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贤回了书院,李家的晚食,又恢复了往常的水平。
而且,大概是因为这几天吃得太好了些,大家伙儿都觉得,今个儿这些清汤寡水,分外地难以下咽。
李云珠勉强用送菜汤就着咸菜丝,吃掉了一碟子干干巴巴的糜子面儿窝窝,便早早地下了桌。
她脸色有些苍白,用帕子半掩着脸,低着头,匆匆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大房的房子依然只有李云珠一个人在住。
李云翠偶尔会过来给她作伴。
一进门儿,李云珠“哇”地一声便吐了。
今个儿的菘菜汤,淡而无味,咸菜又太咸,她刚吃到嘴里,嗓子眼儿就有些难受,等咽了下去,胃里更是觉得很不舒服。
这几天,李云珠一直胃口不佳。
即使李希贤在的时候,家里人特意做的那些好菜,她也有些吃不下。
李云珠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要不,怎么竟然连那些平日里吃不到的好东西,都吃不下了呢?
难道自己年纪轻轻的,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
李云珠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不想死。
她一点儿都不想死!
当初出了事儿之后,她不是没想过投井上吊拿剪子抹脖子。
但她舍不得。
活着,很苦。
但死了以后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她打心眼儿里害怕。
虽然她现在,活得连条狗都不如,可她还是想活着。
……
李云珠的哭声压抑而微弱,她一直用帕子捂着脸,用手捂着嘴,没敢让别人听到。
李云翠注意到了李云珠的异样,但她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是李云珠的那股子矫情劲儿又犯了呢。
哼,也不看看现如今,谁还会像往常那样娇着你!
李云翠暗中吐槽。
其实,有些时候她是很嫉妒李云珠的。
但李云珠出事儿以后,李槐和曹氏的表现,让李云翠不再觉得嫉妒李云珠了,反而感觉她有几分可怜。
但这几天,发现李云珠不好好吃饭之后,李云翠就觉得,说不定是李云珠又开始吃小灶了,所以看不上家里的伙食……
李云翠心里头,隐隐约约地有点儿泛酸。
她把这事儿告诉了李云秀和李云柔。
毕竟跟姐妹们吐槽不在场的姐妹,也是八卦的乐趣之一。
李云秀和李云柔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李云珠的性子,要说犯了矫情劲儿,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云柔到底还是心软些,忍不住拿了一双鞋垫儿当借口,过去找李云珠。
“珠姐儿,你现在忙不忙?要是不忙的话,先帮我找个花样子呗?!”
李云柔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推开门进了李云珠的房间。
李云珠刚喝了点水,吃了一块儿没有什么味道的云片糕。听见李云柔的声音,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李云柔眼睛好使着呢,一眼就看到了李云珠的小动作。
莫非李云珠真是躲进屋里吃独食来了?
李云柔进了屋,跟李云珠问候了下,借了她的花样子翻看,一边翻着,一边偶尔抬起头问李云珠:
“这个好看,你觉得咋样?”
“这个花样子也不错,你看这个地方,用的是什么针?”
一边不断地问着李云珠问题,一边观察她的脸色。
李云珠的脸色很是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都恹恹的,仿佛一棵被太阳晒得失了水的小青菜……
没多大会儿功夫,李云珠又“呕”了一声儿。
她急忙掩住嘴,然而却看到李云柔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珠姐儿,你病了,为什么不说话?你心里已经不把咱们这些家人当家人了么?”
李云珠“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李云柔搂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了她好一会儿,才让她躺在炕上,盖好被子歇息,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枕头边触手可及的地方,自己转身出去找了乔细妹。
李云心正和乔细妹在一块儿,听着乔细妹耳提面命地讲怎么裁衣裳。
这会儿一听说李云珠的症状,李云心顿时想到一个可能性,就忍不住看了乔细妹一眼。
乔细妹的脸色果然也变了,看来她也想到了。
李云柔对乔细妹说:
“奶,珠姐儿吃不下东西,还动不动就想吐,说不定是胃里受寒了,我去给她请个大夫来吧?”
乔细妹刚要摇头,就听李云心说道:
“姐,你在家陪着大姐吧。我去请王大夫来!
王大夫医术好不说,人品也挺过硬。
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呢,等闲不会说谁家的闲话。”
乔细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行,你去吧!”
李云心撒腿就跑,乔细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心姐儿为什么要强调王大夫嘴巴严?”
……
王大夫看诊的结果,李云心没有问出来。因为他的嘴巴真的跟蚌壳一样紧。
不过,乔细妹马上就派了李希仁去镇上,去给李槐和曹氏报信。
当天晚上,李槐和乔氏就回来了,而且,还一直坚持要接李云珠回镇上去住。
老两口儿和大房两口子,关起门来商议了半晌。
后来老两口儿和李槐夫妇甚至吵了起来,但很快,就又都自觉地刻意压低了声浪。
就连李云心引以为傲的偷听大法都失灵了。外面的人只能听到屋里有人说话,却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最终,李槐夫妇满脸丧气,把李云珠接走了。
李云珠似乎还有几分恋恋不舍的意思,但乔细妹和李景福都没有开口留她。
李云心发现,李景福和乔细妹,两人看起来都似乎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看来这个结果,让他们备受打击啊。
……
李云珠被李槐夫妇俩接走半个月后,李家开了新祠堂,在里正和屯长等乡邻,和李景福的弟弟李景茂一家子的见证之下,宣布了分家。
出人意料的是,李景福和乔细妹,竟然没有选择跟大房一家子一起过。
而是把五个儿子都分了出去,老两口儿选择了自己过自己的。
这个结果,当即引发了李家众人的不解和哭求。
这不是明摆着说,李家各房头的儿子们都很不孝顺吗?
然而李景福说:
“这不是说你们不孝顺,而是我们俩,还没老到不能动弹呢。
这回分家,只是析产,并不分居。当然你们若是想搬出去住什么的,也都可以。
家里的房子和田地,就按着各个房头均分。
至于家里的钱财,我跟你娘老两口儿给你们分一部分,我们自己留下一部分。
李桃和李梅姐妹两个,虽然都已经出了门子,但家里头但凡遇到点儿啥事儿,她们俩从来都没有袖手旁观的时候。
所以,我跟你们娘商量了下,觉得也得给她们姐妹俩分点儿。你们还有什么想法,抓紧说。
等文书都定了,就不能再改来改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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