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都时10:10
桐叶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他感到手臂有些麻,明白大概是因为一晚上华法琳枕着自己的手臂的缘故。他抽出手臂,少女有些被惊动,但是并不情愿睁开眼睛,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着懒觉。桐叶用手抓了抓蓬乱的头发,走向门口。
“谁啊?”
“你还没醒吗?”
或许是从声音里听出了倦怠,门外的女子有些惊讶地问。
“噢,是陆玲啊。”
桐叶打开门,然而却一时间怔在了那里。
女子十五岁的样子,容颜姣好,肤色胜雪,漆黑的长发用一根蓝绫扎成俏皮可爱的斜马尾。她的五官精致动人,但是仔细看不难发现难掩的英气。她穿着一件米黄色的连衣裙,腰间配着一根深色的皮带,凸显出其优美的身姿。
大概是因为桐叶一直看着她,她脸上终于涌上一抹酡红。这种害羞倒不是因为所谓的男女之情,而是,她实在不习惯这样子的穿着,换言之,觉得这样子的打扮很难为情。
“你别看我了——我知道这样子很奇怪。”
“你是……陆玲?”
桐叶在愣了一秒后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少女是自己合作了一个月的伙伴。
“你——你没认出我?”
“是啊。”
桐叶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我知道这确实和平时不大一样,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吧?”
“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青年除了讪讪一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都怪我的小贝,她把我的的衣服全拿去洗了。”
“小贝是?”
“我的——怎么说呢,负责我衣食住行的女孩子。”
“就是侍女?”
“我不想这么说,不过你可以这么理解,小贝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我可不愿意把她当作一个侍女看。”
大小姐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桐叶进入屋子,环顾四周。
“昨晚,今天凌晨睡得还不错吧?”
“嗯。不错。”
“你妹妹呢?”
陆玲看起来真的很喜欢那个雕琢出来似的可爱少女。
“还在睡呢。”
“你想见她吗?她就在里面。”
桐叶说着要去开门,陆玲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但是很快,她就拉住了桐叶。
“还是算了吧。我怕她害怕……”
陆玲显然是知道华法琳对自己怀着敬畏的情绪,但是,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少女会这样。
“欸?”
桐叶愣了愣,旋即大笑起来。
“你别笑!话说,她为什么这么怕我?”
青年收敛了笑容,他犹豫了片刻。
“这个说起来有点麻烦,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陆玲还想追问,但是看到桐叶郑重的神情,还是将几乎要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所以今天我们做什么?”
“今天?啊,休息。”
“休息?”
“对啊,我可是工作了一个多月欸!”
“可是,你的工作不是也算是享受的一种?”
“……话是这么说,但是,就算是享受也会累得嘛,就比如,你一直在玩手机,也会感到头痛眼睛酸不是吗?”
“确实有道理。”
“所以,今天我打算带你们在家里转转。”
“在家里转转?”
“对,你没觉得陆家很大吗?”
陆玲说着比划了一下陆家得样子。
“确实很大。”
桐叶点头肯定。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少女站起来,跃跃欲试地说道。
“也不急吧?华法琳还没起床呢,她起码要满足九个小时的睡眠,怎么也要下午了。”
“确实不急。”
陆玲想了想,重新坐下来。
“说起来,有些事你不提起陆家,我倒忘了。”
“什么?”
“第一件事是关于门口的石雕,就是那个叫做陆文姬的前辈。”
桐叶思索了片刻,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啊,文姬先祖,怎么了?”
“其实今天凌晨的时候我也问过了那个领路的老先生,是关于那张弓的事。”
“弓?啊,你说「白岚」。”
陆玲立刻明白了桐叶是要说什么。
“对,就是「白岚」。是和「飞廉」一起说起来的。”
“离伯和你说了什么?”
“就是走到那尊石雕「飞廉」的时候,他罕见的停下脚步……”
“罕见,扑哧——哈哈哈——”
少女显然是明白桐叶在说什么,想到了老人那不冷不热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别打岔。在此之前除了那几句客套的话什么也没说,但是到石雕的时候反而停下来,主动和我介绍起来。”
“那是因为「飞廉」是陆家的图腾,你如今是陆家的从者,我想他是觉得这个必须要知道。”
“我知道「飞廉」是你的刀,然后我就想到了先祖的石雕上的那张弓。于是我又问了‘离伯’那张弓是什么,他也没有很仔细的解释,只是说「白岚」是陆家的另一件宝物——”
大概是早上起来的缘故,桐叶觉得自己的思维尚有些混乱,废了好多口舌,总算把话还算完整的说出来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少女与桐叶有着极好的默契。“你是想问,「白岚」的来历吧?”
“我想既然‘飞廉’这个名字取自陆家的图腾,那么‘白岚’这个名字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白岚」是陆家守护兽的名字,那是很久以前,先祖养过一只长得很像青鸾的妖魔,取名白岚。你昨天走的是西侧走廊,也就是进来后左边的走廊。如果你走东侧走廊,你会看到与飞廉相对的位置有一座很大的飞鸟石雕,那就是白岚。”
桐叶想了想,继续问。
“可是,白岚为什么没有成为陆家的图腾?”
“这是因为那只妖魔并非是擅长风术的妖魔,而是不折不扣的擅长炎术的妖魔。”
“原来是这样。”
“对了,那张弓现在在我二叔身上。”
“你二叔——难道你二叔就是说二家主?”
“欸,离伯和你说起过二家主是吗。”
“是啊。”
“难怪你知道。的确,二家主就是我的二叔。”
“那陆家的家主?”
“就是我爸爸啊。”
“……”
桐叶呐呐地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
“不是,那,那你是陆家的大小姐?”
“这个……我爸爸是家主,我应该算是大小姐吧。但是,看你的样子,难道我没和你说过我爸爸的事?”
陆玲总算抓住了“桐叶为什么一副惊讶的样子”这个问题的症结。
“当然没有!我猜到你父亲应该是陆家的一个上层人物,可没想到你竟然是家主的嫡女。”
“哦,那我今天告诉你,我爸爸就是陆家的家主,名为彦武,就是那个词组‘彦武’。你日后见到了可以叫他彦武大人,或者彦武家主……当然,彦武老爷也可以,就是很土气。”
“那你二叔呢?”
“我二叔——我二叔的名字非常有意思,当时二叔出生的时候,爸爸和二叔的爸爸,也就是爷爷正巧不在家中,回来的时候看到二叔的样子,就以为是个女孩子。于是给他起了一个静文的名字。”
陆玲显然是觉得这件是非常有意思,忍不住笑起来。
“怎么会这样?”
“起初是奶奶对爷爷经常不在家,觉得爷爷冷落了她,耍起了小性子,于是趁爷爷回来的时候,决定捉弄一下爷爷,就将其中一个小姨的衣服拿来给二叔穿。再者,二叔的长相——不夸张地说,二叔如果精心打扮一番,你绝对看不出他是一个男人。我见过这么多男人,二叔是唯一一个让我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人。奶奶警告周围的人不许给爷爷透密,等到爷爷回来,看到二叔的样子,自然以为奶奶给自己生了个女儿,想也没多想,就起了静文这个名字。”
“那奶奶最后没告诉你爷爷吗?”
桐叶忍不住继续追问。
“怎么可能,奶奶当然打算将爷爷的洋相看到底。结果是爸爸泄露了秘密,爷爷勃然大怒,跑过去质问奶奶,结果奶奶就和爷爷大吵了一架,还顺便教训了爸爸一顿。听说当时奶奶让爷爷睡了一个月的沙发。当然,最终低头的是爷爷,本来二叔的名字是打算改的,但是奶奶说,静文这个名字挺好的,爷爷当时急着回到床上睡觉,也就将就过去了。那个时候二叔已经满月了,时间过了这么久,爷爷也就索性不打算改了。”
陆玲说到这里捧腹大笑起来。
“你奶奶真是厉害。”
“当然,奶奶是我平生除了鲁奇以外最喜欢的人。”
“鲁奇是谁?”
“鲁奇·米尔,西国语读作LucciMill,来自西国米尔家族的年轻术力技师,世界上最年轻的黄金十字奖得主。要知道,黄金十字奖是全世界最具有权威的术力技师奖项,就好像贝尔诺奖一样。她第一次得奖的时间是三年前的那届评选,当时因为该比赛不知什么原因,提前举办,导致她离生日还差一些时间,似乎还未满二十岁。很年轻对吧?而后不知为何销声匿迹了三年,三年后,也就是今年,她再次获得了这个奖项,不夸张地说,她是当今世界上最杰出的术力技师之一。「白岚」曾经因为任务损毁过,当时就是委托鲁奇小姐维修的,她凭借精湛的技术,最后让「白岚」变得比损毁之前更加的厉害。”
“等等……你是说,米尔?”
“是啊,怎么了?”
“西国语是M——i——l——l——这么写的吧?”
“没错。那是西国的家族,名字自然是西国语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就是,感觉似乎听过。”
桐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赶紧轻轻掩饰过去。他想起了自己那把黄金的大剑吊坠,上面写着的不正是Mill这串西国语?
“你听过?”
“或许是和别的什么混淆了。”
“嗯。”
他们听了一阵子,也许是说得嘴有些干,桐叶起身去烧了一壶水,回来的时候,少女正剥着桌子上的橘子。
“呃,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我奶奶和鲁奇。”
“……我想起来了,我是在问你问题。然后话题就跑了这么远。”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
陆玲将一半的橘子分给桐叶。
“我要问你第二个问题了。”
“问吧。”
她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时间尚早。
“是关于陆家的从者。”
“从者?你想知道什么?”
“关于构成什么的,总之,越多越好。”
“……那讲起来还真需要费些时间。”
陆玲想了想,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