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母亲大人(1 / 1)

手机铃声在寂寂车厢内突兀响起。

阮洁摸了来看,是林岚。漆黑的夜照不清她的表情,更照不清她黯然的一双眸。

“小岚。”停了车子,陆幼凝替她接了。

“凝凝?”

“嗯。”

“我想跟小洁讲两句,你让她听电话好么。”依旧的波澜不起。

陆幼凝拿着手中电话示意,对阮洁投以安慰鼓励的眼神。她可以把她当成孩子般护着宠着爱着,但这永远解决不了已经发生的问题。

再怎么不情愿,也要让她去面对。毕竟阮洁是个成年人。

接了电话放在耳畔,没有吱声。两边都是静静的呼吸,沉浸在静悄悄的夜。

“小洁。东西我已经收拾妥了,家里的钥匙…...要给你的。”除去中间的略微迟疑,口吻一如既往。

“随便你好了。”

“小洁?”

“嗯。”

“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好么?”

阮洁张了张嘴想回答林岚一个“好”字,翕动半天,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讲不出。明明都没有关系了,还讲这些关心的话做什么?倔强的抿了抿上下唇,看也不看摁断了通话,烦闷,不要再听。

林岚没有得到回应,只听得“嘟嘟”忙音。

客厅开了一盏落地灯,林岚就躲在沙发的靠垫下。

晕晕淡淡的映着木地板上两只大皮箱和三只搬家用打包纸箱子,每只都填的满满,是存在这个家的痕迹作为曾经的女主人,之一。

林岚面向着窗外,看点点灯火,顺着那些小格子,沿温暖光亮一格子一格子的数下去。忆起同居三年,她甚至都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为着什么。

寂寥的夜,怅然若失盯着窗格子数数,还是头一遭。

眼前朦胧一片,紧抱靠枕,究竟从何时开始,自己竟如此留恋。

“到家了么?”言烟来电。

“还在路上,很快了。”

“还有些事今晚就不回去了,你知道的,明天周六。”

“好。”

“凝凝。”

“嗯,怎么?”

“……我想你。”

陆幼凝幽幽地望了眼玻璃外稀疏的车流,她回了句,你早点休息吧。

每个周六言家子女,大哥言城,二姐言潼,老三言烟,都要回家里齐聚一天,除去特殊状况。

原因很简单,爷爷奶奶都健在理应按时尽孝,让老人享受天伦之乐,这是言爸爸对儿女立下的规矩。

车上的二人大约十分钟路程后抵达别墅。

下了车,陆幼凝前头走着就忽听身后扑通一声,吓得扭头去看。是阮洁绊倒在了门前台阶上。连忙去扶,拉起来上下打量一番。“小洁,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

阮洁皱皱眉,慢慢举起有些火辣辣的右手。

陆幼凝借着门前灯看着,直心疼,手掌部分已经蹭的红肿破皮了。

默不作声,拉着她门口换好鞋子,径直走到沙发把人按在上面,自己去找来医药箱,翻出酒精棉球给那个猪蹄消毒。

感到吃痛,阮洁微微缩了缩。却被瞪了一眼。

小心仔细的处理好伤口,贴上一个大个头的防水创可贴,“洗澡的时候小心点。”陆幼凝仔细叮嘱。

“嗯。凝凝姐,我去睡了。”

“去吧,注意伤口。”看着人上楼后,陆幼凝才着手整理药箱放归原处。

关了灯,走到落地窗前,独自一人对望着一袭银白淡色,月辉映得室内一片苍白。

好似一切都不正常了,她想。

又立半响,这才借着冷清月光缓缓回了卧室去淋浴。

阵阵雾气伴随门的拉开而漫溢,一双裸,露的粉足玉腿直至臀部下方,纯白浴袍带子随便系在腰身,前襟的松垮使得胸前完好曲线隐露。一头软缎也似的长发还冒着微许水气,坐了床边抬起双脚晾着。

“哦!”想起什么似的低呼一声。

遂把还没干透的粉足伸进拖鞋,开门下了楼梯。再上来时,手上已端着杯清水和感冒胶囊。

阮洁肯定不会记得,陆幼凝也差点忘记。

走到阮洁房门口,待要抬手,忽听门内又是重重“扑通”一响,同时还传来某人的闷哼。

陆幼凝一怔,慌忙拧开门把焦急冲进去,水杯口倾斜了也顾不得。

“小洁!”

阮洁直直倒在地板上动也不动。

恶趣味的讲,她直觉得自己脑浆都快迸出来,整个人现在七荤八素,亲爹妈都认不得了。

方才坐在电脑前收发邮件,夜深,温度下降,只穿了短裤和一件工字背心。她感到有些凉意,便要去拿件毛巾毯披着。讵料到刚站起身迈步就被笔记本电源线给直挺挺的绊倒了,半点防备也没。阮洁痛苦万分,难道这是被“摔神”附体了么?

陆幼凝不敢动她,伸出的手有点抖着。阮洁瞥了眼就知道出误会了,陆幼凝肯定以为自己心绞痛犯病了。说是心绞痛其实也不大正确,只是偶尔气不顺,会有那么一下无法呼吸。

连自己爹妈都当是小毛病,只有陆幼凝会在意的要命。撑着手肘就准备起来,“没事。”

哪知刚动弹一下左胸心口处就猛地一紧,针扎似的半口气卡在那里进也不是出也不是。有那么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对着陆幼凝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陆幼凝把她扶坐在床上倾着身子仔细看了一通,这才神色释然。随后她感到手心黏黏的,摊开一看——刚才的感冒胶囊都快化成水了。

“我,”

刚讲了一个字,就瞧见某人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沿着视线——发现自己胸前一片傲人春,色挺立,浴袍带子早就不知散开多少时间了。

合拢了衣襟瞪一眼,“我去换药。”

“不用!”想也没想阮洁一把抓过软软的胶囊咕咚就吞了下去。

“水——”陆幼凝把接下来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她真是拿这人没丁点儿办法。

“好好躺着,不许再乱动。”转身扯了几张面纸,关了电脑,就去擦地板上洒出来的水。

“我来,唉哟!”阮洁一跃而起,右腿膝盖的肿痛不适差点令她再一次跌过去。

“别乱动!”陆幼凝一脸愠色喊着。

阮洁浑身发毛,讪讪地躺回被子里。

擦干水渍,回去换了睡裙,回阮洁房间径自上了床。手指戳了戳某人她膝盖。阮洁呲牙裂嘴的想她肯定是故意的。一直忍到跌得严重的地方都被揉了个遍,揉得她眼泪都快出来才住手。

“睡吧。”陆幼凝关了床头灯温柔抱着阮洁,真怕再出什么意外。

阮洁安心寻了个舒适位置,闭上眼。她想今天够累的,应该没时间再做噩梦了。安静午夜,只闻得见钟表嘀嗒嘀嗒。

陆幼凝在琢磨李冰和柳意的深浅,两人看上去明明是有些关系含在里面,可柳意为什么对才第二次见面的阮洁这么有兴趣?

她无法得知两人第一次见面都发生了什么,她不大相信一见钟情。

她一直认为感情必定如酒窖藏才能味浓宜人。

该怎样才能把阮洁保护好,不再受伤害?这人总是强作无谓,实则柔软脆弱。

今夜注定也将无法好眠。

周六一早,天气晴好。

阮洁悠闲坐在庭院里沐阳光浴,边进行植物的光合作用,边瞧着陆幼凝在旁作画。

嗅满院花开草坪小清新,耳听大地玲珑小鸟鸣,像极了春日的生机盎然。

嘴角一咧,她想到了创,世纪旧约开篇那句——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有光,便有了光。

当然,她从不依托宗教,她的信仰只有自己的心和那个恬淡适宜的女子。一分闲适,两分懒散,三分安逸。

突然间,她有点想自己的老妈了。摸了手机便拨了过去。

“哟,宝贝,想妈妈了!”阮洁翻了个白眼,“嗯,是哦!你忙什么?”

“午饭呀,这边已经快中午了。你呢?”

“坐着。”

“做着?”阮妈妈吃吃笑着,“和谁呀?”

“凝凝姐喽。”

“你在上面?”

“上面?”阮洁扭头望了望身后别墅的三个楼层,一二三?“上面?不会呀,我在下面的。”

阮妈妈不解释,笑得甚是暧昧。

下面……恍然明白......

“什么上面下面!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是什么时候说我在下面了!”低声切齿。

“哦?那你是在上面了?”阮妈妈很没节操下限。

“你......”终于咆哮了,“你是我亲妈么?什么上面下面,我们没有上面下面!”

“真没用。”

陆幼凝听了个大概,已明了。

手攥着画笔双肩剧烈颤动,她的小洁实在是太可爱了。

“啊!锅子要烧了!我不能跟你讲了宝贝,改天打给你。”

“好……那你去忙。”阮洁无力。

“对了,凝凝很适合你哦!”

阮妈妈爆了最后一句,匆匆收线。

阮洁恼羞地看着手中电话,有种想把它捏碎的冲动。捏碎!捏碎!是的,捏碎!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老妈,她真的是我亲妈么?她真的是我亲妈吗?

陆幼凝蔫儿坏地凑了过来,正经地在她耳边轻咬,“我不介意。”

见阮洁满脸好似画布,五光十色,继续吐气如兰道:“我说我不介意你在下面……”

轰地一声,阮洁脑子供血不足滞住了。这真是她的凝凝姐,陆幼凝吗?!她快疯了,是自家老妈把瘟疫传染给陆幼凝了么?

脸色一阵红一阵黑,一阵青又一阵白,“你……”哆哆嗦嗦的站起身,看这女人,一点樱桃红唇炯炯调戏目光。遂吞了下口水,手颤抖指着结结巴巴,“妖,妖,妖孽!”

踉跄逃逸现场,身后一串银铃娇笑响开。

扑通!!“啊!”

陆幼凝抬头,只见阮洁又摔在了昨天的门前那道坎儿上。再也忍不住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的直不起腰。

阮洁羞红了面目,耳后,又延伸至脖颈红彤一片,火辣辣的,焦窘异常。气的都快哭出来,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呀!她到底是得罪谁了呀!麻痹这造孽的破台阶,发誓明天就要拆了它!

她感觉到心中有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的滋味。沮丧支起身子惨淡离开。

陆幼凝蹲着笑够了才进客厅去寻这恼羞的人,盛怒中的小朋友还是要顺毛安慰的。她瞧阮洁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看电视,手里的遥控器却愤愤然死劲儿按着。

一个节目一个节目死劲儿换着。

“小洁?”打定主意要好好安抚一番,“乖啦,不要气了。”

阮洁闷声扭头不悦,真的觉得好没面子。昨天今天都是。

“那你要怎样呢?”

自己种下的果子自己吃。

陆幼凝迟疑地想了想,而后果断伸出手。只见她身子微微一弯就把阮洁揽在了胸前。

快速,方便,实用。这一招来对付她,经久不衰。屡战屡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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