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内宗后院,云珊盘坐在一块青石之上,从君尧所说的第一步上感天星开始做起,但她认真感应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能感应到天上星辰的存在。
“哥,我怎么感应不到星辰的存在啊?”
一炷香的时间里,云珊尝试了三四次,都失败了,她脸色一苦,看向君尧,摆出一副极为可怜的求救模样。
君尧嘴巴一撇,道:“你天资又不差,就是贪玩,静不下心,慢慢来……”
“哥,你又说我!”
听君尧这么一数落,小姑娘的嘴巴立马撅了起来,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让得君尧连忙认栽。
“好好,我不说你,今天就到这里吧!晚上再来,都说晚上容易感应一些,你偏要现在学……好好,我不说你了!”
刚说了两句,君尧就看到小姑娘幽怨的眼神,只得立马停住了口。
……
“呼,累死我了!”
啪的一声关上门,君尧长长的吐了口气。
云珊这小丫头太难哄了,君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说服,脱身回来。
“这些年,我怎么过来的呀?”
君尧此时不禁想起了这些年面对云珊的场景,回味之下,身体都有些哆嗦,简直是惨不忍睹。
“还是看看这仙元古卷是怎么回事吧?”
君尧简单收拾了下,便盘坐到床上,从怀里拿出仙元古卷认真参详了起来,一字一字看下去,他很快就沉浸其中。
只是越读下去,他的意识就越加朦胧,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不知不觉的沉睡了过去。
……
“君尧,君尧,快来啊,快来啊!”
稚嫩的声音响起,入眼处却是一个四五岁的幼童正在广场上奔跑着,叫喊着,模样甚是可人。
就在这时,后面另一个幼小的身影一跃而出,大喝一声:“玉清步法!”
随即君尧幼小的身体便化出道道残影,转眼就移到前面那幼童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
“哇,君尧哥哥好棒!君尧哥哥好棒!”
同样稚嫩的声音这时在后方响起,一个小女孩正拍手为君尧叫好。
“君尧,你耍诈,不能使用身法的!”
那被抓住的幼童见那女孩欢呼雀跃的样子,脸上一红,却是斥责起君尧来,但小君尧却不理他,只道:“之前可没这约定,寒阳,我抓住你了,你得认输!”
“就不……”
那被称作“寒阳”的幼童嘴硬道。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都到这边来!”
眼看两个幼童就要争执起来,远处走来一个老者和一个中年人连忙制止。
老者一袭道袍,满头灰发,脸上爬满了皱纹,岁月已经在他脸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但是老者看着眼前的孩子,却是一脸的慈和,仿佛岁月已无足轻重。
中年人长像颇为俊俏,有身居高位之态,但其身上却若隐若现一股颓势,让他无意间就少了几分英气。
“尧儿,到师公这边来!”
老者冲着君尧唤道,幼小的君尧闻言,嬉笑一声,便一蹦一跳的跑到了老者身旁。
“师父,你太宠爱尧儿了!”
中年人道。
“哪有的事?尧儿说,哪有的事!”
老者教君尧说道,小君尧脸上一笑,脆生脆气的说道:“哪有的事!呵呵!”
老者抱起君尧,笑道:“看尧儿多乖!走,随师公出去走走,师公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很远吗?”
君尧问道。
老者脸色微有不悦,道:“有师公在,你还怕远吗?”
君尧一笑,眯起两个月牙,脆声道:“有师公在,尧儿不怕远!”
“这才是师公的好尧儿嘛!”
高兴之余,老者狠狠的在君尧稚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走喽!”
轻轻吆喝了一声,老者便抱着君尧向广场外走去,渐行渐远,唯独留下广场上的三人,默默看着他们的背影。
“爹,我会早点回来的!”
趴在老者肩膀上的君尧看着广场上驻足的三人,突然叫了出来,只是这一声过后,老者便和君尧一起消失了身影。
……
“师公,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君尧陪着老者行了半个多月,一路上有玩有乐,但是却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历经风尘之后,身心已经有些疲惫了。
“怎么?刚在山路上走了大半个时辰,尧儿就受不住了?”
老者笑眯眯的打趣起君尧来。
君尧见心事被拆穿,小脸不禁一红,还犟嘴说不是,但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你看,这不就到了?”
老者笑道。
君尧抬头一看,眼前竟是一座深山古刹,掩映于苍郁密林之中,盘踞在红尘俗世之外,两扇质朴的大门安静的合着,并不紧凑,仿佛静等着老者前来。
老者带着君尧经过通报之后,便由一个小沙弥引了进去,及至大雄宝殿,一个身着大红袈裟的和尚正在等候。
虽说那和尚慈眉善目的,但君尧却紧紧地盯着他的光头,还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似乎有些疑惑,这人怎么和自己不一样。
“阿弥陀佛!”
老者和那和尚相互打了一声佛号,便并肩而行,君尧静静的跟在后面,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对什么都好奇。
老者与和尚寒暄完毕,便直接道明了来意。
和尚闻言,迟疑一下,看了一眼君尧,倒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
古刹的一间客房里,君尧坐在一个木盆里,赤着身子浸在热水之中,昏昏睡了过去。
那和尚盘坐在床榻上,双目轻闭,两手结印置于膝上,嘴唇不断轻动,念起连篇佛咒。
只听房间中嗡嗡声大作,佛光渐起,照耀的房中一片金色,连同君尧的肉身之上都宛如镶上了金箔,熠熠生辉。
随着时间过去,房中佛光强盛到一定的程度,已不再增强,但此时,君尧身上却渐渐溢出灰色的东西,溶解在热水当中,不多时,原本清澈的一盆水就开始变得浑浊了起来。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木盆中的水早已经浑浊的不能视物,君尧幼小的身体完全被埋了进去,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头颅还露在外面。
就在这时,佛家咒语大作,房间之中宛如响起三千禅唱,声势浩大,几欲震天。
继而,三个巨大的古篆“佛”字从和尚口中依次跃出,在空中微微停顿一下,便顺次没入了君尧的眉心,消失不见。
至此,佛家禅音渐次消弭,稍稍一刻,便无从寻觅。
“多谢大师!”
立在旁边的老者见佛音已去,匆匆向和尚道了一声谢,便将君尧放入另一盆准备好的热水当中,全身洗干净了,才帮君尧换上干净的衣服。
“青阳道友,当年偷袭你那人,可有线索?”
老者刚给君尧换好衣服,那和尚突然问道。
青阳道人闻言一怔,旋即摇了摇头。
和尚又道:“我观青阳道友身体虚耗已甚,只怕……”
“大师所言,老道岂会不知,只是此事已过去多年,想要追查,也已经无迹可寻,眼下老道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尧儿能够快快乐乐的长大,可那一天,老道我恐怕是看不到喽……”
说到此,青阳道人脸色顿时灰暗了下来,伤心事被触及,愈说愈是伤心,但他也只能无奈的叹一声悲苦。
“阿弥陀佛!”
和尚无言,只能道一声佛号,来表示内心的悲悯。
“普玄大师,你我相交多年,此次恐怕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了,老道去后,还请大师多多照料一下我那小小宗门!”
青阳道人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拉下脸面,拜托和尚道。
普玄大师想要说什么,却突然改口道:“道友相托,老衲能尽力之处,自不会袖手!”
“如此,多谢大师!”
青阳道人再次谢过,第二日,便领着君尧回转宗门。
……
又三年,大雪飘飞,苍白了红尘世间。
“尧儿,我给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房间中,青阳道人躺在床上,脸色灰白,已然身在弥留之际。
“嗯嗯!”
小君尧满脸泪水,泣不成声,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呜声,但纵然如此,也挽不回将去的生命,过去的幸福。
看着君尧可爱的小脸,青阳真人脸上露出一丝艰难的笑意,但眼中却闪过迷茫:“这样做,对吗?”
就在这时,青阳真人眉心之中突然窜将出来一道黑芒,一把黑色小剑夹带着青阳真人的毕生修为,眨眼间就从君尧的面门钻了进去,而后在君尧体内脉络之间来回游走,将这些真元封存在君尧体内一个个经脉角落里。
等君尧回过神来的时候,青阳真人已然仙去,做得对与不对,都已无人知晓,只是君尧心中却埋下了深深的苦涩。
“哇”的一声,君尧放声大哭,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惊动了整个宗门,门派中所有人听到之后,都纷纷赶来。
然而,当君尧的父亲君浩云冲进那个房间的时候,君尧却早已不在那个房间,他远远冷漠的看了君浩云一眼,便转身消失不见。
君浩云等人在房间里只看到青阳道人的遗体,君尧的踪迹已不知去向。
“师公,我会为你报仇的!”
梦中的画面到此结束,君尧虽然未醒,但他的牙关却紧紧咬着,两行清泪缓缓滑落,滴打在枕边。
幸福或许无从寻觅,但苦涩似乎总会留下痕迹。
“你又哭了……”
君尧房间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黑影,静静看着君尧的泪水,口中喃喃着,似乎能切身感受到君尧心中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