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萧王府内,宇文皓进内院的时候,正撞上世子萧凤锦气冲冲的走出来。
而同时,他抬眸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房檐上,正卧着一人,他单手撑头,折扇悬在腰间,一手抓着酒壶,一双黑亮狭长的桃花眼,风流轻佻之下,却是暗藏锋芒的冷静和睿智。
能将萧凤锦气成这样的人不多。
陆雨就是一个,毕竟谁也想不到,刚刚被自己赶走的人,却又出现在了萧侯爷的身边,而且还是为萧侯爷做事的。
萧侯爷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信任,这如何能叫萧凤锦不生气,于是便有了宇文皓看见的这一幕。
惹怒了萧世子,依着他有仇必报的性子,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算了。然而陆雨好像一点也不害怕,他一边饮酒,一边吟诗,“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渡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古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这是李白的关山月,是一首苍凉悲怆的诗,奇怪的是却由陆雨这样风流潇洒的人念出来,他的心和他的人一样,叫人看不透。
宇文皓只看了他一眼,而后,陆雨举起了酒壶,遥遥一笑。
他们从未见过,但陆雨却主动开口,“宇文兄,上来与我同饮如何?”
宇文皓并没有动,他望着陆雨,神色幽暗,似乎在打量着这个人。半晌,他上了屋檐,坐到了陆雨身边,“你知道我的名字。”
“想走进这萧侯府,有几个人是不能不认识的,就好像宇文兄这样的人。”陆雨对他说,唇角带笑。
宇文皓并没有问他是什么人,只道,“看你的语气,似乎瞧不起为萧侯爷做事的人。”
“怎么会?”陆雨一双桃花哞泛着笑,语气似真似假,“我只是羡慕宇文兄年纪轻轻就如此得萧侯爷器重,将来必然前途无量。”
“彼此彼此。”宇文皓看着他,“花蝴蝶陆雨二十年前离开魔教,如今重出江湖,不知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个机会。”陆雨看向宇文皓,收起了笑容,“我们都在等的一个机会。”
翌日,白玉玦和叶风纪晴开始寻找出谷的机会。
“山谷这么大,我们在这里转了许多天,都没找到出路。这里三面都是峭壁,我们该怎么上去?”纪晴问。
叶风皱眉,“不可能,一定有出路。这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但我们却连一个人影都看不着,所以一定有一条路是通往外面的。”
“三面峭壁,那看来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白玉玦道。
“瀑布!”叶风眼前一亮,看向白玉玦,显然他们都想到一处去了。
“这几天我们四处都找遍了,唯独除了这瀑布。”白玉玦说着,看向叶风,“我们三个一起进去太危险,不如叶兄先去探探路如何?”
“玉玦。”纪晴担心叶风的安危。
“怎么叶兄不敢?”白玉玦没有理会,仍带着笑意,似是在故意激他。
“有何不敢。”叶风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但在白玉玦面前,他是无论如何不肯示弱的。
叶风飞身跃起,纪晴还未及拦阻,他已经跳入了碧水寒潭的瀑布中。
纪晴气冲冲的向着白玉玦质问道,“你为什么逼他?”
白玉玦一脸无辜,“你不会武功,我又不谙水性,若他不下去,我们怕是永远也出不去了。难道你觉得我是故意让他涉险?”
“你!”纪晴红着眼睛瞪着他,心里充满了愤怒,但又无法反驳白玉玦的话。
等了一阵,纪晴有些焦急,担心叶风的安危。
“砰~”的一声,水流冲出,叶风从瀑布中跳了出来。
“叶风!‘纪晴一见他出来,就急匆匆的冲上前,担忧的关心道,“你没事吧?”
叶风摇了摇头。
“怎么样?”白玉玦则是更关心瀑布后是否有出路。
“里面的确有一个山洞。”叶风说道。
白玉玦神色一动,叶风接着道,“只是瀑布的水流湍急,一不小心就会被冲下去。一会儿我们进去的时候得小心些。”
白玉玦若有所思,然后,就见叶风对纪晴说,“你抓着我的胳膊,我带你过去。”
“不会拖累你吗?”纪晴听他说水流湍急,怕叶风带着她遇到危险。
不想,叶风冲她一笑,直接拉住了她的腰,“有你这句话,我死也甘心了。”
纪晴娇嗔的看着他,脸都红了。
而在旁边看着他们打情骂俏的白玉玦,则是脸都黑了。
叶风带着纪晴先进去,白玉玦紧随其后,也进了瀑布。
进了瀑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山洞,洞府上悬挂着一道匾额,上书【灵境】。
三人进了山洞,虽不知通向何处,但他们还是朝着前方走去。
“这是什么?”叫纪晴惊奇的是,这山洞并非黑乎乎的一片,反而越往前走越亮,渐渐的连道路都宽阔了些,山洞两旁的石壁上,砌成小石台,石台上放着的并不是蜡烛,而是一个个发光发亮的石头。
“水晶石?”叶风看见这石头,惊诧不已,似乎是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见到水晶石。
“叶风,你认识这些石头?”纪晴好奇的问。
叶风点了点头,“在关外我们住的地方,是用水晶石照明的。”
“关外是用这种石头照明的?真特别。”纪晴倒没想许多。
但白玉玦却对此起了心,他也曾去过关外,却从未见过有人用此等水晶石照明。叶风身上好像藏着许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可能与他的身份有关。
越走眼前的视野越开阔,沿途还能见到人生活的痕迹。
突然,纪晴不知按到了墙上的什么机关,石门一转,叶风赶忙去拉纪晴,而白玉玦也眼疾手快的闪身,在石门关闭前的一刻,进了石室。
石室也是四周以水晶石照明,比起外面,还多了一张玉石床,梳妆台,石桌。但第一眼叫人注意的却不是这些,而是石椅上坐着的两个死人。说是死人也不贴切,更准切来说,那是两具骷髅,看样子已死去多年了。而在石桌上,放着一副画。
画纸枯黄,看上去应当过了多年了,然而,他们还能清楚的瞧见,画上的人像。只是一眼,便叫人惊叹不已。
“好美!”饶是纪晴以为自己的容貌已算上等,但跟眼前画上的美人相比较,仍不由得自惭形秽。
画上的是一个容姿绝艳的女子,巧笑倩兮,长发及腰,墨缕云鬓,一袭白衣,清雅脱俗,空灵绝美,仿佛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九天玄女临世。
卷上题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落款是慕容北。
“看来这应该是此间主人了。”从这画还有这字里行间,纪晴猜想着这必然是一对相爱极深的鸳鸯眷侣,隐居于深山原野,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日子,后葬身于此。
“慕容北?是早年间相传已死的慕容二爷。”白玉玦神色微变。
慕容北是三十年前江湖上闻名遐迩的白道高手,也是姑苏慕容家的二少爷,人称北侠。当年华山论剑更是力挫六大派掌门,取得了白道武林盟主的称号。他不但在武林中极具声望,而且武功超群,那时慕容家在武林中的地位可谓是如日中天。可不知怎的,突然传言慕容北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随后不久,他就销声匿迹了,连带着慕容家的声望也大不如前,而北羽白家就取代了慕容家江湖第一世家的地位。
叶风的双眸紧紧的盯着那副画,好像是被画里的人迷住了似的。
“叶风…叶风…”纪晴唤了几声他才听到,“你怎么了?”
“没什么。”叶风收回了目光,神色恢复了平静。
纪晴只以为他被画里的美人迷住了,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这画里的人已经死了,她没必要和一个死人计较。想不到天下的男人都这么注重外表,叶风这个家伙也不例外。
如果叶风知道纪晴心里在想什么,肯定要大呼冤枉。这画像引起他的注意,是因为他从小到大,都见着同一幅画像,早晚参拜。这女子的容貌早已深入他的脑海,难以忘怀。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叶风的亲生母亲。
叶风从小是被师父所扶养长大的,师父告知他,他的母亲是一个极为温柔美丽的女子,但他父亲的身份,师父却一直矢口不提。难道慕容北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这样想着,叶风再回头望向两个骷髅,眼睛顿时就红了。
师父命他回中原寻找戮皇剑,他以为能借此机会寻找父母的下落,谁知如今寻到了,他们却已经化作了两副风干的骸骨。
叶风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向着两具骸骨磕了三个响头。
“叶风?”纪晴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叶风这是怎么了。
叶风看向她,稍稍犹豫,却是没有将真相说出来,只道,“我们借住了两位前辈的屋子那么久,我想谢谢他们。”
纪晴想想也是,于是也跪下来,同叶风一样磕了三个响头,“两位前辈,虽然我们生前未能有幸见面。但得蒙前辈留下的东西,我们才能安然度过这数十日,在此多谢二位前辈。”
叶风伤心之余,他的心里更多的是数不清的疑问。
但为什么他们不要他,将他托付给师父。他们又是怎么样死的呢?
叶风虽然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脑子里一片混乱,思绪万千,茫茫然找不到答案。
不!也许这里能找到答案。
“我觉得我们该四处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出去的线索。”叶风对二人说道。
纪晴点了点头,转头去摸索石壁了。
白玉玦也去找玉石床附近是否有机关。叶风则是去查看两人的尸体。
其中一人的胸前插着匕首,而另一只手里好像抓着东西,叶风从手中小心翼翼的取下,那是一封信,于是他拆开翻看。
【叶海,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跟着慕容去了。我知道你为我做了许多,请原谅我的自私。那人知道我死绝不会放过你的,我已将其中一个孩子交给师兄明远带回灵山,那另一个被抢走的孩子,如果你找到他的话,请将他带离中原,我不希望他卷入宫廷争斗之中。还有,为了以便他们日后相认,我在两个孩子身上各放了一块龙纹玉佩。请不要将他们的身世告知,我希望他们可以做无忧无虑的平凡人】,落款是【明月】
随信附上的是一块龙纹配的图纸,叶风看了这封信,心中震惊而复杂,想不到他居然还有一个哥哥。娘不让叶海叔叔告诉他自己的身世是因为什么?难不成他的身世和娘的死有关?是谁逼死了娘?还有,信中说他曾被人抢走,抢走他的人是谁?会不会就是害死爹娘的人?既然如此,为什么娘又不叫他报仇呢?
“叶风。”就在叶风苦思不解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白玉玦走了过来,叶风下意识的将信收起藏在衣袖。
“你找到什么了?”白玉玦问他。
“没有啊。”叶风看向他,“你呢?你发现什么了没有?”
白玉玦看了他一眼,“没有。”
这时,不远处纪晴突然大喊,“叶风!你们快过来!我找到出路了!”
叶风来不及考虑,便急忙赶上去。
白玉玦脸色晦暗不明,也随之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