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统说:“是啊。平常人家都羡慕帝王家,可是,只有真正身在帝王家的人才能理解这其中的悲哀啊,什么亲情,什么朋友都会被政治利益取代,父子兄弟之间只有猜忌,除此之外,什么也剩不下了。”慧如望着萧统说道:“萧郎,以后你也要过这样的生活么?”
萧统失落地说:“我不知道,父皇立我做太子,我以后就要做皇帝了,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做皇帝啊。”慧如无心地拨弄着水花说道:“当了皇帝之后也意味着要三宫六院了,是吧?”萧统安慰道:“慧如,请你相信,我不期望什么三宫六院,只求与你一人相守。”慧如依偎在萧统身旁说道:“好想这辈子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啊。”萧统也说道:“是啊,嗯,‘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慧如,我把这个也收进《文选》里面吧?”慧如:“萧郎觉得好,那便是好的。”
“啊,几番心血,《文选》终于编成了。”萧统如释重负的笑道。仆人答道:“太子爷,你编了这本书,以后可是要比刘义庆编《世说新语》还要有本事啊。”说完翘起了拇指。萧统一把将他的手指按了下去。“休得胡说。”突然门外的护卫进来递给了太子一封信,萧统看着看着突然变了脸色。仆人问:“太子爷,什么事情啊?”萧统神色凝重地说:“刘勰来信,说父皇催我回京,还有,还有老师被罢官,处境十分艰难。”仆人立即答道:“那我即刻收拾包裹。”待仆人走后,萧统沉思了起来。
这一夜,慧如从萧统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安,于是问道:“萧郎,你怎么了?”萧统回过头来,望着慧如缓缓说道:“《文选》已经编纂完了,而我也已经接到了父皇的来信,他,他要我回去,我,我想。”慧如捂住了萧统的嘴,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虽然我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你去,但,但我却知道,你此去不可阻拦。”萧统一把将慧如揽在怀中,说道:“慧如,你放心,我一旦回宫,会立即禀明父皇,我一定会让父皇同意你我的婚事的。”慧如紧紧抱住萧郎,却再也说不出话了。过了一会,萧郎突然说道:“慧如,还记得当日你抚琴,我吹箫么?今日你我再合奏一曲,算作是为我送别吧。”慧如默默地走到琴台处,开始弹弄,过了一会儿,萧统以箫声附和,一曲终了,两人都已经泪湿衣衫。
在马上,萧统望着慧如说道:“慧如,你要相信,等我回京后,一定会凤箫龙笙,香车宝马接你回去的。”慧如从怀中掏出了两枚红豆,说道:“昔日有传言说此物是人泣血而作,今日,我将此物给你,也算是个信物吧?”萧统接过问道:“是顾山上的吧?”慧如点了点头,萧统将此物放入怀中,紧紧握住慧如的手一阵子,调转马头而去。而慧如,不断地挥着手,因为他比萧统更清楚事实,今日一别,相见或许将再无可能。而她,只能在心中默念:“再见,萧郎,一路保重。”
当萧统赶回去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传言,说他的老师沈约被陛下逼死,京师中又有传言说武帝为自己正在张罗婚事。萧统不由得心中一紧,急忙往宫里跑去。
“殿下,陛下在里面等你很久了。”殿外的宦官对萧统说道。萧统进殿后问道:“父皇为什么要逼死老师!”萧衍:“统儿,平日里我好想没觉得你会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吧?”萧统怒道:“那是因为我不会想到父亲会去做那样的事情。”萧衍:“沈约是自己死的,与朕无关。”萧统问:“真是这样吗?如果父皇不对他多番打击,冷落于他,他又怎么会死呢?难道,难道真是因为那一颗栗子么?”
萧衍打断道:“好了,这是朝政,你以后会懂的。”萧统哭道:“难道因为朝政,父亲就可以去杀死一个自己幼年的朋友,自己儿子的老师,自己国家的重臣吗?如果这是朝政,如果这一切都不得不这么做,那我宁可永远不做这个皇帝!!”“你混帐!”萧衍给了儿子一个巴掌,“你知道你爹做到这个位子牺牲了多少,为了这张位子,朕失去了父亲,大哥,还有一个本可以成为我妻子的她,朕所受的苦,又有谁知道,又有谁明白呢?!”边说边捶胸顿足哭道:“你六叔死了,你2弟走了。朕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为你扫清障碍么?”萧衍苦笑道:“父皇喊我回来仅仅是为了和我说这些么?”
萧衍擦了一下眼泪,说道:“当然还有别的事情。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朕为你安排了一桩婚事,是王家的人,找个吉日办了吧。”萧统:“呵,呵呵,可父亲你知道么,就在儿臣出宫的一段时间,儿臣喜欢上了一个女的,虽然他没有高贵的出身,但,但儿臣真的很爱她,真的。”
萧衍问道:“你以为在这个什么都要讲背景,讲家世的时代,你的这段感情能长久么?儿啊,你生在这样的南北乱世,而不是当年的大汉盛世,当年汉朝武帝的李夫人,成帝的赵夫人,出身都很低,但依然可以闻名于朝堂,为何,因为天子在上,没人敢说什么,可我们现在的天子还是天子么?你看那宋,齐两朝的君主,多半都是娶四大家族的人为妻,想当初,东昏侯就是娶了潘玉儿才……..”“好了,父皇不要再说了,难道,难道我做个太子还没权利做成这样一件小事?”
萧衍:“你当然可以这么做,但她只可能是妾,而你,你忍心让她做妾?”萧统在这一刻明白了,父皇这么多年当得皇帝是怎样的皇帝了,以前也知道,世家大族的势力大,但是,这么真切的一件事情才让他知道这个世家大族的权力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