见,很像是检查出愚耕有巨额不明来源财产,这胖子老板刚起来时,那种懒洋洋一点朝气也没有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也于早晨本来应有的面貌,极不相称。

愚耕不甘屈服,急忙用一种坚定的语气予以辩解,最后总算能够检查过关,但愚耕对胖子老板这种做法痛心疾首,隐隐感到侵犯了他的某些权利,却又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好生委屈,难道这就是打工,这一大早的就弄得这么不愉快,会预示着愚耕这一天都不会很顺心。

那胖子老板还是只字未提起,押了愚耕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愚耕能从胖子老板嘴里得到的唯一指示,就是一个等字,而且是要愚耕站到门口处去等,不经允许不可擅自踏进里面一步,好像愚耕辞工的事,已经完全与他无关了,不想受到愚耕的任何打搅,更不会顾及愚耕的感受。

愚耕听得出来,从那胖子老板两片厚厚的嘴唇间吐出的那个等字,是多么敷衍多么冷漠,多么无情,愚耕开始意识到真正要摆脱掉远东搬屋的爪牙,还得不折不扣地打一场持久战,要死缠烂磨,装腔作势,要讲究策略,顾全大局,关键只要能把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弄回来就行,无须顾全脸面,必要时甚至可以哭哭啼啼,癫癫魔魔,愚耕其实算是很爱面子的人,愚耕以前还从没有做过什么特别有损面子的事。

愚耕很是知趣地站在门口处等着,并不失时机的表现出一副可怜巴巴,急不可待的样子,希望里面的胖子老板见到后能有所打动,别再有意为难他了,愚耕以为那胖子老板是在有意为难他,本来就没什么好等的,按愚耕的处境,每等一分钟都是惩罚。

胖子老板完全对愚耕置之不理,眼不见心不烦,见了就顿生厌恶,好像看出愚耕这只不过装模作样,愚耕以前还从没有这么让人觉得厌恶,愚耕应该算是不太会让人觉得厌恶的人,愚耕也最忌讳让人觉得厌恶,至少愚耕这方面比一般人敏感多了,真是犯贱。

过了好长一阵,一位秃顶老板与一位高个老板先后也来上班了。

愚耕分不清,秃顶老板与高个老板在远东搬屋是当什么角色,但愚耕能明显观察出,远东搬屋就数那高个老板最具权势,愚耕辞工的事,可能只有那高个老板才说了算,愚耕一见到那高个老板来上班,就紧张起来,小心翼翼,以为关键时刻就要来了,不用再等什么等了。

高个老板得知愚耕辞工的情况,看过愚耕的辞工信后,很是恼火,一气之下就传话将愚耕叫唤到里面,对愚耕恶狠狠地进行暴风骤雨般的数落发泄,真搞不懂就因为愚耕辞工的事,也值得高个老板生这么大的气,这么大动干戈,未必太小心眼,好像愚耕辞工的事有多么地性质恶劣。

愚耕心悸忡忡表现得象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深感辞工有些理亏,很有可能远东搬屋以前没有碰到过有只进了三天就要辞工的,愚耕只希望高个老板尽泄愤之能事后,能快点解决好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愚耕痛心时也只噜噜苏苏小心翼翼地念叨一句,怎么就这么没有人情味呢,愚耕是很看重人情味的,愚耕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没有人情味。

愚耕仅说了这一句怎么就这么没有人情味呢,竟又惹得高个老板怒气高涨,骂了愚耕一连串;丢里那妈嗨,丢里那妈嗨,很快连那胖子老板那秃顶老板也骂了愚耕几句“丢里那妈嗨”、“丢里那妈嗨”,广东人习惯了骂“丢里那妈嗨”,通常情况下,广东人能骂出的最伤人的一句话就是“丢里那妈嗨”,没有哪个地方骂人的特色,比起广东骂人骂“丢里那妈嗨”更加有特色,更加普遍,就连外地人在广东呆久了,也习惯骂“丢里那妈嗨”,要是没记错的话,连鲁迅的文章里都一字不差的引用过“丢里那妈嗨”这句骂人的话,可见“丢里那妈嗨”这句骂人的话在广东很有历史渊源,可不可以理解为因为广东是沿海省份,所以骂起人来就自然会想到真他妈的要把你妈丢到大海里去,如今“丢里那妈嗨”这句骂人的话的指意已经无边无界怎么理解都可以。

“丢里那妈嗨”、“丢里那妈嗨”,愚耕听来多么痛心疾首,恨不能当场发作起来,愚耕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骂过,这就是打工,愚耕麻木了,不得不忍气吞声,低三下四,尽量扮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甚至假装认错了,忏悔不已。

里面的老板们骂愚耕骂饱了,重又对愚耕置之不理,命令愚耕到门口外等着,理由是远东搬屋的女会计,或者说是远东搬屋唯一的女老板还没有来。

愚耕认为是故意为难他,等无可等,却又不得不等。

愚耕等了些时候,不见好转,自然而然就想到要去一趟那职介所,愚耕是个急性子,这种情况下更是急上加急,愚耕是急得没办法了,才想起要去一趟那职介所,并不抱明确目的,好像只是要另外拥有一种心情,不要总是去想辞工的事,也可以让他等的过程中少受一些煎熬,按愚耕的处境,最不容忍还只是一心一意地等着,愚耕还是一点也没有想起辞工后该怎么办。

愚耕提着包裹,兴冲冲地去那职介所,一路上愚耕颇有感想,愚耕看到路边有律师事务所,甚至情不自禁地,想到要去律师事务所求人帮助,可马上又想回到那是行不通的,别自作多情,丢人现眼,愚耕不是一点也不知道,想像中的合理性与现实中的合理性,有很大不同,愚耕是很容易就控制不住地产生一些严重脱离现实的想法,甚至很有可能忍不住按他的那些严重脱离现实的想法去做,不撞南墙不回头,愚耕有些严重脱离现实的想法,就算没去做,光是想想也能对愚耕产生深刻影响,也能算是一种经历。

愚耕进到那职介所里面,里面一切如故,愚耕有一种类似回家的感觉,愚耕虽然离开那职介所仅有几天时间,却如隔三秋,恍然如梦,愚耕顺手将包裹撂在一个角落里,就坐下来,歇息歇息,好像又找回了几天前在那职介所里的状态。

里面的工作人员见愚耕来到,有些意外,并主动跟愚耕招呼起来,嘘寒问暖,还以为愚耕失踪了呢,音讯全无,也不知愚耕在远东搬屋过得怎么样。

愚耕深受感动,总算能跳出辞工那件事,另外拥有一份心情,不忍将他因为辞工那件事而产生的不愉快的心情全都表现出来,愚耕说起他在远东搬屋的情况,也只能嘿嘿呵呵含含糊糊,愚耕说起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也显得很轻松,好像那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好像他已经是以旁观者的心态,在嘲笑挖苦他当初交出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时候,实在是个大傻瓜,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稀里糊涂,懵懵懂懂,以至于落到这种地步,愚耕还不知道有“二百五”这一说法,愚耕要是知道有“二百五”这一说法,愚耕肯定会毫不含糊地说,他当初交出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时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二百五,愚耕从来不吝啬进行自我批评,自我讽刺,但愚耕也不喜欢拿自我批评、自我讽刺开玩笑。

里面的工作人员能够设身处地地同情愚耕的处境,并无责怪愚耕当初太粗心太麻痹的意思,只是感叹远东搬屋做得太过份了,并表示会再为愚耕介绍一份工作,这又使得愚耕除了辞工那件事,还又想起别的事来,愚耕辞工后也唯有指靠那职介所,能重新为他介绍一份工作,感激不尽。

很快有人自作主张,竟打电话到远东搬屋,欲要替愚耕理论打抱不平,可还没说到几句,对方就猛然挂断了电话,听那人说电话里对方已经发火了。

愚耕好生担忧,生怕事情已被弄糟了,无回天乏术,毕竟那职介所对远东搬屋奈何不得,毕竟远东搬屋的老板们没有说过,不给愚耕解决好被押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只是要愚耕等那女会计来,并不是完全不合理。

最后,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感到爱莫能助,建议愚耕还是再去远东搬屋等着,并强调愚耕关键是把身份证弄回来再说,愚耕没有身份证哪能重新给愚耕介绍工作,里面的工作人员明显很不乐观,好像愚耕能弄回身份证就不错啦,愚耕要吸取教训,以后再也不要被押身份证和押押金啦。

愚耕再又回到远东搬屋办公室的门口外等着,发现里面还是只有三位老板,那女会计还没有来。

愚耕很知趣顾自一声不响地门口外等着,无意要打搅里面的老板们,愚耕是一心要等到那女会计来了再说,可愚耕心里实在急得不得了,觉得按他的处境还这样一心一意等着,简直就是坐以待毙,万一那女会计今天不来上班呢,为什么这么迟都还不来上班,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那女会计来上班,真是不得不让愚耕疑神疑鬼。

愚耕认为必要时,才故意在门口处现一现身,好提醒里面的老板们门口外他还一直在等着呢,而且早已等得急不可奈,愚耕生怕里面的老板们,完完全全对他置之不理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到这里应改为“己所不着急,勿施于人”,“己所不重视,勿施于人”。

很可能是那职介所的那个电话把里面的老板们给得罪了,难以消气,里面的老板们就对愚耕分外眼红,态度恶劣,象跟愚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整整愚耕不可,倒要看看愚耕能把他们怎么样,愚耕真是忌讳什么就碰到什么,愚耕对此深有感受,甚至很敏感,很不理解,里面的老板们为何会这样对他,这与他当初交出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形成鲜明对比,难道这就是打工,愚耕觉得如果里面的老板们存心要这样对他,那他在外面等也是白等,越等越受气,越等越难堪,越等越没勇气去跟里面的老板们理论,愚耕始终还不好意思提起,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更不敢说起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根本就是不对的事,甚至是犯法的,愚耕明显感到他在这件事情中,变得胆怯懦弱,畏畏缩缩,太过于被动,愚耕其实是很不习惯被动的,有时被动其实也是为了主动。

愚耕想来想去,想起要告劳动局,好像告劳动局比起一心一意等到那女会计来了再说更加快捷有效,更加符合他辞工的意图,愚耕昨天下定决心辞工的时候,哪里想过会要这样受委屈,简直像个乞丐,在讨要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愚耕昨天下定决心辞工时的那种义气,那种冲动哪里去了,愚耕想起要告劳动局,等于是找回了那种义气那种冲动,也能让他受到的委屈得以发泄,愚耕没有告过劳动局,也不知道劳动局在哪里,但愚耕从来不会对他凭着义气,凭着冲动,将要采取的行动,缺乏信心,愚耕以为越是小题大做去告劳动局,解决起来就越是干净利落。

愚耕以为他要去告劳动局,很有必要首先应该项去告诉那职介所,说不定那职介所将帮他去告劳动局,至少会告诉他劳动局在哪里,告诉他怎样告劳动局。

愚耕再又去到那职介所,里面的工作人员得知愚耕有意要告劳动局,很是赞赏,至少表明愚耕想要要取主动,勇气可嘉,并不觉得过火,有人干脆直接建议愚耕去找派出所保准有效,比告劳动局省劲多了,十分快捷,更加干净利落。

愚耕以前一直都以为要出了什么大事情,能上升到“报案”的严重程度,才能找派出所,只要派出所的人出动了,那肯定出了什么案子,愚耕没想到,他这点小事情,也可以找派出所,愚耕真是喜出望外,当即就决定不去告劳动局,而去找派出所,愚耕早就特别注意到,就在与远东搬屋办公室是同一街,离远东搬屋办公室仅相隔一两百米处,正好有个派出所,愚耕去找那派出所真是顺便得很。

愚耕找到那派出所,只见某窗口里正坐有一位值班的人,别无他人,氛围肃静,愚耕想也不想,就冒冒失失地挨近窗口前叫唤道:“哦,我的身份证以及250元钱押金,被一家远东搬屋扣押了,却又不想还给我。”

愚耕仅只说了这么一句,那值班人员立即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接口就用一种平缓的语气劝慰愚耕,先在这里等一等,并解释说,派出所里正在开会,等开完全就会派一个人去帮愚耕解决一下。

显然,愚耕这种情况对派出所而言,早已司空见惯,习已为常,解决起来也是轻而易举,小事一桩,愚耕如释重负,不再罗嗦些什么,顾自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地坐在里面的一条长椅上等着,十分安逸,好像愚耕受到的委屈一下子就发泄出来了,心情顺畅了许多,愚耕情不自禁地有些自鸣得意的感想,愚耕想啊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都怪远东搬屋的老板们欺人太甚,才逼他找派出所的。

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过后,派出所里有一位穿制服的小伙子,走到愚耕的前头,要这就带愚耕去远东搬屋的办公室,解决一下押了愚耕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

愚耕跟在后头,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甚至有点后悔,有点害怕了,毕竟远东搬屋的老板们还没有说过不给愚耕解决好押了愚耕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只是要让愚耕等那女会计来,并不能断定就是要故意为难愚耕,愚耕觉得他这么急不可奈地找来派出所的人来解决,是不是有点过份了,愚耕一向是很平和的,认为他这种做法是在大动干戈,是在针锋相应,实在过意不去,愚耕还隐约觉得“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样一来,会不会反倒把事情搞砸了,得不偿失,愚耕已无从驾驭事态的发展,反倒更加被动,愚耕为了放松心情,还能与那派出所的人扯谈几句。

那派出所的人,显然把这次任务看得很轻巧,就像是去窜门子走亲戚,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心中自有分寸。

到了远东搬屋办公室那里,那派出所的人先是主动招呼了一声,便很是轻松愉快地挨了进去,与此同,用一只手习惯性地将头上那顶帽子摘了下来,接着便与里面的老板们寒喧了几句客套话,一边还用另一只手顺了顺头发,显得格外随和,一点架子也没有。

里面的老板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外的愚耕,明白那派出所的人是来者不善,里面的老板们明显很惊讶,没想到愚耕竟会找来派出所的人,里面的老板们哪个不是老江湖,面对那派出所的人也还能有说有笑,极力与那派出所的人打成一片,若无其事,好像还不知道那派出所的人有何贵干,却故意对门口外的愚耕不理不睬,视若无睹。

愚耕站在门口外,很不自然,象是在害羞一样,忸忸怩怩,手足无措,愚耕意外的发现那女会计正好也在里面,那派出所的人也显然早就与里面的老板们打过交道,愚耕真有骑虎难下的感觉,很不能一走了之。

很快愚耕还是被那派出所的人招呼到了里面,正式开始接受调解。

那派出所的人先是蜻蜓点水似地,将押了愚耕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提及一下,并在不伤和气的前提下,对里面的老板们作了些质问与指示,要求里面的老板们,将愚耕的身份证与250元钱押金还给愚耕就是了,根本不是什么大事,那派出所的人能这么说,已经恰如其分,不愠不火,作用不可小视。

里面的老板们镇定自若,不畏强权,作慷慨激昂的陈述,作躲躲闪闪的答辩,作唯唯喏喏的表态,应对起来轻松自如,无关紧要,但他们心里是怎么样想的谁能知道呢。

愚耕始终没有见言,心慌意乱,拘谨不安,有那派出所的人出面调解,愚耕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呢。

愚耕只是当场向那派出所的人告状说,里面的老板们前面骂了他,见到里面的老板们当场就强行予以否认,并还反过来嘲讽他,愚耕也就作罢了,更无话可说。

很快那派出所的人有把握似地认为事情已调解得差不多了,也就习惯性地重新戴上了帽,并对里面的老板们作了最后的叮嘱,算是完成任务,功德圆满,急忙要赶回去,不作逗留,应该说那派出所的人是很尽责的,作风优良,办事效率也高。

其实那派出所的人只要来一下远东搬屋的办公室,就足以起到很大的调解作用,愚耕心存感激,愚耕见到那派出所的人就这么走了,无可奈何,愚耕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强烈预感,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结果不出愚耕所料,那派出所的人一走,里面的老板们便忍不住将压抑着的满腔怒火,象火山爆发似地,冲着愚耕发泄出来,愚耕顿时成了众失之的,有口难辩,无从招架,愚耕只得假装用一种检讨的口吻,连忙嗡嗡哝哝地解释说,他是一时狗急跳墙,才胡乱去找派出所的,他只想要快些拿回他的身份证与250元钱押鑫,别无恶意,愚耕为了能进一步减轻他的“罪过”,还解释说他原本是想告劳动局的,却又能不知道劳动局在哪里,他是听了那职介所里的人的建议,才转而去找派出所的。

愚耕心里明白,到了这种时候,唯有装作乖觉,讲理是行不通的,更不可能还拿那派出所的人来当挡箭牌,那派出所的人肯定更加明白,有些有小事情与其强行处理解决掉,还不如让双方的怨气都充分发泄出来,最终才能真正没事啦,这是愚耕头一次将他装作乖觉的全部本领派上用场,愚耕装作乖觉的本领从来就是一流的。

经过好长一阵时间,里面的老板们总算息火了,渐渐进入疲软状态,息事宁人。

只有高个老板还在断断续续地对愚耕咆哮着,抱怨着、叹息着,前言不搭后语,乱泄一通,好像唯有这样,才能显得出他在远东搬屋的最高地位,才能显得出远东搬屋是他一个人的全部家当,好像愚耕找来那派出所的人来作调解,对他造成很大伤害。

一会儿他通情达理的承认,愚耕去找派出所,属于愚耕个人的权利。

一会儿他气急败坏地告诉愚耕,劳动局其实就在这背后不远的地方,要愚耕去告劳动局就是了。

一会儿他痛心疾首地向愚耕透露就为了这件事,他今晚得要请那派出所的所长吃顿饭。

一会儿他臭骂那派出所的人是愚耕的爹,叫愚耕可以去找那派出所的人要饭吃。

一会儿他神神叨叨地向愚耕炫耀,他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与那派出所的所长是拜把兄弟。

一会儿他象是一位和蔼的长辈,说愚耕刚出社会,没见过世面,太稚嫩了,社会上那些打打杀杀的事,说出来就会把愚耕吓倒。

一会儿他抱怨愚耕说他们这里很忙有很多事要做,经愚耕这么一闹,把他们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一会儿他用一种家长的口吻,向愚耕诉苦,说是他们手下还有三四号人要吃饭,不光是解决愚耕一个人的问题。

一会儿他辱骂那职介所不是好东西,愚耕其实被那职介所骗了也不知道。

一会儿他对愚耕打破沙锅问到底,总想弄清楚愚耕到底在那派出所里说了些什么,甚至要求愚耕把从来到广州后的所有经过都详细讲给他听,他有些怀疑愚耕是个深藏不露不可貌相的家伙,前后把他们与那职介所都耍了。

那高个老板的这种表演富有戏剧性,滑稽可笑,看似是想起一句就说一句,实质却需要有即兴演讲的才思,结构严谨,有条有理,真是发自肺腑,脱口而出,掷地有声,回响不绝于耳。

愚耕只得装模作样,俯首称臣,一心希望高个老板快快结束表演,随便把他的事了解一下就行啦,愚耕心里已经当作达到了辞工的目地,已经没什么明确要求了,愚耕本来就是一个相当随便的人,碰到这种情况,愚耕更是没了主张,愚耕不再认为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有多么多么重大,愚耕内心深处开始以旁观者的心态,到要看看这出戏会怎么收场的,愚耕本身已无所谓了。

出乎愚耕意料的是,那高个老板乱泄一通后,再也寻思不到新的内容加以发挥,可心中好像还有泄不完的怒气,无奈之下也就将心中剩余的怒气重新积集起来,重振旗鼓,把矛头指向愚耕口口声声提到的那职介所,那职介所成了那高个老板心中的罪魁祸首,那高个老板要让那职介所知道,远东搬屋不是好惹的,非要主动挑衅性的跟那职介所好好斗一斗,这确实很有传说中的帮派之争的味道。

那高个老板思量一阵后,就强迫命令愚耕白纸黑字地将愚耕是怎么来广州的,又是怎么找到那职介所的,那职介所里的人又是怎么花言巧语哄骗愚耕交100元钱的,又是怎么不负责任地把愚耕介绍到远东搬屋来的,最后又是怎么怂恿愚耕去找那派出所的,都详细写出来,以为这样就可以抓住那职介所的把柄,出其不意地狠狠惩治一下那职介所,出这一口恶气,真搞不懂那高个老板哪来这么多的气,这不明摆着是自找气受吗。

这是头一次有人强迫命令愚耕写这种东西,愚耕颇有感想,情知不写不行,,写了其实也没多大关系,不信高个老板过了这个气头,还会想起要跟那职介所斗一斗,愚耕要想让高个老板出完这口气,就更加必须按高个老板的意思去写。

愚耕二话不说就老老实实地写起来了,愚耕这一天的思维都在不停地震荡,愚耕用心写一写东西,反倒会让他的思维平静下来,愚耕有些头绪,一气写成,字却写得特别特别马虎,龙飞凤舞,其间的内容,经过愚耕有意刻画,显得朦朦胧胧,隐隐约约,几乎没有立场,更没有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大抵与实情相符,几乎能够让愚耕另又产生一种心情,作了一个小小的总结回顾。

高个老板看了并不怎么满意,可时间已是晚上七八点了,其他老板都已下班了,他再也没有多大的精力与心思继续陪愚耕玩这种很不愉快的把戏,也确实出气出得差不多了。

最后,高个老板一念之下决定,让他亲自作口头叙述,愚耕只管一一记录下来就算完事。

想必那高个老板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需要很高深的才思,那高个老板对此明显很有信心。

愚耕肯定没有这种才思,自愧不如,愚耕很好奇,那高个老板能将他的经过叙述成什么样子,愚耕完全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就一一将那高个老板的篇口头叙述内容记录下来,这比愚耕自己动脑筋写更能让愚涯另又产生一种心情,这也是能让高个老板彻底出完气的最有效的方法,几乎互相产生了默契。

愚耕记录下来的这篇内容,同样写得特别马虎,但高个老板看了觉得要比愚耕自己写的那篇内容强多了,比较满意,不再苟求。

愚耕感到风波业已平息,总算熬到头了,于是愚耕就头一回主动将押了他的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的事,嘟嚷着正式向那高个老板提了出来,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水到渠成。

高个老板的态度已变得友好,愿意马上就为愚耕办一下手术,,但强调还是要扣一半押金,愚耕觉得这种局面来之不易,一切任由高个老板看着办就是了,愚耕已无话可说。

高个老板认认真真地将愚耕的工资、伙食、半数押金用加减法算了一遍后,愚耕还能得到140元钱。

高个老板将愚耕的身份证与140元钱交到愚耕的手中,竟用一种长辈的口吻,提醒愚耕要把钱放好,千万别被人偷了,并还打趣说,愚耕今晚是不是该要请他去吃点东西,算是同愚耕言归于好了,整个事情也就这样结束了,如果出门打工唯一的结果就是看挣了多少钱的话,那么愚耕在远东搬屋打了三天工,唯一的结果就是让他损失掉了110元钱,这对愚耕来讲也确实是一个最现实的结果,就真的好像其它任何结果都没有,都成为过去。

愚耕自从昨天提出辞工,还一直没吃东西,其间愚耕有次口喝厉害,只好专门去远东搬屋员工们住的地方的前面那工地的食堂里找水喝,愚耕在这整个事情中的困难程度,也就可想而知,这是愚耕生平头一次遭这种罪,终生难忘,刻骨铭心,这就是打工,这就是能够让愚耕快速成长起来的必经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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