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石谷的入口很平,原本是一处河滩冲出来的,渐渐流至谷口干涸,因此,谷口堆积了大量谷中的杂物,乱木碎叶,圆石白骨。
远远看去,可以看到万石谷深处飘荡着颜色诡异的粉色雾气。
朔望带着斥候走在最前面,一面细细的检查地上的痕迹,大军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到了谷口,只见混乱的地面被人简单清理过,有几只猎杀的羚羊和鹿堆在谷口的平原,火堆还有余温,可见人走的很匆忙。
阿呆站在马鞍上,左摇右晃,伸长脖子,只差个口水滴答的舌头,活像个哈巴狗。
宁卿默默给它罩上眼罩,顺了顺它的毛,它不甘心的咕咕两声,伸着头偏向野物的方向,似乎多嗅嗅也是好的,抖了几抖羽毛,到底没摇头甩脑将眼罩弄下来。
一个斥候查看完毕,前来回报朔望:“此处应有数百人待过,野物血尚温,篝火也未熄尽,走了不到一个时辰。”
弓箭手拱卫在慕容昕的贴身亲卫之外,如临大敌,这是第一次,他们和司马无情这样近。
慕容昕却是颜色寻常,甚至命人将野物就地烤了,几个将军谨慎劝阻不止,然架不住食物的香味,止不住默默咽着口水,清粥小菜数日,还要负重行军,早有人忍耐不得。
宁卿便贡献出早已经迫不及待的阿呆,剑雨刚刚切下两块肉,阿呆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众人见它吃了许多也无碍,当下一阵欢呼,立刻将恨不得生出两张尖嘴的阿呆叉开了去,不过须臾片刻,一个鹿没了,一个羊也没了。
真真像个无底洞一般。
吃饱喝足,便有大胆之人猜测,定是司马无情寻了这处猎物丰盛之地休养生息,此刻只怕正在谷中大快朵颐,慕容昕点头赞同。
当日,朔望带人前去探路,不若外间传闻,谷中道路竟然即为通畅,且密林之间并无瘴气,有的岔路方向正好长了野生藤蔓挡住,只留下一条无遮无拦的路。
朔望仔细查看周围,并无埋伏,再看树林密荫,也无惊鸟群飞。
回复给慕容昕,他却似乎早已知道一般,没有半分惊诧,又细细说了谷中情况,他也无甚异样。朔望想想不敢大意,又派人前行十里,细密的痕迹显示他们仍在前方,而山谷两侧就连一丝蜘蛛丝也无破坏迹象,朔望终于放下心来。
要知道修罗暗部向来都是神出鬼没,他们为了刺杀,甚至可以一动不动在水里泡上三天,任凭虫蚁啃噬,不得不格外十二分小心。
大军沿谷中荒废河道前行,好在并无粗大石块,整体也算平整,故而牵马甚至骑马也能前行。
走了些许,远远离着那处远方看到的粉色雾霾越来越近,夜色渐渐暗下来。
慕容昕下令大军就地扎营。
山谷中,因为两侧山坡对寒风的阻挡,气温越是往里,越来越高,一万军士,首尾相接,将整个河道占了个满满当当,尾巴上的人还在烤火穿着大氅,前面的人已经脱下了夹层。
周将军睡不着,心中只叹慕容昕年轻,这样的布阵,倘若从上游来一洪流或者大火,再不济就是一队乱兵,也是让整个军队顶头挨打的份,他将几个得力属下叫来,务必要他们加紧巡逻。
到了夜间,月上枝头之际,宁卿忽然惊醒了。
因着养伤的缘故,她一直睡在慕容昕相邻的小营帐中,本是即为安全的,但此刻,竟然生生一股寒气。
她心口一悸,猛地睁开了眼睛,只看见阿呆在前面的架子上,一点一点的打瞌睡,这呆子,竟然不知道将头藏到翅膀里。宁卿登时松了口气,再想动,却发现自己竟然手脚不能使唤。
悚然惊动之际,她咬紧了牙,但是仍然使不上劲,方知道自己是魇着了。
而在这极全神时刻,她忽然感觉有异样的目光凝住在自己脸上,夜半无人,悄无声息,她那么一瞬,连呼吸都停住了。
阿呆不知道想起什么吃的,突然咂摸了两下嘴。
宁卿顿时觉得身上一松,整个人登时坐起来,满身满头大汗,她左右张望,却看见帐篷处微微一动,宁卿一咬牙,掀开被子胡乱裹了一件斗篷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