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吏部的赵家,是崔彧提拔上来的人,一直以来官声都不错,没想到竟然折在了这后宫争斗中。
谋害嫔妃还有皇嗣是诛九族的大罪,郑珣念着他在朝中为官多年,且又是崔彧倚重的人,饶了他全族。
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做下这些事情,这吏部尚书的位置,已经做不得了。
赵大人死里逃生,免去全族一死,只觉得在鬼门关走了一朝,哪里还敢伸冤,说他从无加害嫔妃和皇嗣之心。
眼下慎刑司已经审出来,大理寺也定了案,再无翻案的可能了。
赵大人只好主动辞官,告老还乡。
而此时被幽禁在宫中的赵贵妃,却只有一条出路了。
赐死。
宫中,贵妃的寝殿。
赵贵妃跪在郑珣的脚边,哭的悲悲切切的求饶。
“陛下,臣妾从未有过加害宋美人的心,臣妾宫中的管事嬷嬷虽是赵家送来的,但是也只是来照顾臣妾的,从未对臣妾说过那些话,陛下明察,一定是有人屈打成招。”
郑珣看着脚边的赵贵妃,眸光清冷,神色木然。
“是朕让慎刑司审的,这么说,你觉得朕故意让人屈打成招?”
“臣妾不敢,陛下,真的不是臣妾做的,还请陛下明察......”
赵贵妃伏在郑珣的脚边不停的磕头求饶。
郑珣弯腰将她拉起,那赵贵妃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
此时她才突然发现,从她进宫那年看到的那个五岁的小皇帝,连玉冠都戴不稳,整日里拿着弹弓打鸟,抱着蛐蛐逗乐的小孩子,已经长得这般高了。
那脸上的清冷漠然,将帝王的寡情彰显的淋漓尽致。
郑珣突然弯腰下来,附在她耳畔,低语了句:
“朕知道你是冤枉的,可是,谁让你们赵家是崔彧的狗,要怪,就怪崔彧吧。”
说完,郑珣直起腰松开了她。
赵贵妃脸上惊骇的神色还没止住,身后两个太监便上前,用白绫勒住了赵贵妃的脖子。
赵贵妃睁大眼睛,看着郑珣长身玉立在大殿之上,她只觉得恐惧。
一个人心思有多深沉,才能将那副天真无邪装的浑然天成?
可是,她没有机会知道了。
郑珣离开赵贵妃的延禧宫,走出去很远后,他回望这这座宫殿。
这延禧宫原来曾是黎贵妃所居住的,黎贵妃曾惨死于延禧宫,看来,此处不吉。
郑珣离开延禧宫后,他去了皇城中最高的那一个城楼上。
若想攻破皇城,必须从此门入。
而此处,是皇城最坚固的屏障。
这座楼,也是最高的城楼。
他低头看着这高高的城墙。
音华当年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还爱着他吗?
他站在高处,往西北的方向看去,那是摄政王府的方向。
她睡了吗?
是不是还在想崔彧?
若你记起了一切,还会继续爱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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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是第二日知道了赵家的事情,从宋美人出事,再到赵贵妃被处死,赵家全家辞官回乡,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小七想起了那个赵大人。
她小时候陪着王爷在勤政殿的时候,她趴在他膝头玩孔明锁,总也解不开,那老头看过去眼了,还亲自给她说了解开的方法。
那老头人不错,从来不笑话自己笨。
“赵大人家人可上路了?”
“回王妃,大概今天就离开了。”
小七站起来让人备车,她驾车去了赵府。
到了赵府的时候,赵大人带着家眷正准备出门,赵家家产已经被罚没,宅子也收了,如今只有两辆马车,几口装衣服的箱子。
那赵大人认识小七,见到小七后,佝偻着身子要跪地行礼。
小七示意段成风将人拉起来。
“赵大人客气了,我来是送赵大人一程。”
小七说完,段成风便送上了一包银子。
赵大人望着那包银子,一时老泪纵横,伸手掩面。
“老夫愧对王爷,愧对王爷啊......王爷将吏部交给老臣,如今却因老夫那糊涂的女儿落得这般光景,实在无颜面对王爷王妃。”
从赵家出事到现在,以往朝中交好的人家,谁也不敢在跟赵家有任何的关系。
而今,敢送上一包银子的,只怕也只剩下王妃了。
小七不知道宫中是什么情形,不好多说什么,只说道:
“赵大人且先回去,等王爷打仗回来,定然不会委屈了赵大人。”
赵大人只摇头,却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了。
小七看着赵大人印堂发黑,隐隐透着青色,乃是一副死相。
再看他身后跟着的妻子儿女等家眷,也全部都是一样。
小七心中突然有了悲戚的情绪。
她是修道者,知晓天命难违,人的寿命自有定数。
这赵大人和他的家人只怕命不久矣。
她突然明白了师父的话,让她断绝跟红尘中任何人的牵扯。
因为一旦有了牵扯,不管是置身事外,还是出手相救,都让她为难。
每个人的生死都有定数,只能顺其自然,若是左右他们的命数,便会反噬自己,影响修行。
可是若是不理,便这么看着,于心不忍。
最终小七遵循了自己的本心,拿出了几枚护身符。
“赵大人,此次回乡莫要走水路,这几枚护身符给家人还有赵大人您贴身戴着,护着赵大人一路平安回乡。”
赵大人握着那护身符,千恩万谢的要跪下,段成风将人扶起。
等着赵大人一行人走了之后,小七才做了马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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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珣在宫中听到了下面人的回报,神色一如往常一般玩世不恭。
“姓赵的还跟她说了什么?”
“他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摄政王妃给了姓赵的几枚护身符。”
郑珣手指无意识的轻敲着桌案,室内寂静,只有他敲击桌案的声音。
“陛下,属下下一步该如何做?”
郑珣这时才勾了勾唇角,拿过桌案旁放着的弹弓,在手里抚摸了一下。
“既然她喜欢姓赵的那家子,便留着他们的性命吧,不用理会,由着他们去吧。”
“是。”
待人退下皇后,郑珣拿起桌上的一粒金珠,放在弹弓的弹槽里,瞄准了目标之后,拉满,再松手。
被他瞄准的东西应声而碎。
那是去年他生辰的时候,崔彧送他的砚台。
这弹弓,是幼时七七做给他的。
任凭你再坚硬,也总有克你人在。
ps: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