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莜见兄长不说话，疑惑喊道：“哥？”
李幽回过神来，看着妹妹干净的眉眼，说道：“小莜，其实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真正的对错正邪之分，撕掉那层外衣，其实只是利益，人性和相对论而已。”
“人生于世上，会本能的追求安全，以及更好的生活水平与生活环境，说的简单点就是追求富有，强大。所谓正魔，只是追求方式的不同而导致的区别，比如这故事中的魔宗，能使人修行变强的速度快，纵然会对自身有些伤害，也会有人忍不住去修习。就像做生意一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有人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而敢于做这些的人始终是少数，且这种做法影响到了其他绝大多数人的利益，所以他们就被定义为邪恶，而那绝大多数人则是正义。但其实那些所谓正义的人在争夺利益的过程中何尝没有做过阴秽邪恶之事？所以说，实际上双方都只是在跟随本性，争夺更多的利益罢了，哪来的正邪对错之分？只有强大弱小之别。”
李莜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哥，照你这么说，那少部分人做的损害对方利益的事也是对的？要是被伤害的人不反抗，这岂不是不公平吗？”
李幽语带嘲讽：“公平？小莜，这世界哪来的绝对公平？我问你，如果有一个父亲，他的孩子已经3天没吃饭，快要饿死，而他又找不到吃的，没办法之下，他只好抢了别人家的馒头回去给自己孩子吃，这个父亲做的对是不对？”
小莜想了想,犹豫说道：“应该是对的吧，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饿死。”
“的确是这样，但相对于被他抢了馒头的那家人来说，馒头被抢掉，他们又没有得罪过那个男人，缺少食物自己也有可能会饿死，怎么办？只好拿起锄头找到那个男人将他打得头破血流抢回食物，那他们又有哪里做错了？”
“似乎....也没有做错。”小莜抓了抓头，苦恼说道。
“对他们来说，食物被抢了自然要抢回来，当然没错。而那个父亲因为被打的受伤感染，最后更因此而死，他的孩子仇恨生于心中，待长大之后找到当初那家人全部杀死为父亲报仇，那小孩可做错了？”
“好像...也没错。”小莜感觉有点头晕。
“所以说，对和错本身便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只是因立场或者思想等不同，相对而言。而对于我们自己来说，自己身边的人，自己重视的人和事，就是对错的出发点。你伤害了对我来说重要的人，那你自然便是错了，我就要打回去，此乃理所当然，无关于其他人眼中的对错，而只是你自己的对错。而对于你自己来说，不管你做的事在其他人看来是对是错，只需要你自己觉得正确，你重视的人觉得正确，那么这便是正确。至于外人的看法，与你何干？就算你饿了渴了冷了痛苦难过了，外人顶多也只会表现出有限的同情，不会无私的给你食物，送你清水，解下自己的衣物给你保暖，更有甚者还会趁你虚弱之时落尽下石。这，是人性。人都是自私的，至于那些所谓的大无私的圣人，不是没有，但在这世间百年难得一见，更不要去奢望遇到。”
“而无论是这个世界的对错，还是其他世界的对错，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力量。强者制定规则，说对就对，纵然错了还是对。至于弱者，即使你按照规则来，只要你触犯了强者的利益，那么就算你没犯错，你也是错。更不要妄想着去寻觅公平，对于弱者来说，从来不存在公平这种东西。而不管是金钱，权势，还是实实在在的力量本身，都是保证你是对的那一方的重要筹码，哪边多，哪边对，哪边少，哪边错。而律法这种东西，在上层的那些人看来，就只是个屁，放出来随风而去，臭着别人，舒服自己。而道德，在利益和力量面前，更是虚弱的就像站在壮汉面前的**少女，不堪一击！”李幽的双眼彷佛看到了过去，又仿佛看到了不知是梦还是真实的更加遥远的过去，语带嘲讽。
李莜只是个10岁的女孩儿，连少女都算不上，这些年除了师傅与兄长，就没再和任何人说过话。而之前的那些年里，因为父亲的冷落，自己本身的安静带点懦弱性格，府中除了兄长之外，竟是极少和旁的人有多少交流，虽说书本是承载人类智慧的帆船，但去掉出生后懵懂无知的几年时间，一个五六岁的少女，能看懂多少书中的知识？更别说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些深奥难懂的玩意儿。
恐怕在她的心中，懂得给自己讲许多故事，认识许多艰涩难懂文字的兄长，便是世间第一等聪明的人物。再加上之后在山里这些年，哥哥时而给自己讲述的比如东西丢出去为什么会掉下而不是上升，太阳为什么会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而不是西边升起东边落下，海上行来的渔船为什么是先看见帆才看见船身，在雪上洒些盐巴为什么会融化的更快这诸多奇妙事情，使得李莜比同龄人成熟许多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她当初内心的想法。且李幽从小开始便对她极好，愈发加深了李莜对兄长的亲近崇拜仰慕之情，甚至变成了某种信仰。
李幽并不知道自己在妹妹心中居然会有如此高的地位，只是想着自己算起来也度过了几十年的岁月，如今灵魂藏于这幼小且嫩的皮囊当中，胸腔中跳动的柔嫩心脏却是不知道被梦还是被曾经真实的经历刻了多少道艰酸苦老的划痕，平日里自然而然的看法在少女心中却是变成了涂在白纸上的绚丽多彩画作。使得少女在学得许多对于这世界人们来说过于新鲜深奥知识的同时，也留下了许多和李幽不同于这个世界的思想相关相近的痕迹。
只是二人开始成长的环境除了这清幽的崖坪，便是周遭附近的青山幽水，野树石涧，以及山中的那些纯洁生灵。小白虽有灵性，却也不可能开口说话，道人境界虽高，却也不可能整日间陪少女嬉闹。于是身边的兄长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学习的唯一对象，造就了李莜与这个世界大处相似却又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
连李幽自己都无法预料，这样的妹妹，在将来会给自己带来多少温暖快乐，无奈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