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归想,要她撒手不管就此走开却是做不到。担心欧阳文羲喝多了难受,她必须马上找到他。临来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随手就将醒酒药装在兜里了。
她看了走廊,楼梯,到处都没有见人。服务员忙着上菜,她走上前去询问,都说没看到欧阳文羲。
她望向树影婆娑的窗外,多云,秋夜的天绽满莲花,晚风徐徐,似乎比先前猛了一些,将云层吹的厚薄不一,月亮在被扯散的花瓣之间穿行,时而明洁时而昏暗。天气预报,后半夜有一场大雨,变天了。
江紫薰想着,欧阳文羲兴许是去了洗手间吐酒,便顺着墙壁上的洗手间的标志往里头走。越走越远,越来越安静。
窗外,天色渐暗,好似在清水中泼了浓墨一般,漫天白莲渐染泥淤,月华透不过那份凝滞的厚重,大雨将至。
江紫薰有些迟疑,站在洗手间前,并未听到任何声响,里面应该没有人,她思索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就在此时,从窗口飘进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香烟气味。那气味极为熟悉,她快步走到窗边,朝下看去。
缠绕在酒店外部的彩灯依稀可以照见,二楼的窗户上搭着一只修长的手,夹在指间的红色萤火在越发猛烈的风势中明灭不定。
“欧总,是你吗?”她大声询问。
没有听到回应。
她快步跑下楼,在即将转过楼梯时,被攥入一个带着淡淡烟火气息的温热怀抱中。
寂静的长廊,柔和的灯色里站着一个人,微微敞开的西装外套,一向整洁的白衬衫上起了诸多褶皱,领口的纽扣被解开,领带不知道被拉扯抛到哪里去了,锐利清冷的眼睛此刻也迷迷糊糊地,带着氤氲的桃色和醉态。
“紫薰,是你吗?”他摸索着她的脸庞,一点点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脸颊,再到嘴唇,软软的指尖,带着淡淡烟草气味,带着深秋骤然的寒凉,细细的描画勾勒。
入夜的寒风加上他难得的温柔,江紫薰打了个寒颤,想要挣脱,却被他抱得更紧,大力地搂着她转了个圈,用自己的身体遮住从窗口吹进来的凉风。
被他的浓郁气息所包围,她几乎不能呼吸,只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下,缓缓的,有力的,震得她头皮发麻,也跟着他的节奏一下一下地跳。
“欧总……”此刻的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甚至感觉这个称呼亦是不对的。是的,这个本来就是不对的,只是隔了光阴走入纵深处的无奈,“你,醉了,我扶你回去。”
“不要说话……”他的头缓缓下移,嘴唇轻柔的贴在她的额头上。再往下有些急切的擎住她的后颈,迫着她抬起了头,捕捉到了她的唇,疾风暴雨的吻了上去。
霎时,香醇的酒气与淡淡的烟草气味充满她的嗅觉,她的脑袋里嗡一声炸开了,一瞬间都忘记了要推开他,更忘记了自己找他的目的。
欧阳文羲的心中似有一团火,排山倒海般侵袭而来的滚烫yu望无法排解,他渴求着更多更多,心里却又觉得不应该这样对待怀中的女子。身体稍微后退了一些,像记忆里那样,手掌深深cha入她柔软的好似绸缎一般的黑发中,氤氲一层雾气的眸子凝着她的脸,声音温柔轻微如同叹息一般,“紫薰,你的头发又长长了……”
“嗯?”她有些诧异,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来,而且还没完全从被他吻的事实中回过神来,愣头愣脑的回了一句,“欧总,我的头发一直都是这么长的。”
“我知道!”男人勾唇浅笑,骨节分明的手捧起她的一缕黑发,眼神温柔,“长发为君留,你是我的女孩。”
你是我的女孩!这六个字,由这个男人口中轻柔的说出来,让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愣了足有二十秒钟时间,忽然心底浓郁的伤感起来,眼前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隔着那层雾气,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脸。
这几天以来的郁闷纠结,在得知他是秦墨麟时候的惊喜再到失望,女儿的得而复失,即将离开欧阳集团对于往后漂泊生活的忧心忡忡等等,诸多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好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想要趴在他的肩上,无所顾忌的痛哭一晚,只可惜,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她的男孩。
他们之间隔着四年,一为生离,一为死别,异国他乡透骨入髓的思,阴阳相隔痛彻心扉的伤,各自在生活的一隅孤独徘徊。究竟是谁伤得谁多,又是谁更欠了谁?
耳畔传来他轻微犹如空谷幽兰舒展叶瓣似的叹息,她的心紧缩成团,强迫自己的泪水不要流出来。可是男人伸手抬起她的脸,指尖擦过她的眼角,泪水终于控制不住的滴落,肆意流淌。
“紫薰,为什么哭?”
男人氤氲着荷塘月影般的眸子里满是她暗沉的影,小小的一抹倔强顽强的融入,像极了一朵在撩人月色中昂首清傲的莲。
如同隔了物是人非的沧海桑田却仍旧无法烟灭的记忆里一般,她微微掩了眉眼,纤长细密的睫毛仿佛顽皮精灵的羽翼轻盈的扇动,那淡淡氤氲的眸光好似月光水雾一般朦胧。
“墨麟……”被他的温柔迷惑了神智,不管是真是假,还是酒精的惹的祸,在这一刻她什么都顾不上,只想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将自己这些天来的委屈统统的发泄出来。
迎面吹进来一股冷风,男人的身体顿了一下,忽然退后低头凝视着她的脸,温柔和善的表情一点一点的从俊逸的容颜上退却,取而代之的是嘲讽戏谑。
“怎么是你?”男人的声音冷漠的好似从窗口透进来的阵阵晚风,“江紫薰,怎么,你现在这样子,是想要靠近我吗?你不是自诩贞洁烈女么?怎么,那都是骗人的?”
江紫薰诧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转变的这样快。难道刚才的那个深情款款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你这样的女人还真是可怜,缺爱缺到这种地步!是不是只要有男人肯对你稍微温柔一点点,你立刻就会扑过去?”男人的眸子如同淬了寒冰一般,“好呀,我成全你!跟我走!”
他拉着她的手走过寂静的走廊,向着电梯的方向走去,一边掏出手机,快速的打了个电话。
隐约听见他似乎是定了一个房间,她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在说她贱,并且想让她明白,犯贱的女人的下场。她当然是不可能跟他去那个该死的房间的,挣扎反抗却都无效,这个男人是铁了心想让她难堪。她本来想着一路上总会遇见宾馆里的工作人员,如果向他们求助的话,很有可能会得到帮助。但欧阳文羲定的房间就在近旁,走不了几步,她就被拖拽了进去。
刚进入房间,江紫薰便被欧阳文羲抵在门上,迫不及待的吻劈头盖脸的落下,她左避右闪,不想让他得逞,“欧总,请您你不要这样!欧总,请您自重!”
他仿佛是发怒了一般咬了下她的舌,猝不及防的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到床边,力道不算大也不算小,将她扔了上去。扯掉西装抛出去之后,他躺在了她的身旁。
耳旁传来他克制压抑的粗重喘息声,江紫薰撑起身体,趁机就要下床逃出去。男人猛地坐直了身体,强而有力的臂膀拦住她,压抑的低吼,“去哪里?”
被男人阴森嗜血的目光直视,江紫薰的声音抖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欧总……”
他眸子里一缕狠戾的红光闪过,清俊秀逸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丝极度厌恶疲惫的神色,青筋暴裂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吼道:“该死的,还说!还敢说!我是谁,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拳头散开,紧紧攥住她的肩膀,“你还敢说你不知道吗?”
被他捏住肩膀,江紫薰疼的整个心脏都在颤抖,将身体倚靠在凉爽坚硬的墙壁上,眼眸低垂,苦涩地说:“知道,但是你不说,我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你还真能装!”男人暴怒,“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
终于,他讲到了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