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和婉月都是心灵手巧,精通女红的姑娘,在这个时代,女孩儿家只有精于这些缝缝剪剪的,才能算是良妻,女红简直是检验你是否是个合格女人的金标尺。
而芦花似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听说萧楠需要一个放金针的锦囊,她连忙拿出之前萧楠叫婉月在江口小镇上给她买来做衣服的锦绣绸缎布匹,丝毫不吝惜的裁开做料子。
那些布匹,都是好几块大洋一尺的精绣缎子,就算是富贵人家,也要掂量着买来裁衣,她一直好好的包在自己的包裹里,包了好几层,都不舍得多摸。如今反而怎么裁剪都不吝惜了。
由于萧楠要两个时辰内就出货,赶得很紧,芦花根本不敢耽搁,连饭也顾不得吃,拼命缝制,最终不仅做成了一个比电视剧里那些神医用的还精美的锦囊,还在上面绣了个活灵活现的五彩麒麟以及萧楠的姓氏。
单凭她的手艺,萧楠都觉得她都可以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大师了。
这时,婉月也和麟翼一起磨好了金针,并在金针粗的一端缠了红线,方便萧楠拿捏,芦花小心的将金针一根根收入锦囊,用坠了玉坠的丝带系好,双手交到了萧楠的手中。
“芦花,你的手艺太好了。”萧楠夸奖道。
芦花微微红了脸,连忙做了个万福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还需要个药箱不是?我把你平日用来放杂物的箱子改了改。”苗枫这时拎着一个被钉了皮带的木箱过来,里面都是麟翼提供的酒精,感冒药什么的药品。
“这下更像是个郎中了。”婉月道。
“……这个时代的人也不会认得感冒药啥的,婉月,把你的护肤品拿来。”萧楠道,“要瓶瓶罐罐的才好。”
苗枫道:“我看你还缺个幡子,上面写着妙手回春。”
大家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弄好了这一切还能坐下来吃个午饭。肖晓也来了,这小子头脑很精明,记忆力还好,他若无其事的在寨里转了一圈,便打探出不少消息,还把地图也画了出来。
根据肖晓的描述,这寨子比一些军阀大帅府还严密,有人换岗,四面都是岗哨,像个大监狱。
寨子有三分之一的面积都是关押奴隶的地方,这些奴隶白天就拉出去附近的矿场干活,深夜才带回来让他们休息,因此累死饿死病死的人不计其数,甚至为这些人专门准备了一个烧煤的焚化炉。
“真是惨无人道。”苗枫道。
“对,十三爷,但是咱们就这几个人,对方几百条枪杆子,咱们还是别硬碰硬了。”肖晓道。
“当然不是现在开战。”萧楠道,“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咱倒是不怕死,就是给十三爷提个醒……哟,今天的午饭真丰盛!好久没吃这么多好东西了!”肖晓看着一桌子的饭菜眼馋道。
这些饭菜都是笑驼子派人送来的,跟酒席一样丰盛,若是萧楠今天治不好第二例病患,这些饭菜估计就是他们的断头饭了。
但萧楠的这些个团队成员,个个都没怎么当回事,该吃吃该喝喝,气氛融洽。
刚吃完饭,撤了宴席,笑驼子就来到了。他打扮得像个土豪乡绅,绸缎长衫配马甲,还带了个文明帽,拄着个文明棍。还未进门,他就跟萧楠寒暄起来。
萧楠只得冲他拱了拱手。
跟在他后面的,是个五六十多岁穿金戴银的妇人。妇人极为多嘴,进屋就叨叨个不停,看什么都不顺眼似的,因为她满嘴方言,萧楠只能隐约听出来她在不停抱怨。
“这是我表姐,前几年守了寡,人老得也快了点,神医,我看你既然妙手回春,不如给我这表姐看看,让她这张脸能不能年轻点。”笑驼子一把将那妇人扯了过来。
“你这杀千刀的,老娘哪里显老!啧啧,这是哪里来的小白脸?真能给人治病不成?怎么自己也跟个半死不活的病鬼似的?”老妇撅了噘嘴,对萧楠极为不屑。
然后她发现萧楠盖腿的被褥下空荡荡的,就又尖叫起来:“哎哟哟哟!驼子你干得什么好事儿!叫这个没有脚的瘸子来给我瞧病!他自己都是个残废!”
“夫人,我只是因为意外才变成这样,和我的医术却没什么关系。”萧楠道,“我到底有没有本事,试了便知。”
“你让老娘试什么?万一毒死老娘怎么办?”泼辣的老妇蛮横道。
“我的疗法不需要你吃药,用的都是外敷和针灸。”萧楠微笑道。
“是啊,老夫人,您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家主人医术到底有没有效果呢?”婉月在一边道。
这时婉月已经恢复了女装,穿着当地女子朴素的衣衫,即使如此,她和芦花的容貌都不免让这里的粗俗男子看了心动。老妇打量着芦花和婉月,道:“这两个死丫头倒是水灵,比驼子收的那些个小提子都好看多了!”
芦花闻言只是低下头,掩饰自己对这些人的厌恶。
婉月则落落大方道:“老夫人,请跟我来吧。”
说着把她带到了里屋一个准备好的躺椅上。
“我可事先说好,你要弄破了老娘的相,老娘就把你们的手都剁下来,眼珠子都挖了!”老妇凶悍道。
“您放一万个心吧。”婉月拿来了药箱,苗枫则把萧楠推了过来。
萧楠道:“多年前我出了意外,身体落下重残,现在双手无力,我施针时,会让我的贴,身随从辅助,请大当家的见谅下。”
“先生您尽管行医,我就是看看。”笑驼子坐在了太师椅上,早有仆人给端茶。
萧楠朝着苗枫使了个眼神,苗枫便帮他将锦囊展开,露出一排整齐的金针。这时婉月端来铜盆,和芦花一起给萧楠洗手。
萧楠的手极为好看,修长白皙,像是天生的艺术家的手。
麟翼则从药箱子里找出一个面膜,给老妇贴上。并按照未来流行的手法给她做面部按摩,弄得那老妇人舒服得哼哼起来。
洗好手后,萧楠装模作样的轻轻捏起锦囊上的金针,苗枫便适时的握住他的手腕,帮他在老妇的脸上找学位。
萧楠哪里知道什么穴位,都是苗枫拿着他的手在找而已,所以他才胡诌自己的手腕无力。
下针其实也是苗枫在下,在这一瞬间,两人再次齐心,神魂相通,将剩下的一枚精魄的一些精气导入针尖,如此循环往复,很快在老妇的脸上插满了金针,看起来还挺有点不可名状。
萧楠一边“施针”一边道:“这些金针所点的穴道和手法,都是我祖传医术所记载的经天脉冲位,可以刺激人体内的能量循环,达到回春养颜的效果。
这贴脸的药膏,是我独创的面膜,上面是用特殊的秘方制成的养颜奇药,下面我还要用何首乌精华为她进行头疗,可以让白发变黑。”
“哇!这么神奇!快!快!都给我用上!”老妇已经渐渐被蛊惑了,就跟中了消费主义陷阱的女人们一样。
芦花于是又端来一盆水,让婉月用洗发膏为她洗头。
其实就是美容院里骗人的那一套。
笑驼子眯着眼观察这一切,发觉萧楠所谓的医术,的确和他之前见过的郎中太不一样了。
萧楠道:“行针需要一个时辰,大当家这么干坐着,不嫌累么?”
“我就是顺便看看。”笑驼子显然也不想就这么干等两小时,笑道:“我出去转转,一会儿再来。”
待笑驼子离开了,婉月便对老妇道:“夫人,我家主人行针,若是只在脸上用,便只管脸,您若是要全身都雨露均沾,就要连续施针加药浴……”
“若是真有效,那我就天天在你们屋里过来针!快让我看看你们这些药到底有多大的用处!”老妇都等不及了。
“急不得。夫人。”萧楠拿起怀表看了看,“您可以睡一觉,让我慢慢为您行针。”
接下来的两小时,由于笑驼子离开了,萧楠也算是忙里偷闲歇了一会儿。
那老妇很快就发出了震天的鼾声。这时,芦花忽然发出了一声闷,哼,原来是有个男人竟然从她背后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脸惊惧的看着这些人。
这个男人就是之前还昏迷中的伏久!
“伏久,放开她。”萧楠一下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是什么人!!是笑驼子一伙的!”伏久低声喝道。
“我们不是他一伙的,只是来行医的。你就是我家主人治好的。”婉月道。
“你们给笑驼子治病!也不是什么好人!”伏久的脑子里只剩下仇恨,他力气很大,眼看就要扭断芦花的脖子——
但是,他的动作显然没有婉月快,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婉月一脚踢倒在地,并被婉月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伏久头人,我可以解释这一切。”萧楠被麟翼推到他身边道,“我们并不是坏人。我知道你的冤屈和仇恨,我的目的,和你一样。”
一听到冤屈二字,伏久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柔和的声音,会有一种让他感到他所有的重担,终于可以释放的感觉。
“我知道你的一切,伏久,我正是为了你理想而来。我知道你一生都在抗争,你想要摆脱这片大地给予凡人的诅咒,你想要用你的力量洗清污,秽,你相信简单的美好和正义,但是你却被那些恶人当做了祭品。”
萧楠来到他身边,朝他伸出手:“连你所爱的人,都被他们戕害,他们把你投入了仇恨的地狱。你那么拼命的抗争,换来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我什么……也……没有了……什么……都……我只想……我还不能死……”伏久使劲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嘶哑的哀鸣——
“祖神啊……连神都不再……看着这片大地了……为什么善良的人反而受苦……邪魔的人却踩着我们的尸骨……”
“因为他们干扰了这个世界的法则!烧穿了事理的平衡!恶欲太过扩张,超越了凡人能承受的极限!所以——我来了。”萧楠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你做过我给予你的梦。你知道,你的祖先曾经与我一同踏入林海,与我一同翱翔于天幕,驰,骋在江河之上,从神代开始,你们一族便坚韧不拔,因此被赐予追随太初神灵的殊荣——你是那一族最后的遗存,唯有你们的意志之火,
还在
你的身上,
跃动。”
“我梦到过……每一天……每一时刻……在水牢之中……那些梦让我活着……让我祈祷……我!
我在梦中见过你的脸!
你是——”
伏久顿悟一样仰起脸,瞪大眼睛,看着萧楠。
在进入这片大地的时候,苗枫曾经梦见着伏羲远古时期的记忆片段,原来,那个梦境,并非只有他见到。
“我是萧楠。我为你而来——‘狼’的后裔。”
“当年追随太古原初神明的十二个部族之一。你已经是那太初十二神部最后的血脉了。”苗枫道,“也只有你,有资格呼唤——‘伏羲’。”
伏久怔怔的仰视着萧楠,终于,他恭敬的跪好,把额头抵在地板上,低声道:
“灾异……已至……
赞颂……祖神……降下……祸海……”
“啊~~~~~~~我睡了好香的一觉~~~~”躺椅上的女人忽然发出了哈欠声,她坐了起来,脸上的面膜随之掉下。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女人的脸上。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她摸着自己的脸道。
“看啊,奇迹已经开始发作了。”萧楠微微一笑道。
在婉月捧来的铜镜里,女子摸着自己的脸,忽然爆发出了惊天的大笑声。
笑声大得穿透了窗户,甚至让楼外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响彻山寨。
原本七老八十的老妪,竟然……
恢复了数十年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