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宇看着满脸疑惑的南宫若曦,脸上露出了淡笑,他别过脸去,将脸上的奴字印记隐藏在短发之下,然后才说道:“我仅仅只是对一些过去的种族有些了解,没有你想的那么深,其实我对绝大部分古时记载,都知若妄闻。”
南宫若曦微微点头,不过神情却是充满了不信。她知道修宇不想说,所以就主动岔开了话题,道:“我观宇公子似乎对琴艺之术颇有言辞,难道宇公子也是一个爱琴之人吗?”
“爱琴谈不上……”修宇晃手,笑了笑,“只不过是曾经有段时光,接触了一点点而已。”
他的视线落在了古树地上的古琴上面,“南宫姑娘的这把古琴,年代应该有些久远了吧。”
“琴身泛着琉璃微光,琴弦之间透露出一股玄妙之意,上面还刻画了不少的龙纹凤舞,这古琴应该是一把上好极佳的七弦古琴。”
南宫若曦听此,眸光一亮,悠然开口道:“看来宇公子果然是懂琴之人。”
“宇公子刚才凝听了若曦的琴音,不知公子对若曦的琴技感觉如何?”
她盯着修宇的眼睛,脸上露出期待。修宇只是仅凭一眼,就看出古琴的不凡之处,想必在琴术上面,有些颇高的见解。
琴乃古时修心炼神之器物,不过很少有人接触甚至深造,她练琴已有多年,可从未听说过南宫城内还有其他的修琴之人,令她没想到的是,修宇竟然也懂琴,之前她可没发觉。
修宇缓缓开口,对南宫若曦的琴技赞不绝口:“意蕴深远,境界高深。”
“就刚才南宫姑娘所弹奏的琴音,已然到了大师的水准,已经能影响到他人的心境,对于这般年龄的南宫姑娘而言,实属不易。”
哦?南宫若曦眨了眨眼,“难不成公子已经提前感受过了?”
修宇含笑点头,说出了夜里那个花海的梦。
那个圣洁光辉,却又令人迷惘绝望的梦,应该就是南宫若曦在山间抚琴之时,对他的意识产生了影响。
少许之后,南宫若曦才唇齿轻笑道:“这是一种失传的古琴之术,能间接影响他人之梦境,在人的梦中赋予美好的事物,不过到最后梦境破碎时,会生出绝望的事来。”
“这种琴弦之术会影响睡梦中的人的意境,会使得梦境恶劣循环,我目前只是处于入门阶段,还无法掌控这股琴律,所以会对周围的人造成影响,因此才跑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来的。”
修宇琢磨了一番,觉得南宫若曦所修的琴弦之术不同凡响。能影响他人之梦境,而且只是在入门阶段。如果到了高深的层次,恐怕其威能必定惊人!
他问:“这琴弦之术,是什么?”
南宫若曦转过身躯,走到古树旁,盘膝坐下,手指轻抚于琴弦,拨起了一缕音律,才悠悠开口:“大梦春秋,我曾在一处寺庙中偶然所得,不过目前只是残缺的一半。”
“残缺的一半?”修宇疑惑道:“为何这么说?”
南宫若曦解释道:“实不相瞒,这琴弦之术乃是一名颇为盛名的僧人所创,不过其年代是在几千年前,所以有些古字很难辨认,我也是用了几年时间,才将一半律普翻译出来,剩下的一半还在研究之中。”
“原来如此。”修宇道了一声,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不过他的心中,则是生出了一个想法。
古字。
曾经的文字早已改变,在诸神之墓的一年里,守墓人给了他一本文字演变的古籍,上面记载了所有古字衍化至今的过程。
他不知道南宫若曦所说的古字是已经演变到了哪一个时期的文字。
在他暗自思虑如何向南宫若曦借阅琴谱时,南宫若曦突然开口道:“既然公子也懂琴,可否弹奏一曲,好让若曦见见公子的风采……”
修宇愣了下,心底一喜,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不过他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吞吐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也太久没有接触琴弦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好的曲子……”
南宫若曦一听,轻笑道:“无妨,既然公子愿意,若曦自然倾心凝听。”她从青袖中拿出一本籍谱,递给了修宇,“这是大梦春秋的琴普,公子可以先尝试一番。”
修宇呵呵笑了一声,也不做推辞,接过琴普翻开了第一页。
这是一本摘抄翻译出来的琴谱,入眼的是一行一行娟秀的字迹,且字行之间还有不少注释,想必是翻译古字的时候,为了避免出错,所以就做了批注。
“公子请!”南宫若曦让开身子,屈身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修宇点了点头,当即就盘膝坐下,双手扶在了琴身两端,随即闭目,指尖轻轻划过琴弦,感受弦丝之间传来的律动之意。
南宫若曦见此,美眸闪烁了一下,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几息过后,修宇睁开眼眸,然后再仔细翻了翻琴谱,随即将之递去南宫若曦手中,“可以了,我已经记下来了。”
“什么?”南宫若曦蹙眉,一时间没有听懂修宇说的话,她莫名其妙的接过琴谱,还没等她问话,修宇已经开始拨动琴弦了。
“嘚儿…”
只是顿时间,山头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弦音,在南宫若曦诧异的眼神中,一抹沁人心脾的弦律之声突然在山间跳动,声音极缓,却如同人在漫步前行,思虑往事……
在她眼中,修宇的身躯也跟着旋律轻摇起来,指尖拨动琴弦的频率逐渐加快。原本缓慢舒适的旋律似乎开始步入正轨,琴音美妙,轻盈,美好,灵动,如幻……站在眼前,身处琴弦之旁,却感觉如梦人间,似要沉醉……整个人仿佛要进入天堂的世界…!
美妙的弦音不长,只有寥寥几段。
看上去似乎过去了很久,但是实则却只有半刻时钟,修宇早已停顿了指尖动作,两眸注视着已经陷入沉迷的南宫若曦。
南宫若曦定在原地,手中琴谱还未收好,她的表情时而微蹙,时而恍惚,在听到琴音之末时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本循环练习了许多遍的琴谱,在这次聆听之中,竟然给了她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许久,她才怔怔回神,眼眸中唯有认同与惊喜。
她缓缓开口,似是明悟:“原来这大梦春秋,竟然还可以这般弹奏……难道我之前所练习的都是错误的么?”
修宇站起身来,说道:“其实你本身没有弹错,每个人都有自己抚琴的习惯,只不过这琴谱有些问题,所以才导致你弹出来的味道不一样罢了。”
“琴谱有问题?”南宫若曦把琴谱举在眼前,翻开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才说道:“琴谱都是我在拓本上一字一句翻译过来,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有错才是。”
修宇微笑回复道:“翻译是没有问题,不过琴谱上的气息,律动,以及音符还是有些出入,你所翻译的的琴谱缺少了原本的灵性,只有其表,而无其魂,很容易走错方向。”
“而且我在刚才翻阅琴谱之时,的确发现残缺了一半。这一半的后半截似乎是被强行补上去的,所以在琴音之末,难免会生出急促激昂的情绪。”
修宇指出了琴谱的问题所在,同时心底也对花海梦境有了答案。
梦境原本是美好的,圣洁的,但却最终走向迷茫与绝望,想必是跟这琴声不完整有关。
只不过他还是有一个深深的疑惑,那就是为什么他会看不清那两个小孩的脸,甚至梦中连小孩的名字都似乎记不住……
难道那个小男孩是他自己?
这肯定不对。他不是没想过,只不过很快就否决了。在他的记忆中,幼年时期身边并无小女孩陪伴过。
不过也算了,只是一个梦罢了,不能当真。
南宫若曦短暂的品味修宇说的这几句话后,一边点头,一边说道:“看来宇公子才是真的不显山不露水,在琴技上的造诣之深,若曦深感佩服!”
“南宫姑娘谬赞了…”修宇摇头道:“我只是在一些琴谱和琴术之上略有涉及,知晓了一些琴技的法门。”
“不像南宫姑娘这般,无人通师,琴艺高超,如此天赋异禀,实乃少见。”
“宇公子说笑了…”南宫若曦微微颔首屈身。
修宇平视一笑,他说的是实话,比起弹琴,他对琴谱的研究反而要深很多,所以才能一眼记住词谱,看出了琴谱的问题所在。
至于琴技好与不好,其实琴谱接触得多了,一些技巧和旋律早已刻入人心,即便太久没弹了,也能很快上手入门。
不过在南宫若曦眼中,则就不一样了。
看一遍就能记住琴谱,毫不生涩的弹出了琴音,还发现了琴谱的一些错误。这些任意一点都足以让她感到惊为天人,修宇的琴技远超她太多。
“如果南宫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以让我帮你看下琴谱拓本,我应该可以帮你把完整的琴谱整理出来。”
“真的吗?”南宫若曦一听,柔美的脸上露出喜色,不过随即又是一垮,忧于神色,“琴谱拓本还在家中,只有等回去之后才可以,只是你和小沫……”
“无妨。”修宇淡笑了一声,“等回去了找个机会给我便是。”
“真的?”
“那就谢谢你了!”
南宫若曦开心的像个孩子,她的眼眸落在了修宇脸上,高兴得盯着他。
修宇微微侧了身躯,绕开了她的视线。
南宫若曦欣喜的脸色怔住,意识到了什么之后,才缓缓收敛起来。
修宇脸上的浅红奴字印记,其实她早已看到了,原本不在意,只是没想到,修宇会这般有意识的躲让。
看来修宇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恐怕是与南宫城的追杀有关。
她心底暗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