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有一个北羽白家,只要是武林中人,听到这四个字,都忍不住要露出憧憬仰慕之情,可见北羽白家在江湖中的崇高地位。
北羽白家的当家人,要和纪家大小姐成亲的消息,自然一时间轰动江湖。几乎江湖上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赶来目睹这一场盛事。
赵凌坐在大堂中,正在等待谒见白家的当家人。
“赵少爷,真是不巧,我家少庄主这几日正忙着筹备婚事,不在家中。怠慢之处,还请见谅。”白家的老管家林叔是伺候了白家三代主子的人,管着庄上的大小事,也算是白家的老人了。
“哎,上次白大哥留下的一手残局,弄的我茶不思饭不想,这次我在家闭门苦思了几个月,还想着再向他讨教呢。”赵凌有些失望。
“咳咳~“安叔咳嗽了几声,赵凌一见他的眼神,便低下了头,连忙挽回道,“其实,我是说,白大哥婚事为重,我这次是代表家父来送贺礼,向他道贺。”
“赵少爷放心,虽然少庄主不在府中,但他走前已经吩咐了,要好好接待您,不可怠慢。所以我们早已备好了房间。”
“好吧。”赵凌虽有些失望,还是说道,“等你们少庄主回来,一定要通知我,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到了夜里,烛火已经熄灭了,可白家书房的烛火却还亮着。
书房里响起了两个声音,一个年轻,一个苍老。
“他到了。”年轻的声音声线文雅,白玉修长的指尖翻动着书页。
“是,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同您说。”
“重要的事情?他可说是什么?”
“没有,我看他也不会有什么要事。少主,您要不要见他?”
翻动书页的手顿了顿,年轻的声音平和缓慢,“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吧。”
转眼间,赵凌住进了白家已经有三日了。离婚期的日子越来越近,按理说白大哥应该要回来了。可是询问了几次,管家都说少主还没有回家。
大清早,刚睁开眼睛,便听见外头有嘈杂之声,夹杂着兵器击打声,石头碎裂声。
赵凌皱起了眉头,穿上衣服,下床开门。
“赵少爷。”路过的丫环仆人们纷纷向他打招呼。
赵凌顺着声音而去,到了院子里。
石桌被剑砍的不成样子,石凳也全都被踢倒了。鞭子凌乱的打在树上,卷起了一地飞花落叶。
“蝶妹你别生气了,那种人你怎么能跟他一般见识。”蓝衣青年连忙上前劝道。
“是啊,蝶妹。为那样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白衣青年也在旁附和。
“别气别气,你们只会叫我别生气!难道你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欺负?”
“怎么会呢?”紫衣青年满脸不忿,“蝶妹,我已经让人去查那个小子了,这回一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赵凌有些后悔过来了,可现在已经迟了。
因为几人已经看见了他。
“赵凌?你什么时候来的?”白玉蝶瞧见他,脸色可没有多好。
“我…”赵凌紧张的有些结巴,“我是…代表…家父来送贺礼的。”
白玉蝶可不耐烦听他的这些话,“你过来。”
赵凌有些犹豫着,不敢过去。
白玉蝶见他这胆怯的样子,不由得嗤笑一声,“你怕我会吃了你啊?”
“不…不…”赵凌连忙摆手,见已经没办法再躲了,只好走了过来。
蓝衣青年见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笑,“赵贤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赵凌笑不出来,但他还是依照礼仪,朝着三个青年依次拱手,“蒋兄,秦兄,陆兄。”
江湖上的青年才俊,最为出名的便是六公子,而眼前这三位便占了三席。
蒋浩天,是兵部尚书之子,文武双全。
秦艺,武当派入室弟子,系出名门,是洛阳柳叶刀秦家二少爷。
陆南,华山派的首徒,也是陆庄十三省银号的少东家。
说起赵凌与这几人的关系,那便复杂了。他们全都是世家子弟,自幼相识,还曾一起上学读书。赵凌的父亲虽是远风镖局的总镖头,但在江湖上,谁人不知道远风镖局是倚靠着北羽白家的。所以表面上他们客气的称一声贤弟,却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赵凌也自幼老实木讷,每次见到他们,都要被好好欺负捉弄一番。
“赵贤弟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我们都不知道?”陆南笑着挑眉问。
“我是三天前来的,白大哥他不在。”赵凌刚刚说了一句,就被旁边的蒋浩天打断了。
“白兄不在,还有我们,怎么说我们有同窗之谊,难不成赵贤弟只认得一个白大哥,没有把我们放在眼内?”蒋浩天冷冷的质问道。
“怎么会…”赵凌连忙说,“只是…”他着急的脸都红了,“只是赵凌不知道三位贤兄也在庄上。”
“还记得上次与贤弟比剑已是多年前,听闻赵贤弟这些年都被父亲关在家中,专心习武,想必武功一定大有进步,不如我们再来切磋切磋?”秦艺故意为难赵凌。
“这…我怎能…”赵凌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
“赵贤弟难道不给秦兄面子?”陆南和蒋浩天也在一旁翘着手等着看好戏。
“我…”赵凌还没来得及再说话,秦艺已经向他出手了。
秦艺没有拔剑,只与他比试拳脚,这看上去倒确有几分切磋之意。但即便如此,赵凌慌忙接了几招,步伐混乱,不停的后退。秦艺不但没有住手,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手就是一拳,击中了赵凌的胸口,又提腿狠狠踹去,几乎一点都没有留力,咄咄相逼。把赵凌打得灰头土脸,左闪右避,狼狈不堪。
赵凌被踢倒在地,疼得脸色都扭曲了,秦艺这才施施然收了手。
“赵贤弟,没事吧?”陆南故作好心的问,眼里泛着的却是戏谑的笑意。
赵凌的脸色青白,咬牙切齿,说不出话。
谁都看得出,这三个人有心捉弄他,要看他的好戏。
白玉蝶见赵凌被这几个人欺负的想说又说不出话的样子,脸上也扬起了笑容,刚刚郁闷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她很厌恶赵凌,除了赵凌不像其他男人那样对她献殷勤之外,就是他每次来都是找哥哥,哥哥对他很好,好的令人嫉妒,好像他要抢走哥哥一样。她认为赵凌跟那些想要巴结讨好白家的人没什么两样,打心眼儿里也看不起他。
这时候,小厮跑了过来,“大小姐。”
“何事?”白玉蝶扔下了鞭子,侍候在一旁的婢女递上来手帕。
“大少爷回来了。”小厮见这情景,也知道怕是大小姐和赵公子起了冲突,但这些事不是他能管的,大小姐的性子谁都知道,她是白家的掌上明珠,惹了她绝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他只好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如实回报道。
“哥回来了!”果然,一听到哥哥回来,白玉蝶便高兴的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冲去了前厅。
前厅里,白家的主人刚刚回来。青年一袭白纹蓝袍,银冠绾起乌发,长身玉立,丰神俊美,气宇轩昂。他正同管家说话,他的神色温和却不失威严,如皓风朗月,又高山仰止。他的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带着一种世家公子的贵气,却又没有那些公子少爷的轻浮纨绔,多了些沉稳内敛。
“哥。”白玉蝶几乎是兴冲冲的跑过来的,她一进来,就高兴的上前,抓住了青年的袖子。
除了白家大少爷白玉玦,谁还能令这个刁蛮大小姐如此高兴的主动凑上前亲近。
管家被打断了,当下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白玉玦抬了抬手,管家退下站到一边。然后,他看向自己的这个妹妹,语气平和,“怎么?又闯什么祸了?”
不得不说,白玉玦对这个妹妹是很了解的。白玉蝶性情骄纵,平日里闯下的祸不少,但大多都不需要白玉玦出面,毕竟白家的大小姐,人人都要给几分薄面的。
白玉蝶羞红了脸,却又有些气恼,“是那家伙先欺负我的,他…他调戏我!”
白玉玦眉头微皱,白玉蝶以为他不信,连忙说道,“陆南他们三个都看见了,哥你可要给我做主。”
这时候,陆南等人也赶来了。
“白兄。”陆南三人向白玉玦拱了拱手,打了个招呼。随后赶到的赵凌也匆忙赶到,唤了一声白大哥。
“哥,他们来了,不信你问他们。”白玉蝶急着想要哥哥替她出头,连忙给陆南他们三个使眼色。
白玉玦的目光扫过三人,却落在了赵凌的身上。赵凌鼻青脸肿,身上也脏兮兮的,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等三人开口,便出声呵斥,“好了。一个女孩子家,成天往外跑惹事生非就算了,还拉着客人一起胡闹,像什么话。”
“哥!”白玉蝶气得有些委屈。
这话虽然不是向着陆南他们三个说的,但三人的脸色也有些讪讪。
“还有,过几天就是大婚之日,这几天城中多了许多江湖人士。没什么事你就别往外跑了,暂时先待在家里。”白玉玦这话说的像个长辈,成熟稳重,顾全大局。
白玉蝶这下更气恼了,哥居然不帮她就算了,还不准她出去。她红着眼睛,愤怒的盯着哥哥。
白玉玦对她的目光置若罔闻。白玉蝶对这个哥哥是又敬又怕,憋在心里更是不高兴,于是只好气冲冲的跑了。陆南三人自是要跟着白玉蝶的,于是连忙向白玉玦打了招呼,便赶忙追了出去。
这时,赵凌还站在厅里。白玉玦的目光看向他,“凌弟。”
“啊?”赵凌还没从刚刚的好戏中回过神来,说实话,虽然大男人不应该跟个女人一般见识,但看着刚刚还欺负自己的白玉蝶转眼间就被教训了,心里还是挺舒服的,身上好像也不怎么疼了。
“你没事吧?”白玉玦见他神色不定,再加上这一身的伤,不由得有些担心。
赵凌连忙回道,“没…没有…”
虽然赵凌说自己没事,但白玉玦还是吩咐管家一会儿请大夫过来给他看看。一边说道,“玉蝶自幼被娇宠惯了,难免有些任性。再加上陆南他们整日在身边陪着,性子是越发骄纵了。”
赵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们也是和我切磋,再说了,习武之人,这点伤不算什么。”
“凌弟,你也知道这几日城中多了许多江湖人士,不怎么太平。依着玉蝶的性子,我怕她会闯出什么祸。”
“白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看着她。”赵凌听了这话,连忙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是不是陆南等人的对手,会不会被白玉蝶欺负。
白玉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这句话就好了。对了,这两天我不在府中,听管家说你有事要找我。”
赵凌听他这一说,才想起了正事,连忙道,“我这次本来是替父亲送贺礼来的,不过,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人……”
白玉蝶跑出去不久,就被蒋浩天三人追上了。蒋浩天正要说什么,这时候,却见派去打听的小厮回来了。
“少爷,我们看见那小子进了春风楼,现在还没有出来呢。”
“春风楼?”白玉蝶冷冷的嗤笑一声,她正一肚子火没处发呢,拿起鞭子就要往外头走。
陆南有些担心,“蝶妹!”
白玉蝶冷冷的斜睨着他,“你怕了?”
“笑话,我怎么会怕。”陆南自然不会在心上人面前示弱,只不过,他有些犹豫,“白兄刚刚说最近外面不太平,再说我们还不知道那小子的来历,不如等我们查清楚再…”
“等你查清楚那小子早跑了。”蒋浩天不屑的冷冷道,他可不回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表现机会。
“可是白兄…”
“够了。”白玉蝶凤眸冰冷,“你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我哥的?你要是听他的以后就别来见我!”
陆南见白玉蝶都撂下这话了,也只好连忙哄道,“怎么会呢?蝶妹,好好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赵凌和白玉玦谈了一阵子,管家带来了大夫帮他看伤,赵凌便同白玉玦打招呼先走了。
大夫说他并没有什么大碍,替他上了药。赵凌送大夫出门的时候,见到白玉蝶和陆南三个人正要出门。
赵凌记起白玉玦的嘱托,心上有了主意。连忙上前,“蝶…”他刚刚开口,却不知该叫什么,既是世交,本该如陆南等人一样叫声蝶妹,但他们素不亲近关系也不好,平时遇见更是能避则避。这主动凑上前的事,赵凌可是第一次干。
白玉蝶却好似根本没有看见他的为难,只有些不耐烦,“赵凌?”
“你…你们要去哪儿?可不可以带上我?”赵凌说这话的时候鼓足了勇气。
话音一落,对面的几人脸色各不相同,蒋浩天三人的脸色都黑了。赵凌这个傻小子,是没被他们教训够吗,居然还敢凑上来。
白玉蝶上下打量了赵凌一眼,“你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去?”
赵凌见有门,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说道,“不管干什么,多个人总是方便的。你放心,我什么都听你的。”
白玉蝶听了这话,看向赵凌的眼中更加不屑,她以为赵凌想讨好她,于是施恩般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这下,蒋浩天三人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春风楼内,酒气弥漫,飘香四溢。可这并不是一家酒楼,而是青楼。嫣红翠柳,空气中弥漫的除了酒香,还有女儿家的脂粉香。来这里的,大都是寻欢作乐的脂粉客,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可是今天,春风楼却闯进来了几个不同寻常的客人。为首的女子,黄衫绫罗,腰间缠着一柄火蛇鞭,秋眉冷蹙,身边带着的四个男子也均是大家公子模样。
这难道是来捉奸的?老鸨不由得心下慌张,那可就糟了,今天是走了什么背运,看眼前这女子可不像是好相与的样子,闹起来惊扰了客人她还怎么做生意。
赵凌自幼家教甚严,哪里来过这样的地方。跟着白玉蝶,不由得心下忐忑,“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怎么?怕了?”蒋浩天在一旁发出不屑的嗤笑。
“怎么会。”赵凌心里嘀咕,这要是让他老子知道了,非打断他的腿不可,但想是这么想,嘴上却要逞强,“我只是怕坏了白小姐的名声。”
陆南在旁听了这话,显然也有些顾及,“蝶妹,不如你先出去吧,我们会帮你收拾那家伙的。”
“不行!”白玉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亲手收拾那家伙,难解她的心头之恨。
赵凌听见了他们的话,有些疑惑,“收拾谁?”
秦艺在旁边冷冷道,“有个家伙得罪了蝶妹,我们来这就是要好好教训那小子的。”
居然还有人敢得罪这个刁蛮大小姐,赵凌先是为那个人的勇气鼓掌,而后又为他的下场默哀了三秒。
蒋浩天揪来了老鸨,由白玉蝶来问话。
“我问你,你们这儿最近是不是来了一个穿青衣,腰上别着酒葫芦,背着长剑的年轻客人?”
这话一出来,赵凌就先愣住了。穿青衣,背长剑,酒葫芦,年轻人,这形容的怎么熟悉,好像他见过这么一个人似的。
没等赵凌想起来,老鸨已经回话了,“你说那小子啊,身上就几文钱也敢来逛青楼,我把他轰出去了。”
“什么?他走了?”白玉蝶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难道消息不对。可是小厮来报信,说见到那小子就在这儿。如果那小子跑了,她岂不是没地方出这口气了。
提起那小子老鸨就一肚子气,“没走,这小白脸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被我们这儿的如嫣姑娘看上了,这不,现在还在她的房里没出来呢。要说啊,这不论男女,长得俊俏就是占便宜。”
白玉蝶冷冷一笑,没走就好。她问清了人在哪个房间,正要过去,然而,秦艺却拦住了她,向老鸨说开一间那家伙隔壁的房。
还没等白玉蝶生气,秦艺连忙解释说,“蝶妹,我瞧这那小子武功不低,尤其是他身上背着的那把剑,硬闯进去不是很好。我有一个主意,既能帮蝶妹你报仇,又不用我们亲自动手。”
白玉蝶挑了挑眉,听秦艺说完他的主意,娇艳的俏脸上绽开了一抹阴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