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上京,赵静宁将我打扮一番,终是要送我离去。
“瑾儿,你我母女情分寡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我不图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在宫中能保全自己便好,莫要相信你看到听到的,在宫中聋瞎才会活得长久……”
“干娘的话璇瑾记住了,璇瑾会回来看您的。”
我上了马车,掏出一封信交予柳县令,请他转交给林婆,心中便再无记挂。
正要走,不远处却传来熟悉的喊声,我掀开车帘一看,竟是春喜那丫头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手里还提个半大包袱,想她前两天突然从县令府离开了,我还以为她不会回来了,没想到是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小姐,我可算赶上了,让春喜和你一起去吧,林婆婆不放心你。”
我想着在异地有个熟人好照应,再加上我确实喜欢春喜这个丫头,便让她上了车。
路途遥远,马车又行的慢,一行人停停走走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一同被挑选上来送上京城的除了我还有两个姑娘,一个是傅员外家的千金,傅明月,为人乖张,性情泼辣;还有一个出身与原先的我一样,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叫百椿,为人善良。
平时我们三个人分别在三辆马车里,只有休息的时候才能碰上面。傅明月并不屑理会我们两个人,我便与百椿熟稔了起来。
“小姐,这还是春喜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春喜像个孩子一样摇晃着脑袋,眼中止不住的欣喜。
“你呀,到宫里可别给我惹什么麻烦便好。”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姐,我可机灵着呢。”春喜冲我皱了皱鼻子,看她那么开心,我的心情也不自觉好了起来。
而这时马车突然急急刹住,幸亏有春喜扶着,我才不至于撞在马车壁上。
“什么人竟敢挡王爷的路?”
“草民见过王爷,这是临渊城送秀女的马车……”
“什么秀女,还不快下来给王爷行礼。”
这时马车的帘子被车夫掀开,车夫示意我和春喜下车。
春喜先下,然后来扶我,我心中想着别的事,仍是踉跄了一下。
“小姐小心。”
这一下却引起了马上之人的关注,我只觉一道犀利的目光袭来,我习惯性地寻向那道目光,待看清那人,不禁心中暗惊,急忙拉着春喜低头跪下。
我没想到,竟会在去京城的路上遇见永安王,他虽比往日更加成熟稳重,却依稀能看出以往的容貌,惊为天人,即使过了这些年,我也再没见过比他容貌更出色的人。
“你,抬头。”一道冷冽严肃的声音响起,我正想抬头,一道柔弱的声音却提前响起。
“王爷……民……民女……百椿……”百椿的声音颤抖,身子却依旧直直地挺立着,而永安王慕诀并无怪罪,反而低沉地笑了起来。
“赏。”命令一下,慕诀身边的人便将赏赐递给百椿,“这药膏是本王从西域带回来的,每日涂抹,可使肤色白皙。”
“谢……谢……王爷赏赐……”
原来是我会错了意,暗自松下一口气,我虽想知道父亲的下落,却并不想卷入宫廷纷争脱不出身。本以为就此便可离开了,不料慕诀竟恩准我们与他一同上京。
我稍稍抬头,却与慕诀目光相触,他看着我不知在笑些什么。
因是秀女身份,为了避嫌,这一路上与慕诀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倒是傅明月因慕诀赏赐百椿的事情便一直针对百椿。
我无所谓她们之间的事,锋芒太露必不得善终。
春喜这丫头一直在我耳边唠叨永安王的好,什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未嫁姑娘心中的夫婿人选。
我却觉得永安王纵然很好,却并不是易相处之人,更何况秀女身份如何说总是尴尬的。
没走几天,路上的商旅便渐渐多了起来,车夫说这是与京城接壤的小镇,再向前走一天便可到京城了。
我们当天便住在了小镇上的客栈。
入夜,依旧是有些闷热的天气,我便搬了一个小脚凳坐在院子里乘凉。
“璇瑾。”是百椿的声音,百椿的声音一向温柔如水,就如她的人温文尔雅,知书达理。
正想回头,百椿却率先捂住了我的眼睛,一阵好闻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味道,真好闻。”
“这是我娘制的香料,瞧。”百椿松开了捂住我双眼的手,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上面绣着我最喜欢的君子兰,“这是我在马车上绣着打发时间的,送给你的。”
我接过香囊,正想说些道谢的话,一道明亮的声音却插了进来。
“这还没进宫呢,就想着拉帮结派……”傅明月摇着团扇,款款走来,身影极美,只是那声音却极为刺耳。
“明月,也有你的一份。”百椿没有在意她的话,从怀中掏出另一个精致的香囊递给她,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傅明月挥手扫到地上。
“这种做工粗糙的东西,怎么配得上本小姐。”傅明月掩着口鼻,“还有我对香料过敏,难不成你成心想害死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百椿委屈地站在那里,眼睛红了一圈,傅明月白了她一眼,带着丫环从她身边走过,却停留在我身边。
“你呀,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那丫头心眼可多着呢。”
我并未看向她,只是盯着那被她甩掉的香囊在地上滚了一圈,掉到草丛里。
傅明月见我并未理会她,讨了个没趣便气愤地离开了。
我起身将草丛里的香囊拾起来,并将自己的手帕一并递给百椿。
“哭什么,又不是你的错。”
听了我的话,百椿的手用力绞着我的手帕,牙齿轻咬着下唇,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百椿的美是由内里散发出来的,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即使身为女子的我也有几分动容,“对不起,我当时确实想的是用这个讨好你,如果你也像明月一样不喜欢那个香囊,不带便好,百椿只是不想进了宫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春喜已搬来了一张板凳,我示意百椿坐下。
“这样你可放心?”我将香囊挂在腰间,百椿见了便笑了起来。
“小姐,这香囊可真好看,春喜也想要。”春喜孩子气地嘟嘴。
“那改明我再给你绣一个便好。”百椿接过话,却让春喜见了她手里的那个香囊。
“百椿姐姐把那个给我便好。”
“可是已经脏了……”百椿有些为难。
“没关系,洗洗便好了。”春喜如愿以偿地接过了香囊,我却知春喜并不是真的想要什么香囊,只是不想看着百椿的心意被糟蹋而已。
这时百椿才注意到已经被她绞的皱巴巴的手帕,坚决要洗干净再归还,我并不在意,不过是条手帕而已。
而就在我们说话时,永安王却带领侍从风风火火的下了楼。
我们急忙起身向他行礼,今日他只着了一袭普通地黑色袍子,浑身却散发出不容忽视的贵气,他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免礼。
“有些急事,本王今夜便准备离开。”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我,看向百椿,“似是白了些,看来那药还是极好的。”
“民女再次谢过王爷的赏赐。”百椿似乎较之前更加大胆了些,我听了慕诀的话,这才注意到百椿近日似乎真的白了许多,只是我一直不明白的是慕诀为何要将这么珍贵的药膏赏赐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秀女。
慕诀听了她的话,勾起了唇角,修长的手指不住地转动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笑意并不达眼底。
他不再说什么,牵过店小二领来的马匹,潇洒上马,随即离去。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永安王与皇帝的关系并不好,这我是清楚的,再联想到他执意让我参加采选,这不难想像他会交代给我什么事情,只是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初与我的约定,又或者是,他想要试探我。而另我想不通的事还有很多,我的父亲与京城又有着什么关系?他又为什么不辞辛苦地找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