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星期五的黎明,迎来了入夏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时断时续,空气中悬浮着大量水分子,缓解了春天的干旱,路边的树枝开出了一朵朵不知名的小白花,雨水冲刷着花蕊,漫出阵阵清香。
叶汲一款亮黄色的连衣裙在雨中摇曳,卷发垂在腰间,她孤独的荡在街上,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细小的雨滴落在发丝上,如钻石般闪烁,路上的寥寥行人都急色匆匆,有的赶去上班,有的疲惫下班,鲜有叶汲这样的悠闲。
她忘记带伞,任凭雨点打湿她的头发,叶汲开心的张开双臂,肺部打开,拼命呼吸新鲜氧气,失眠稍稍被弥补,几个小时前,她在床上折腾的眼圈发涩,脑袋昏沉,墙上滴答滴答的时钟声,让她整整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现下出来散散步,怠倦的身子也开始慢慢恢复活力。
突然,一道身影映入眼帘,井诺高大挺拔的身躯不知何时站到叶汲面前,遮挡了整片阳光,她抬头看着阴暗的天空,不禁莞尔,真是应情应景,此时此刻,恐怕也只有下雨天与她的心情契合了。
井诺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脸色暗沉,雨点无关痛痒的打在身上,他眉头皱起,直勾勾的注视着叶汲。
叶汲很想如从前一样,同他打招呼,笑着过去寒暄,可为什么?现在的她只想逃离。
两人视线相对,却无人讲话,叶汲低头,准备向左走一走绕过他,谁知被井诺抢先一步堵住了去路,她转头向右走,结果还是没能如愿,叶汲怒瞪他,对上那张面如死灰的脸,她忍了忍,转身欲向后走,可刚迈开步就被井诺从后面一把抱住,用力的扣住脖子,在她颈间亲昵的磨蹭,力气大到叶汲呼痛:“你想勒死我吗?”
“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井诺咬着她的耳垂,恶意的往里吹气,一股电流传遍全身,叶汲不由自主的轻轻一颤,脸色大燥。
“你先放开我。”她挣扎,反被井诺搂得更紧。
“别动,让我抱抱你。”井诺深呼了几口气,好像活过来一样,几天的困顿和坏心情都一齐消散,全身充满了力量。
“你放开,这样很难看。”
井诺暧昧的在耳边低语:“怕什么,我们更亲密的都做过。”
叶汲大羞,狠狠地咬上他的胳膊,手肘不留情的往胸膛一顶,痛的井诺闷哼,他松手瞪她,这死丫头,下手真狠。
叶汲恢复自由,冷冷的提出疑问:“你怎么在这儿?”
他语调平稳的回答:“偶遇!”
叶汲眼角微挑,明显不信。
井诺胡乱编了一个理由:“我来这边锻炼。”打死也不承认,他已经找了这祖宗三天了。
她哦了一声无情的拆穿他:“如果我没记错,你家住北边吧,你穿过半个城市,就为来南边锻炼?”
哼,这理由真烂。
井诺摸摸鼻子,面上疑似有几片红云飘过,面具慢慢龟裂,他无奈的说:“叶汲,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她撇撇嘴,不再说话。
他凝视着她明媚的容颜,许多情绪在脑中翻滚,他想起那夜苦苦寻她的那个疯子,心底窜起莫名的情愫,除了程粟瑾,还从来没有一人,能像她这样使他担忧。
是何时?她牵引着他的思绪,又是何时?她搅动了他的内心,他无解,却强烈又迫切的希望她留在自己身边,不许离开,一辈子说着太远,只是当下,有她陪着,感觉很好。
他紧张的对着叶汲,如同青涩的小伙,忐忑不安:“叶汲,那天晚上……”
他吸气,下定决心似的说:“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叶汲眼瞳猛地放大,错愕的看他,还以为他在说笑,难得听到这么有担当的话,她以为自己会特别高兴,可现在,她却高兴不起来,竟还有点难受。
似笑非笑的咀嚼这两个字:“负责?”
她揶揄道:“井诺,你对每个跟你上床的女人都这么说吗?”
“我只对你说过。”
叶汲摇头失笑,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可用不起这个词……
井诺愠怒,“你不信我?”
她反问:“你值得信任吗?”
“那怎样你才信?”
“井诺,谈不上信不信,我们还不熟。”
此话一出,他的眼睛瞬间喷火似的看向她,重重的咬字:“你什么意思?”
叶汲顿了顿,缓缓开口:“井诺,我不需要你的负责,那天……”她低垂睫毛,淡然的开口:“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她承认,那晚,她的确动过歪脑筋,她吻他时,脑子里总有一个疯狂的执念在高声呐喊:叶汲,跟他做了吧,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他,然后醒来梨花带雨的让他负责,她有一千种办法逼他妥协。
可当她脱掉衣服的那一刻,她猛然惊醒,她知道,她错了,大错特错,她困得住他的躯壳,却困不住那颗一直为程粟瑾跳动的心,如此,她跟那些出卖肉体与灵魂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她想起小默曾在医院问过她,到底在意什么?那时,她答不出来,而今,她懂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意什么,需要什么。
其实,她在意的是井诺的真心,她需要的是一份纯粹的感情,因为她相信,她值得!
她叶汲值得井诺的款款深情!
可惜,他做不到……
井诺黑了脸,有种风雨欲来的暴躁,“你就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
她的拒绝让他误解成了别的意思,他阴鸷之极的问:“是不是因为叶文戚?”
叶汲迷惑,下意识的蹙眉,这跟文戚哥哥有什么关系?
井诺见她脸色不好,心里别扭,如同喉间梗着一根短刺,时间一长,扎的难受,他一下子到达爆点,失去理智的豁了出去,口不择言冲她吼:“你就那么喜欢给他当情妇!?”
话一脱口,他霎时反应过来,恨不得立马把舌头咬掉,后悔莫及,他都说了什么!
小心翼翼的看她,叶汲先是一愣,接着是愤怒,最后,所有情绪化为一抹苦笑。
她用很淡很淡的语气呢喃:“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她总算见识到了,语言也能如此伤人。
井诺有些慌,急忙去握她的手,被叶汲轻易躲开,她的眼神暗淡无光,眸底有种东西在一点一点下沉。
“叶汲,对不起,我……”井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握紧拳头,懊悔不已,他另她伤心了。
叶汲最后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井诺顿时充满希冀:“真的?”
“恩”不过,“以后我们就当陌生人吧。”
说完,留下僵硬的井诺,潇洒的转身,消失在了雨帘中,那坚定的背影让他心头一窒,细雨越下越大,渐渐密集起来,人群纷纷撑起雨伞,挡住了井诺的视线,他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矗立不动。
他终于失去了她,对不对?或者说,他从未真正拥有过,就永远失去了她!对不对?叶汲,我真的很想告诉你,曾经,有个人,虽混蛋的折过无数花枝,但他后来明白,唯有一朵,是他甘愿精心呵护,养在花瓶中的一枝独秀,只是,百花丛中过,他晚了一步,它的娇艳已为别人绽放。
两人渐行渐远,井诺落寞的朝反方向走,眼眸团起浓烈的悲伤,让人不忍去看,他不想去收拾此刻的心情,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播放着某人的音容笑貌,清晰的昭示着,她是他的因,她是他的果,她是他的全部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