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躺在万俟景侯怀里,身上披着黑色的大袍子,在里面鼓悠来鼓悠去的,然后探出一个头来,摸着自己的小肚皮,轻轻拍了拍,还张了张嘴巴,指着自己的嘴。
温白羽看不清楚,他能看到的小五就是一团模糊的黑影,细致动作根本看不见。
万俟景侯说:“儿子可能是饿了。”
黑羽毛从背包里拿出干粮来,递给万俟景侯,这是从寨子里带来的东西,不过看起来非常硬,有点风干的感觉。
黑羽毛说:“咱们带的就只有这个了。”
方清刚醒来,感觉头晕目眩,嗓子里还恶心想吐,明显是缺血的表现,他喘着粗气靠着石壁,就看到黑羽毛给了小五一个大锅盔,这种东西硬/邦/邦的,刚出生的小宝宝怎么能吃的下去。
方清想着,就算小五是个怪物,他已经长牙了,尖尖的虎牙还会咬人,但是终究是个小宝宝。
他还没有想完,就看见小五接过哥哥手里的大锅盔,锅盔做的特别豪放,比脸还要大,小五肉肉的小手抱着大锅盔,一张嫩嫩的小/嘴巴“嗷呜”就张开了,瞬间咬了好几口,看起来饿的已经不行了,一张大锅盔“蹭蹭蹭”就被啃掉了一半,小五的腮帮子都撑圆了,卖萌似的。
方清:“……”
方清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么硬的东西小五都能吃,而且吃的好像很开心,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小五吃着大锅盔,看见方清看自己,还笑眯眯的举了举手里剩下五分之一的锅盔,冲他挥了挥手。
万俟景侯看着小五狼吞虎咽的吃东西,笑着戳了戳他的腮帮子,还是鼓鼓的,吃得很香,不禁笑着说:“咱们家儿子好像不挑食。”
小七笃看着比自己个头还小一半多的小五抱着一张大锅盔使劲啃,好像特别有感染力,他也都感觉饿了,小五腮帮子和脸蛋上全是锅盔的渣子,因为是粗粮,非常硬,容易掉渣子,弄得满身都是。
小七笃从背包里滚出一个竹筒来,竹筒里面装的是水,滚过来,一双蓝幽幽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小五。
小五低头看了看滚过来的水,立刻笑了笑。
黑羽毛觉得自己又干了一碗醋,把小七笃从地上抱起来,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亲他的头顶,小七笃顿时就乖了,窝在黑羽毛怀里,伸手挠了挠脸,脸上有点红。
小五伸着小肉手去够地上的竹筒,万俟景侯伸手把竹筒拿起来,打开塞子,慢慢喂给他喝水。
小五吃饭喝水都很爷们,“咕嘟咕嘟咕嘟”三大口,小肚子瞬间就鼓了起来,看的其他人都觉得瘆的慌。
等小五吃了饭,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鼓得已经成了一个球,黑色的袍子都给撑起来了,躺在万俟景侯怀里懒洋洋的踢腿。
小五红色的眼睛在人群里一扫,突然看到扔在角落里的那把短刀,立刻从万俟景侯怀里爬出来,摇摇晃晃的去捡那把短刀。
那把短刀并不长,和匕/首差不多大小,闪着寒光,看起来也是一把好刀,刀背上镶嵌着一个红色的月牙,看起来像是宝石做成的,非常耀眼醒目,整个短刀做工精致,一看就是无价之宝。
小五走过去,小肉手攥/住短刀,然后又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方清本身已经要休息了,他虽然刚醒过来,但是非常疲惫,没人理他一会儿就要睡着了。
这个时候小五走了过来,方清感觉有东西扎自己手背,还挺疼的,凉冰冰的,好像是……利刃一样!
“嗬——”
方清一睁眼,顿时看见小五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刀尖戳着自己手背,似用力非用力,并没有扎穿皮肤,但是这么扎着也很疼,而且还凉冰冰的,让方清的防备意识一下就苏醒了。
方清吓了一跳,而小五则是扬着微笑,笑起来颇为温柔关切,用短刀一下一下戳着方清的手背,似乎觉得挺好玩的。
方清先是吓了一跳,低头一看那把短刀,“噌!”一下就坐了起来,把短刀拿过来,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那个红色的月牙,眼睛里全是震惊,说:“是这把。”
他说着,眯起眼睛,反复摩挲着上面那个红色的月牙,喃喃的说:“这是我师父生前最喜欢的。”
温白羽看不清楚那把短刀,说:“是插在唐伯身上的那把?”
方清点了点头,说:“对。”
温白羽狐疑的对万俟景侯说:“那把不是在你身上吗?”
万俟景侯说:“发现虫玉的时候非常混乱,那把刀就不见了。”
温白羽更加觉得奇怪了,这把刀到底有什么用意?为什么插在唐伯的头上,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还伤了慕秋。
温白羽把刚才在石洞外面听到的事情和大家说了一遍,最震惊的肯定是唐六爷了。
唐六爷冷笑着说:“哼,我知道了,你和唐无庸是一伙的,所以就给我扣高帽子,谁不知道我儿子根本胸无大志,平时连机关术都不喜欢学,怎么可能想要做唐家的门主?还有,那个小子已经说了,这是他师父的短刀,偷袭慕秋和他脱不开关系,我凭什么信你们的一面之词?”
方清气的不轻,呼吸一下就加快了,更觉得头晕目眩,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声,扶着墙站起来,说:“信不信随便,反正我们也不是一路人。”
他说着,把那把短刀插在自己腰间,身体有些踉跄,扶着石壁往外走。
小五看着方清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很快方清的身影就不见了,已经走出了山洞,融入了外面漆黑的夜色中。
唐无庸怀里抱着慕秋,抬起眼看着方清踉跄的步伐,他的眼睛也被虫玉腐蚀了,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黑影,看不清楚那个背影,但是感觉这个背影有些熟悉,然而他想不起来了。
慕秋已经止血了,但是身体一直在打颤,估计是因为失血太多引起的发冷,唐无庸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慕秋身上。
慕秋起初很安稳,只是微微打颤,但是后来越来越不安稳,身体开始大幅度的抽/搐痉/挛,嘴里发出“嗬——”的呻/吟声,双手也开始乱动。
唐无庸伸手搂住慕秋的胳膊,将他箍在怀里,掌心压在他额头上,感觉慕秋的体温太高了,似乎在发热。
“慕秋?慕秋?”
唐无庸拍了拍他的脸颊,想要把他叫醒,但是慕秋似乎在做噩梦,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唐无庸摸/到了很多汗,给慕秋轻轻擦着脸,慕秋的眼角也滚下液体来,不断的滚进衣领子里,身体大幅度发着抖,手心紧紧抓着唐无庸的袖子,嘴里呢喃着什么,但是唐无庸听不清楚。
“嗬——嗬——嗬——”
慕秋粗喘着气,似乎感觉心口疼,无意识的伸手压住自己的心脏位置,大口喘着气,嘴里突然高声叫了一句:“骗子!你是骗子!”
他猛地大喊一声,一下就醒了过来,满脸都是冷汗,睁大了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瞪着眼前的唐无庸。
慕秋的眼神很微妙,里面闪过一瞬间的绝望和狠戾,眼神闪烁着,紧紧盯着唐无庸,双手攥拳,拼命的打颤。
然而近在咫尺的唐无庸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伸手抱着他,说:“慕秋?怎么了?做噩梦了?”
慕秋似乎还没醒过来,盯着唐无庸的眼神有些空洞,呢喃了一声:“你是骗子……”
唐无庸没听清楚,说:“慕秋?怎么了?”
慕秋这才从噩梦中醒过来,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说:“师父?”
唐无庸也松了一口气,说:“慕秋,你要吓死我们了。”
慕秋全身无力,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躺在唐无庸怀里,双手还在打颤,嘴唇哆嗦着,说:“我……我怎么了?”
温白羽听见慕秋醒了,立刻走过去,万俟景侯扶着他,怕他眼睛看不清楚摔倒了。
慕秋看着唐无庸的眼睛,唐无庸的眼睛虽然看着他,但是眼神很奇怪,带着一层朦胧。
慕秋晃了晃手,说:“师父,你的眼睛怎么了?”
他说着,看向走过来的温白羽,说:“诶?你的眼睛也是?”
唐无庸说:“没事,只是被虫玉腐蚀了,暂时看不见东西,过几天就好了。”
温白羽说:“慕秋,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慕秋迷茫的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温白羽又说:“你知道谁伤了你吗?看见那个人了吗?”
唐六爷在一边听着,心脏顿时就提起来了。
慕秋思考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最后摇了摇头,说:“在树林里的时候,我和你们冲散就晕过去了,之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再睁眼就是刚才。”
温白羽顿时有些失望,慕秋什么都没看见。
唐无庸说:“先让慕秋休息一会儿,其他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温白羽点了点头,虽然他看不清楚,但是也知道现在时间不早了,外面都一片漆黑,山洞里没有点火,也漆黑的厉害,大家刚才在树林里都受惊了,而且好几个人眼睛看不清楚,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温白羽走回来坐下,万俟景侯让他靠着自己,说:“休息一会儿吧。”
黑羽毛站起来,说:“我去外面掰点树枝生火。”
万俟景侯点了点头,说:“别走远。”
黑羽毛答应了一声,小七笃立刻跑过来,跳到黑羽毛肩膀上,挂在黑羽毛身上,两个人就出了山洞,到外面去捡树枝了。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沙沙”的声音过来了,温白羽还以为是黑羽毛和小七笃回来了,结果小五突然从温白羽怀里蹦了起来,冲着山洞的方向指了指。
就看到一个瘦高的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竟然是方清。
方清脸上有些尴尬,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说:“喂,你能把我的金铃铛还给我吗?”
温白羽这才想起来,万俟景侯那里还缴获了一副金铃铛,是方清绑在他手腕上的,应该是方清的武器,万俟景侯说里面是蛊虫,并不是简单的铃铛,这个金铃铛的声音可以驱使木头鹰。
温白羽看向万俟景侯,万俟景侯阴沉着脸,并没有说话。
方清有些局促,说:“我不会再做错事了。”
温白羽笑了一声,方清的语气就跟上学作检讨一样,温白羽并不是诚心笑出来的,实在是没忍住。
小五也很给面子的跟着温白羽一起笑。
方清脸上顿时一红,瞪着眼睛去看温白羽,奈何温白羽看不清楚他瞪眼睛,小五则是不怕他瞪眼睛,还笑眯眯的看着他。
而方清则是不敢对万俟景侯瞪眼睛,总觉得万俟景侯太可怕了。
万俟景侯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金铃铛就在里面,包得很严实,毕竟这是蛊虫做成的。
万俟景侯突然一甩手,那小布包一下飞了出去,发出“嗖——”的一声,金铃铛瞬间冲着方清冲过去。
方清吓了一跳,后退了两三步,已经退到了石壁,这才不得不伸手去接,“啪!”的一声,方清接在手中,根本站不稳,后背撞在石壁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疼得他“嗬——”了一声。
小五立刻用双手捂住眼睛,似乎觉得太暴力了,少儿不宜观看。
方清磕的疼死了,感觉手心里要着火了,艰难的打开小布包一看,里面果然是金铃铛。
他把金铃铛戴在手腕上,回头看了众人一眼,说:“谢谢。”
然后转头又走出了山洞。
温白羽却突然说:“等等。”
方清已经走出去了,又退了回来,说:“有什么事?”
温白羽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在温白羽怀里的小五也学着温白羽的样子招了招手,但是那动作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在招阿猫阿狗。
方清眯着眼睛瞪了小五一下,但是小五不怕他,眯起眼睛来微笑,一双红色的眼睛里全是温柔。
方清脸色“梆”就红了,突然想起来小五掌心的温暖,还有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气息,就差一点点嘴唇就要碰上的时候,结果小五突然撒气缩水了……
方清晃了晃脑袋,把脑袋里奇怪的思维赶出去,什么温柔关切,全都是假的,小五明明从头到尾都透着坏水。
方清走过去,温白羽说:“你是血月族的人?你的师父是族长?”
方清愣了一下,没想到温白羽跟自己打听这个,他扫了一下山洞里的所有人,唐六爷还有唐家的人似乎都要抻着脖子往这边看。
血月族,这是一个古老已经灭绝的部族,他们有大量的瑰宝,还有大量失传的禁术和机关术,对于以机关术闻名的唐家来说,血月族绝对让他们非常感兴趣。
道上的人都在寻找血月族的墓葬,毕竟那里蕴含/着大量的禁术,据说可以借天兵,可以长生不老。
而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疑似血月族的人,唐家的人自然要抻着耳朵听了。
方清没说话,不过点了点头,后知后觉的发现温白羽可能看不清楚,然后不情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温白羽说:“我没有恶意,但是我有几个问题必须要问你。”
方清看着他没有说话,也陷入了沉思,血月族在西王母的年代已经灭绝了,方清至今没有找到过任何一个同族的人,他有一段记忆是浑浑噩噩的,他的所有记忆都停留在师父被族人害死的状态,砍断手,放干血,耳朵里只剩下一阵阵痛苦的的吼声。
那时候方清还小,那种可怕和恐惧在孩子心里是无边放大的,后来的方清是浑浑噩噩的,他脑子里很混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了这么多年。
他只记得,师父在临死之前和他说过一句话。
“方清,如果师父不在了,帮师父做一件事……”
方清还沉浸在回忆中,他本身就缺血,脸色更加惨白了,眉毛紧紧皱着,满脸都是恐惧和惊慌。
“哎!嘶……”
方清沉浸在恐惧中不能自拔,这个时候突然感觉是手指尖一痛,然后还被一股炙热的温暖湿/润包裹住了,吓了他一跳,差点真的跳起来!
方清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的手指头被小五含在嘴里,正用尖尖的小虎牙咬着他的指尖,像磨牙一样不停的磨来磨去。
方清心里的那股悲伤和恐惧全都被冲散了,气的他甩了甩手,但是小五咬的紧,一甩疼得要死,还不容易抽/出手指来,竟然发现手指尖流/血了!
流/血了!
上面一个小窟窿,还冒着血,还湿哒哒的……
小五则是扬起一个笑容,歪着头看着他,无辜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温白羽看不见小五和方清的互动,只是从身上掏出了几个小铜片,放在自己掌心上。
方清吓了一跳,张大了眼睛,伸手去抓那些铜片,铜片一共四片,正好全都拼在一起,上面有一些花纹,但是因为面积太小,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铜皮散发着阵阵的金光,将山洞一下就打亮了。
方清说:“这……这么多?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温白羽说:“哪里找到的太复杂了,我想先问问你,这些铜片是干什么的?这上面的花纹是不是一个地图,可以找到血月族的圣池?”
他一说完,方清立刻戒备的看着他,声音也冷下来了,说:“你问这个干什么?哎!嘶——”
方清刚说完,立刻大叫了起来,低头一看,小五又咬他的手指,方清忍无可忍的说:“你老咬我/干什么,你要是饿了就去吃饭啊!”
小五耸了耸鼻子,拍了拍温白羽,说:“爸爸,爸爸!”
方清:“……”
小五那样子,似乎在抗议方清刚才冷言冷语的对待温白羽,方清心说,你爸爸又不是我爸爸……
温白羽当然能听出方清的戒备,圣池是血月族的圣物,说实在的,道上的人似乎都对这个感兴趣,因为圣池可以让人长生不老。
温白羽说:“你别误会,我们并不是贪图你们部族的东西,我只是想找到圣池,然后……然后回家。”
温白羽心里很想咆哮,他们被圣池甩了出去,然后就回到了三千年前,他家里还有好几个儿子呢!
方清疑惑的看着他,似乎并不懂他说什么,温白羽感觉这件事情太复杂了,说一天都不一定能说完。
方清仔细的看了看温白羽,随即叹气说:“你问我也白问,因为圣池的所在,只有族长才清楚,我在族里只是个晚辈,没有权利知道这个。”
温白羽顿时有些丧气,就听方清继续说:“不过这个鳞片上,的确刻的是圣池的所在,但是这些鳞片显然不全。”
“鳞片?”
温白羽似乎抓到了重点,说:“这是鳞片?什么的鳞片?烛龙?”
方清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烛龙的鳞片,机关匣子整体就是用烛龙的鳞片做成的,牵引穿/插鳞片的则是烛龙的筋,鳞片外面包了一层特殊的涂料,什么涂料我也不知道……这个机关盒子,还是我师父打碎的。”
方清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
正如温白羽猜测的,青铜的机关匣子,正是用烛龙的鳞片做成的,让温白羽更想不到的是,不只是鳞片,还有烛龙的筋骨,把筋抽成丝,百折不断,而且非常有韧性,串引着鳞片。
这些看似很自豪的工艺,在温白羽的耳朵里听起来不寒而栗,毕竟他的身边就有一个烛龙。
捕杀烛龙的同时,还要把他们扒皮抽筋,这种做法本身就很野蛮。
万俟景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四块铜片。
方清说:“我听说这个机关盒子,好像并不是用一条烛龙做成的,一共两条。”
方清说着,拨了拨温白羽手心里的铜片,说:“这片比较小,是条幼龙,大的那片,是成年的烛龙。”
烛龙都是野性的灵兽,他们是开天辟地之神,天生无比暴戾,又有通天彻地的本领,虽然很多人想要捕捉烛龙,但是几乎没人成功。
但是后来,随着人们的发展,学会了运用武器和技术,还有大量的机关陷阱,烛龙也在不断的消失,最后彻底灭绝。
血月族的人在机关陷阱上,无疑是最厉害的,他们第一个捕捉到的是一条幼龙。
就像小五一样,幼龙本身也是很可怕的,因为他们生下来就具有很大的力量,血月族的人,都怕烛龙,或许是因为捕捉留下来的阴影。
他们捕捉了一条幼龙,将幼龙第一层鳞片剥了下来,然后切掉了幼龙的尾巴钩,从尾巴的地方将筋拽出来。
据说烛龙的筋柔韧又坚固,绝对不会被拽断,那时候整个血月部落都能听到那条幼龙的惨叫声。
温白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方清耸了耸肩膀,说:“不过后来那条烛龙逃走了,所以部族才会捕捉另外一条龙,继续做机关盒子。”
那条幼龙逃走了,巨大的折磨激发了烛龙残/暴的心理,幼龙发疯一样撞裂了高山,倒灌了海水,海水倾泻而来,将整个血月部落全部湮灭。
很多人死里逃生,不得不迁移到别的地方去,而他们原始的部落彻底变成了一片汪/洋的水下孤城。
方清并没有亲眼见识过这些,因为那时候他还太小,估计还没有记事,但是海水倒灌实在太可怕了,这种恐怖的事情几乎口口相传,方清听说,那时候汪/洋的海水像野兽一样吞没了整个村寨,那条幼龙盘在碎裂的高山上,一直嘶吼着一句话。
——你是骗子!
大量的禁术和机关术随着海水掩埋在了水下的孤城中,方清这次之所以千里迢迢的过来,是为了完成师父最后交给他的心愿。
“方清,如果师父不在了,帮师父做一件事……”
温白羽狐疑的说:“你师父要你帮他做什么?”
方清说:“原本的村落,也就是现在的被水掩埋的古城里,有一个禁地,那是历代族长才能进入的禁地,据说里面有大量的典籍和天书,师父让我来毁了他。”
万俟景侯突然说:“但你不是想来毁掉这些的。”
方清愣了一下,双手握拳,紧了紧,最后又张开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看穿了。
方清没说话,万俟景侯又说:“你是来寻找典籍的,想要复活你的师父?”
方清眼神里有一些慌乱,说:“不是!”
他说完,低着头,搓/着自己手心,说:“刚开始……刚开始是这样……”
万俟景侯淡淡的说:“你抢了烛龙蛋,想要烛龙血,目的是复活你的师父,所以你来这里,其实是为了寻找典籍,而不是毁掉这些典籍。”
方清惊慌的抬起头来,摆手说:“不是,刚……刚开始是这样,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
他说着,看了一眼温白羽,的确,他如果真的这么做,师父肯定会失望的。
万俟景侯说:“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烛龙血根本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最多只是让伤口快速愈合而已。”
方清讷讷的点了点头,说:“现在不会了。我……哎!你又咬我!?真的很疼!”
方清猛地睁大眼睛,这回他的无名指又被小五咬了,上面有个微不可见的小窟窿,疼的方清一激灵,瞪着眼睛怒视着小五。
小五一笑,然后抱着方清的手指,放在嘴边,“么!么!”的啜了一下,奶声奶气的说:“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温白羽:“……”
温白羽怎么觉得,这话好耳熟啊,顿时有点想望天,小五不愧是万俟景侯的儿子啊,学得好快。
方清的脸色顿时就红了,赶紧把手抽回来,感觉自己手指尖都红了,他竟然被一个刚出生的小宝宝调戏了!
果然烛龙都很可怕……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外面传来“簌簌簌……”的声音,似乎有东西在快速的移动。
万俟景侯突然眯起眼睛,说:“血尸的阴气。”
他说着快速站起来,扶着温白羽,温白羽怀里的小五突然滚了下来,一瞬间从小宝宝一下变成了成年男子的形象,因为山洞里非常暗,唐家的那些人没看清楚,不然一定会吓一跳。
方清就在他旁边,小五一下变大,挤得方清往后一退,差点坐地上。
小五快速利索的将衣服披在身上,然后打了个结,伸手一把抓/住方清。
方清被他滚烫的手掌吓了一跳,小五的手指还在自己的手背上敲了两下,方清磕磕巴巴的说:“干……干什么?”
小五侧头对他笑了一下,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非常温柔,他抓/住方清的手,手掌在他手背上一划,划到了手心里,痒的方清直哆嗦,这动作太暧昧了。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小五的手指一勾,将他手心里的短刀一下就勾走了,挑起嘴角笑着说:“借我。”
他说着,突然纵身一跃,猛地跃出了山洞。
方清:“……”
温白羽扶着墙站起来,说:“小黑和七笃还在外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他们说着,也跟着冲出了山洞,山洞外面有“簌簌簌”的声音,血尸似乎隐藏在四面八方,不断的涌过来。
漆黑的夜色里,一抹黑影快速的朝这边跑过来,他猛地一跃,一下从树上快速的跃下来,黑暗之中一双黑色的翅膀,“呼——”的一声打开,猛地一兜,从高空降落下来,“咚!!”一声巨响,将一个血尸快速的兜飞出去,发出“嘭!!”的一声,竟然砸断了一棵树。
黑羽毛落在地上,瞬间把翅膀收了起来,他怀里抱着小七笃,小七笃落地立刻跃了出去,扑倒一个血尸,发出一声低吼,张嘴撕咬了下去。
唐无庸背着慕秋从山洞里也走了出来,慕秋受了重伤,唐无庸的眼睛看不清楚,只能站在后方,那些血尸源源不断的涌过来。
小五和黑羽毛拦在众人面前,小五手中握着短刀,短刀在黑夜中撕裂出一条寒光,白光瞬间燃烧起一股剧烈的火焰,小五的手心冒着红色的光芒,将短刀也打得通红,整个白刃都被烧的血红血红的,和上面红色的宝石几乎融为一体。
方清也追了出来,感觉都要看傻了,小五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宝宝,不过就在方清看呆的时候,突然红光一闪,刚才还帅气高大的成年男子突然一下撒气了,瞬间缩水,一下变成了小宝宝,“噗”一声掉在地上,被黑色的袍子给盖住了。
“当心!!”
方清大喊了一声,猛地扑出去,一下将小五从地上抄起来,顺势一滚。
方清这一滚,顿时觉得不妙,身体一下就冲了出去,浓密的枯树后面竟然是悬崖。
方清的身体顿时悬空了,猛地往下降落,他大喊了一声,猛地摇动自己的手腕,“叮铃——”的声音一下冲了上去。
“嗖——”的一声,有东西带风冲了过来,一个棕黑色的影子盘旋在高空中,猛地俯冲下来,双眼散发着绿色的光芒,竟然是那只木头鹰。
木头鹰被铃/声招了出来,猛地俯冲,爪子一把揪住了小五的黑袍,就听“唰——”的一声,另外一只爪子去抓方清,不过木头鹰带不起来一个成年人,瞬间刷破了方清的手臂,拉出一个长长的血痕。
“方清!方清!”
木头鹰揪着小五,大喊了两声,方清瞬间就从悬崖掉了下去,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一下坠落进悬崖下面的水中,巨大的水流冲击出去,前面似乎是一个瀑布,方清来不及反应,瞬间就被水推着冲走了,整个人被巨大的水波掩埋,意识也被瞬间吞没。
温白羽赶过来的时候,水波还在哗哗的流着,但是除了溅起来的水花,什么也看不到了。
木头鹰把小五放在地上,然后快速的盘旋上空,顺着水流冲下去,喊着翅膀来回叫。
小五睁大了眼睛,撑着肉肉的胳膊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红色的眼睛瞪着,看着苍白一片的水流。
万俟景侯说:“下面是瀑布,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温白羽想了想,说:“下去看看,咱们动作要快点。”
唐六爷说:“这是个瀑布,怎么下去?万一那些血尸又过来偷袭咱们呢?”
万俟景侯没有理他,只是摘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根绳索,绑在悬崖边的树上,然后快速的打了一个结,把锁头扣在自己身上,伸手揽住温白羽的腰,拽了拽绳子,确保已经栓牢了,说:“准备好了?”
温白羽点了点头,万俟景侯说:“抱紧我。”
话音一落,温白羽就感觉到一股失重之感,两个人瞬间从悬崖滑了下去,下落的速度非常快,“哗啦——”一声巨响,温白羽感觉到冰凉的水流,巨大的水流冲击着他们,万俟景侯拽着绳子,防止两个人被冲走。
黑羽毛将小七笃放在肩膀上,然后把小五放在另外一边肩膀上,也系了绳子,从上面滑下来,唐无庸背着慕秋也顺着悬崖滑下来。
唐六爷犹豫了好一阵,他刚才听那个方清是血月族的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这么做太不值得了,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要错失机会,血月族的任何一个墓葬可都是无价之宝,更何况是什么水下孤城,什么禁地。
唐六爷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挥了一下手,说:“走,跟上!”
水流非常湍急,他们下来之后,就拽着绳子顺着旁边的岩石往前走,没几步就看到了瀑布,巨大的瀑布,落差非常大,水流更加湍急,全是白色的水花,什么都没有,一片的苍白。
温白羽眼前白花花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万俟景侯这个时候说:“下面似乎有个山洞?”
温白羽使劲眯着眼睛也看不清楚,万俟景侯搂着他的腰,把腰上绳子解开,然后又换了一个绳子,系在旁边的石头上,顺着绳子往下荡。
温白羽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眼睛看不清楚,一定要用飞的,因为这样顺着瀑布往下荡,实在太可怕了,一脸全是冰水,冷的都要掉渣子了。
众人小心翼翼的顺着往下荡,果然看到瀑布下面竟然有个山洞,和瀑布的水帘成一个对角,山洞周围都是苔藓,一看就是因为太潮/湿了。
山洞的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洞口的地方和墙壁上竟然有大片的血迹!
万俟景侯说:“有血迹……抱紧我了。”
他说着,突然一脚踹在水帘旁边的石头上,“嘭!”的一声,温白羽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身体一下往后荡去,瞬间落在地上。
万俟景侯竟然带着他从瀑布荡了过来,两个人落在山洞的地上,温白羽立刻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地上有大量的血迹,还有拖拽的痕迹,血迹一直蔓延进山洞深处,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众人全都荡过来,小五从黑羽毛的肩膀上趴下来,伸着小肉手抹了抹那些血迹,这种血迹他似乎非常熟悉,语言很艰涩的说:“方……清。”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