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来拦他,“叶大哥,你来干什么?”
江湖中谁都听过叶风勇救纪大小姐的故事,甚至有传言他们二人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自神剑山庄的赏剑大会之后,谣言更是甚嚣尘上。
谁也想不到,白玉玦成亲的这一天,叶风居然来了。
他要干什么?难不成要抢亲?
所有人都在等着瞧好戏。
叶风一步步,走上台阶,背着包袱,染红的藏青衣袂在风中飞舞,额前的发丝凌乱的垂落,却丝毫不减他的俊朗潇洒,反而添了几分不羁狂放。
庄里的侍卫,徐遥等人已经将手覆上了剑,脸色铁青,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便冲上去杀了叶风。
但白玉玦却迟迟没有出声,因为他身边的女子握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他能感受到那双手传来的温度,还有轻微的颤抖。
纪晴心里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害怕,她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如果叶风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亲,她该怎么办?
叶风走到纪晴跟前,双眸对视看了片刻,然后,他又转身朝向白玉玦,将背上的包袱解了下来。
难不成是要和白玉玦决斗?
众人心中猜测包袱里装的可能是叶风的兵器。
徐遥等人紧紧盯着叶风手里的包袱,剑已微微出鞘。
白玉玦的脸上仍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他静静地看着叶风。
叶风打开了包袱,人们终于看清了包袱里的东西。
那是一柄剑。
但并不是一柄普通的剑。
那是…戮皇!
在一瞬间,堂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在人们以为叶风想要用这柄戮皇同白玉玦决斗的时候,叶风却抬起了手,朗声道,“叶某身无长物,今日白少庄主大婚之喜,便以此为贺礼,祝白少庄主和夫人永结同心,共偕鸳盟。”
话音刚落,众人的神色变得奇怪。
谁也没想到叶风不但不是来抢亲的,而且还以戮皇剑为贺礼。
戮皇剑,这可是天下人人都想得到的神剑,各方势力争抢的目标,得之可得天下,将剑献给皇帝,必得重赏,自此便可扶摇直上,若是以此剑同萧侯爷起兵,一呼百应,将来出将入相,甚至列土封侯亦不在话下。
如此大的礼物,如此出人头地的天赐良机,叶风居然就这么白白的拱手让人,此等潇洒和气魄世所罕见,实在不能不叫人震惊悍然。
纪晴却是松了一口气,知道叶风不是来抢亲,说不出的高兴还是失望。
白玉玦看着叶风,叶风也看着他。
半晌,白玉玦才接过了他手里的剑,在接剑的瞬间,叶风突然抓住他的肩膀,俯首在他耳边,用只能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冷冷道,“如果你不好好对待她,我一定杀了你。”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她。”他还没松手,便听到了白玉玦的回答,他的语调依旧温雅平和,一点也看不出生气。
“那最好。”叶风松开了手,后退一步,转身,“礼物已送到,在下告辞了。”
自始至终,白玉玦的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或者说,他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表情。
婚礼一如既往的进行着,看似平静而有条不紊,但人人心中都起了风波。
拜堂之后,纪晴被送进了洞房。
新郎自然要留在大堂招呼宾客,酒过三巡,他才离开。
白玉玦被人敬了许多酒,俊美的面容微红,有些微醉的倚着树,夜风微凉,扑面而来到的冷风倒是让他的醉意消退几分。
“白玉玦倒是真有面子,连七帮八会的总盟主都到了。”
“谁让人家是天下第一的无暇公子呢,如今又娶了纪大小姐,有了那么一个有权有势的岳父做靠山,我们可没这种运气了。”
“呵呵...这种运气咱们可要不起。纪晴和叶风那点事已经传遍江湖了,纪晴被掳上飞虎寨,又被叶风所救,一路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说没什么我还真不信。”
“是啊,当初在神剑山庄我就觉得奇怪,那纪晴对叶风可比对白玉玦紧张多了。再加上今天婚礼上这一遭,用戮皇剑当贺礼,要不是和纪晴有一腿怎么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从头带到尾,白玉玦还真能忍的下来。”
“也许人家早就知道了呢。”一声嗤笑,“或许还是他心甘情愿的,用一个老婆去交换戮皇剑,这笔买卖可不亏。你说呢?”
“哈哈哈…”随即便想起几声哄笑,几人便一同走了。
白玉玦的手搭在树上,此刻他的醉意已经完全消退了,那些话一字不漏的传入了他的耳中,阴影处看不清他的脸色。
这时,小厮过来了,“大少爷,您怎么在这儿啊?”
“走吧。”他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步入月光下,那张俊美的脸上依旧平静如初,谁也猜不透他的情绪。
今日是白纪两家结亲的日子,庄里上下都结满了红绸。白玉玦停在新房外,正要推门而入的手迟疑了片刻。
白玉玦最后还是推开了门,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了坐在床上的倩影。
纪晴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喜袍下的手攥紧了,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
红纱盖头被掀开,然后她看见了白玉玦。
白玉玦正盯着她看,那眼神里好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厌恶和讥诮,让她浑身一冷。
不过,很快,那种感觉消失了,只是一瞬间,仿佛是她的错觉。
白玉玦如常的温柔体贴,“方才席上喝多了,让夫人久候。”
“宾客要紧。”纪晴也不是不识大体,“你酒喝多了,我倒杯茶给你。”说着就去斟了一杯茶,递到他跟前。
细白青葱的手指,端着滚烫的热茶,白玉玦的目光从她手里的茶,移到她的脸上,那是一张美丽雅致的脸,然而,吸引他的却是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极为温柔的眼睛,她正用这样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白玉玦的心跳突然间加快,方才散了的酒意仿佛又回来了,他觉得浑身的血都流到一处去了,滚烫而热切,让他血脉沸腾。
他并没有从纪晴的手里接过茶,他的手抚摸上纪晴的发鬓,触碰她的面颊。
纪晴的脸上泛起了薄红,她有些手足无措,尤其是对上白玉玦那双专注而深情的眼睛。
茶杯不知是何时落在地上的,白玉玦也不知何时吻上了她的唇。
屋子里散发着一种香气,让人动情的香气。
“玉玦~”紧张又害怕的一声呼唤,突然惊醒了白玉玦。
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纪晴,脑海里骤然响起了方才那些人的声音。
“一路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说没什么谁信呐!”
“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从头带到尾,白玉玦还真能忍的下来。”
“哈哈哈…”
然后,他突然整个人都清醒了,沸腾的热意迅速的消退,取而代之是刺骨的寒意,血液也降到了冰点。
他整了整衣服,站起来下了床。
纪晴不知他为何突然停下,“玉玦?”
“你好好休息。”说完,他就要走。
“玉玦!”纪晴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她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红着脸问,“你不留下吗?”
白玉玦看向她,“我们相识日子尚浅,你还没有准备好,我不想勉强你,我会等你真正爱上我的那一天。”
纪晴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怔住了。从答应白玉玦的婚事那一天起,她看似冷静,其实心里一直很惊慌害怕。
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爱的人始终是叶风。
她心知他们不会有结果,于是孤注一掷想把自己托付给白玉玦,她没想到白玉玦是这样的体贴。
他不仅对她好,而且还明白她的心,这让纪晴一时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悲伤,她有些愧疚和心疼,也为白玉玦的温柔而露出欣慰又苦涩的笑容。
白玉玦到了书房。
徐遥似是没有想到少主居然在这时候召见他,进来的时候有些疑惑,“少主,您这个时辰不是应该…”
白玉玦没有理会他的话,他将手里的两把剑仍在桌上,“你看看这两柄剑有何不同?”
徐遥虽然困惑,但这时候还是听少主的话,走进来看两柄剑。
“这一柄是属下带回来的,另一柄是叶风送来的。”徐遥仔细查看着,但看了半天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同,甚至他分不出来那柄是他带回来的,“这两柄剑一模一样,究竟哪柄是真的?”
“两柄都是真的。”白玉玦淡淡道,但他没有多做解释,只吩咐道,“你去查一个人的下落。”
“谁?”徐遥问。
“明真。”
“是。”徐遥没问为什么,因为只要是少主吩咐的,不论为了什么他都会去做。
徐遥连夜离开了,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白玉玦盯着那柄戮皇剑,那目光闪烁的并不是喜悦和激动,反而带着一抹阴沉和讥诮。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只是,就算再好的东西,只要别人碰过了,他都再不屑去要。
纪晴,就算你再美再好,我白玉玦也绝不碰别人碰过的女人。白玉玦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讥嘲和厌恶。
纪晴绝想不到,白玉玦没有碰她的原因并不是体贴,只不过是他的高傲和洁癖。
月光下,那张俊美的脸面沉如水,哪里还见半点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