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清芙跟随羽翎西穿过略显昏暗的走廊,周围寂静的只听到哒哒的脚步声。
“银漠,真的在这里吗?”雨清芙深深呼吸,双眉紧锁。
羽翎西点点头:“刺盟的确有一个叫银漠的人,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人。”
“他……”顿了顿,轻柔地问:“伤的严重吗?”
“推开门你就知道了”羽翎西平静地道。
雨清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撩了撩自己火红的长发,站在新建的木制门前。
“木落交代过,只能让雨清芙一个人进去。”她伸出手,挡在浮云面前。
“如果我偏要进去呢?”浮云玩世不恭地笑着。
他也想见一见什么样的男子值得雨清芙如此魂牵梦萦。
羽翎西针锋相对地冷笑道:“那你可以试试只能在妖域蹦哒的刺盟的威力。”
“浮云,你去别的地方等我吧!
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去见银漠。”雨清芙咬着贝齿,坚定地道。
少女的身影有些轻微的颤抖,不知道是由于激动还是害怕。
浮云转过身,盯着羽翎西:“小姐发话了,我们当随从的只能遵守。
羽翎西小姐,我看你也长得也是貌美如花,要不要和我去幽会?”他捋起袖子,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
羽翎西直接招手,两名守卫寸步不离地跟着浮云,做出“请”的手势。
“丫头,遇到什么情况,一定记得叫我。”浮云丢下一句,不情愿地走出了走廊。
偌大的空间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雨清芙用玉指抵了抵自己的酒窝,摆出一个笑容,轻叩门扉。
“谁?”里面传来男子的声音,轻柔中带着些许凄冷。
这个声音,真的是银漠!
雨清芙推门而入,怔怔地望着躺在床上看书的少年。
房间布局简单干净,一张破旧的木桌,上面摆放着一叠书籍,一杯冒着热气腾腾的绿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银漠有些恼怒来人,没有得到允许便擅自进来。
转过头,望着眼前浅笑的少女,手里的书籍突然落地。
一脸惊讶,望着雨清芙,嘴巴微张。
少年留着银色的短发,胸前依旧带着闪亮的银色项链,左右脸颊有一道明显被火烧伤的疤痕,从脖颈蔓延到双眼,十分吓人。
银色的眼眸,银色的项链,银色的头发,冷冷的声音,稍微能认出痕迹的脸庞,是银漠无疑。
“咚”的一声,雨清芙突然跪在地面,泪水像喷涌的井水,簌簌流出:“对不起,银漠。是我将你害成这样的,真的……对不起。”
银漠惊讶过后,恢复平静,他捡起落在床头的书籍,轻轻地翻动书页,如同没有看到雨清芙一般。
雨清芙像个孩子一般,无法弄懂银漠的举动。
她很害怕这样,对方一句话都不说。无论自己做什么,说什么,对方都无动于衷。
这样证明,在银漠的心底,自己真的没有了任何地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雨清芙的泪水已经打湿了自己的膝盖,落在地面,溅起晶莹的泪花。
内心的歉疚无奈像泪水一样流个不停,无论她有没有指使萧远和萧近做出那种事,结果已经发生了。
银漠有什么错误,族人被惨杀,自己也被追杀。反而她是荒古脉地的大小姐,没有管好自己的下属就是错误。
笨笨的善良少女,从来没有想过为自己开脱。
“如果你只是来哭的,请你出去。你打扰道我看书了。”银漠终究开口,云淡风轻。
“银漠……不要这样,好吗?”雨清芙嗓子已经沙哑,她不知道自己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但是这份心痛的感情根本无法压抑啊!
银漠突然将书扔出,手中雷芒激射而出,将书籍炸的粉碎。
“哭,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不会干什么,来这里干吗?”顿了顿,突然站起来,怒吼道:“你有什么资格哭?该哭的人是我,变成这副模样的是我,不是你!”
“对不……”雨清芙低垂着头,不敢看银漠的表情。
雨清芙话语还没说完,却迅速被银漠捏住下颚,拉近自己的脸庞:“对不起?对不起能让我这张脸回到过去吗?
对不起能让我的身体回到过去吗?
对不起能让我放弃对荒古脉地的憎恨吗?”
雨清芙贝齿微露,被银漠的强大力道咬破嘴唇,鲜血流了出来,却又被她吞回去。
无论被银漠伤的多重,她也不会有任何反抗。
印入眼前的是银漠被烧伤的疤痕,皮肤粗糙的像枯燥的树皮,边缘有无数细小的凸起密密麻麻,看着十分渗人。
那个面如冠玉,丰神俊秀的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暴躁如雷,面色可憎的人。
“我很笨,我很笨……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啊!”雨清芙大声呼喊,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之中。
银漠一愣,松开雨清芙的脸庞,背对雨清芙冷漠地道:“你根本不该回来,那样我们便可以不用这样尴尬。
以仇人的身份相见,这不是最完美的结局吗?”
“难道就不能弥补吗?”雨清芙一声苦笑,目光穿越时空。
她记得,黑暗的涧渊下,自己被石蛾妖欺负,灯笼被夺。
银漠如天神般出现,紫色的雷芒照亮黑夜,那一刻尽管自己丢了灯笼,但她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她找到了更亮更温暖的灯笼。
她记得,飞上涧渊的过程,银漠怀抱着她,她靠着少年强有力的胸腔低头自语:“银漠,很久的以后,你会不会记得。我们的心曾经那么贴近,一同跳动过呢?若是可以,我希望我的心随你而生,随你而死。”
那么,银漠,现在是很久的以后,你一定忘记了吧!
她记得银漠握住自己脖颈时,眼里的那种绝望,憎恨,无奈,悲情。
但他终究没能舍得杀掉自己。那一刻,内心腾起的竟然是开心,在他心中,自己终究有一席之地。
她记得,记得许多许多。
记得他吃甜蜜果的轻咬,站在树梢上的深沉,对付敌人的睿智,一举一动的帅气,从圣飞手中夺回自己时的霸气……
“失温夏天,抹去缱绻,怎可能,只在瞬间。”雨清芙闭着眼睛,却又苦笑。
仰起头,泪水流进口腔之中,有股淡淡的咸湿味道。
为什么回来?因为一直忘不了你啊!
银漠心脏传来微微疼痛,却依旧不动声色地道:“你就那么忘不了我吗?我们不过在一起呆了一个月而已,值得你铭记到现在?”
雨清芙睁开眼睛:“我也希望自己是在撒谎,可是这里的疼痛却是如此清晰啊!”指着自己左心房:“那一个月,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个月。”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派萧远萧近来杀我?为何将我变成这副模样。”银漠勃然大怒,一道凌厉的劲风将房间的书桌震得粉碎。
雨清芙噙着贝齿,摇了摇头:“我没有!”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银漠冷哼一声:“你是不是也要说在涧渊时,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银族人?”
“我真的不知道。”雨清芙无力地抓住银漠的裤脚:“相信我。”
“你是荒古脉地脉主的女儿,你要我如何相信唯有你不知道?”银漠震开雨清芙的手掌,凌厉的气流将她震得倒在地上。
雨清芙试着站起来,膝盖却传来酥麻的感觉,倒了下去。
她又试着站起来,再一次地倒下去,她一次一次地重复这个动作,知道第十五次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没有什么能让你信服的理由。
我能做的只是一遍一遍地被你的误会打倒,但我会一遍一遍地站起来,直到你相信。“她摆出一个凄苦的笑容:“我说过,你站的地方就是我的方向。
因为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所以我不会派人去杀你。我的理由,仅此而已,银漠……”雨清芙弯下腰,火红的长发垂到银漠的脚跟。
天空的红霞坠落地面,雨清芙再一次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就像那次爬树一般。
银漠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为何,明明是这样没有任何说服力的理由,自己却想去试着相信呢??
雨清芙进来到现在,银漠没有发现雨清芙的任何漏洞,一切都是她的真情流露。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她吗?可是即使误会了又如何,回的到过去吗?
是的,回不到过去了!
他同样以这种手段欺骗了少女,将她欺骗到了刺盟,又继续折磨她的心灵,雨清芙得知这个消息,又将如何?
她会原谅自己根本不奢求她原谅的自己吗?
无论做什么,现在已经没有用了!
“你走吧,我对你没有恨意了。我变成这副样子,你也不会喜欢我了,这样扯平更好。”银漠转过身,倒在床上,用手挡住眼睛。
眼前蒙上一层黑暗。
“我依然喜欢你,银漠!”雨清芙却倔强地走到床前:“我一点也不恨你,无论你变成怎么样。我也愿意呆在你的身边。”
“你滚!”银漠突然咆哮,推门而出,将木制的房门砸的咔擦作响。
对于雨清芙这样的笨蛋,他根本无能为力。他相信了雨清芙是无辜的,善良的,但这样就能抵消荒古脉地的所作所为吗?
那些冤死的银族人就这样白白牺牲吗?
不,不可能的,最无辜的是银族人!
怎么能被雨清芙影响像荒古脉地复仇的决心,更不用谈什么让雨清芙呆在自己身边替荒古脉地赎罪的可笑理由了。
少年的身影截然而又坚定,雨清芙站在原地,全身的精力似乎都被抽干了。
她坐在地面,像孩子一般不知所措。
然而没过多久,她便又站了起来:“不要放弃,雨清芙。一定有办法的治好银漠脸上的伤,也能有办法让父亲接纳银漠,让银漠放弃仇恨。
你以凝术士打败了赋魂师,正是你教会了我永不放弃,不是吗,银漠!”
雨清芙用手指抵了抵脸庞,绽放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如同在阎狱山嚎啕大哭又迅速收敛一样,少女已经知道眼泪可以流,但不能一直流,因为它只能抒发情绪,解决不了问题。
“银漠,我会让你看到:我是拥有再生之焰的雨清芙,除了哭泣,也能做些什么。”
火红的眸子里燃烧着永生不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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