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看着窗子，微笑着。平静地讲完了他的梦。
蒋姐姐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也微笑着。
“小迪没跟我说过这些事。”
“她那么骄傲，怎么会跟你讲这些糗事。”林安站了起来。扶住窗台，看着对面的窗子。这两扇窗子之间传递了太多他跟想小迪的秘密。两人在这两扇窗子底下用纸筒传声讲了不知道多少心事。
对面的窗子里亮着温暖的灯。可惜不是小迪点的那盏。甚至那房子也跟小迪没什么关系了——为了带小迪去湘南治病。蒋姐姐已经卖掉了那栋房子。
他本来以为想到这些会痛彻心扉。七年来都在为没怎么做梦感到暗自庆幸。可是当真的回到那个时候再经历一次那些回忆的时候。醒过来，心里剩下的满满都是怀念和温暖。
“我有病。”
“我知道你有病啊！还是辣椒病。”
“那是对你辣椒啊！谁叫你那么爱惹我生气。”
“我是说我真有病！”
“啊？”林安不敢相信。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血液往我脑袋里输送地特别快。所以我很聪明，学东西很快，做题也特别厉害。”
“那好像也没我厉害。”
“我生气啦！”
“好好好，你先说你先说。”
“但是我不能受剧烈刺激，医生说一受到大刺激，血液就会更快，会冲坏我大脑里的一些神经中枢。我就会”
“会怎样？”
“是我得病，不是你，你那么紧张干嘛。”
“哦，哦。我有紧张吗？”林安不好意思地笑笑。
“噗嗤，还说你不喜欢我？不然这么紧张我干嘛。”
“我，我这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我更多的是替陆飞担心你。”林安口是心非的辩解。拿陆飞当着挡箭牌。
“不要老拿陆飞当挡箭牌，你知道我不喜欢他的。”
“好好好，那你快说，你会怎么样。”
“不知道，可能会死，也可能会变成傻子。”
“这么夸张，那你平时激动的时候多了去了，怎么还是好好的。”
“那都是被你气的，你什么时候见我对别人激动啦？也就是我运气好，命大，要不早被你气死八百回啦！”
林安默不作声。怎么越听越像假的！有点像电视上女主装病骗取男主爱情的桥段。
他不是不喜欢小迪。相反喜欢得厉害。可是越喜欢越不敢真喜欢，越不敢说出口。他心底认定小迪是陆飞先喜欢上的，自己跟小迪好了就是夺人所爱。夺谁所爱都可以。但他不想夺陆飞所爱。
纸筒那边又传来声音。
“被吓到了？”
“算你还有良心。”
“以后啊，少惹我不高兴，多做点让我顺眼的事儿。比如给我带早餐呐，帮我做作业啊，载我去上学啊什么的。”
当时林安以为是小迪的玩笑话，却不想小迪说的是真的。
当陆飞拿枪指向他，小迪冲过来要替他挡住子弹，枪响起，小迪倒下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小迪这天晚上说的这些看上去是玩笑话的话，竟是真的。
他因为这件事情自责很久，事实上尽管将信将疑，自那以后他真的没有再让小迪生过气，真地日复一日地接送小迪上学，给小迪买早餐，帮小迪写作业还因此导致了一系列的误会。但他还是自责。
因为她说的真话，他没相信。
为什么忘不掉小迪。
这里面有太多的故事。
“姐，想不想回到对面看看？”林安转过头来问蒋姐姐。
“啊？”蒋姐姐有点惊讶，有点惊喜，“可以吗？”
“又不是过去抢劫偷东西有什么不可以的。就当做是拜访邻居好了啊。”
林安坐在客厅里。
蒋姐姐洗过了澡，擦着头发出来了。她把隐形眼镜取了下来，换上了那副黑框的大眼睛，擦擦头发的样子有些呆萌。
看得林安有点发笑。
“傻笑什么？快来帮我把头发擦干净，都快九点了。再晚过去人家都睡了。”蒋姐姐埋怨了一句。
林安边起身边笑着对蒋姐姐说道，“姐，多晚去都没问题。我是说拜访，可没说要从正门过去啊！”
“啊？我家哪还有其他门？我怎么知道？”
天台。
蒋姐姐拉住了林安的手臂，一脸无奈，“你说的拜访就是这个意思？”
“啊，不然呢？”林安示意蒋姐姐把手放开。走了几步到天台边边上看了看对面，门开着。两家的天台都是一样的构造，一间小房子，一块大平地，大平地就是天台的顶。往外延伸了五六十公分。替二楼形成了一个遮雨棚。两家的房子隔得本来就不远，三米多的样子。再加上这两个外沿的距离。缩小到了两米半。这样的距离林安一个助跑就跳过去了。但是带着蒋姐姐。他不能冒这个险。
走到小房子里拿出来一块木板。
“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结实。”他把木板轻轻搭到了对面，用脚踩了踩。没什么要断掉的痕迹。回头招呼蒋姐姐。“姐，快过来。”
蒋姐姐犹豫着走到他身旁。
“这样做不合适吧？”
“是这样的。但是从正门拜访的话，就不能看看你的房间和小迪的房间了。”
“要是有人在房间里呢？”
“我刚才隔着窗户观察过了。房间里没有拉窗帘，没人在里面。应该是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般这个点电视节目还没完呢，不会回房间的。正好，对面楼顶上的门是打开的，说不定明天就关上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啊。”林安诱惑道。
蒋姐姐咬咬牙，她确实想回老房子看一看。如果是正常拜访的话，跟人家提出参观起居室这样的请求也不太合适，似乎比较方便的办法就是眼前这个了。但是……
她还在纠结。
林安已经拉了她的手踏上了木板了。木板够宽也够厚实，但两个人站在上面能不能承受得住是个问题。蒋姐姐担心木板断掉，无奈地跟着林安走过了木板。
站到了现在属于人家的屋顶上，她回头看着自家的屋顶。一副还想回去的样子。
林安拉了拉她的手，轻声道“过都过来了，就别想那么多啦，走吧，小声点儿。别被人发现啦。”
“诶诶诶，要是真被发现了怎么办？”
“跑啊，能怎么办。”
“跑不掉呢？”
“那就去派出所说清楚呗。”
俩人猫着腰，悄悄地走进了房子。
房子内部跟林安家里并不相同。但两人对这所房子都不陌生，走得轻车熟路。
跟林安说的一样。二楼并没有人。两人从楼梯上下来，沿着过道小心翼翼走着。
二楼有四五间房，一百四五十个平米。
在七八年前，这里还属于郊区，这样的楼房并不算豪华。
当然，现在一套这里的房子，哪怕是二手房没有三百多万根本拿不下。
以前姐妹两住在这栋房子里为了不显得这房子太过空荡放了不少家具和娃娃，后来走的时候除了带走一些重要的东西。娃娃和家具一并给买主留下了。显然买主没有珍惜这些家具，现在没有一件东西是当初留下来的。两人逛了一圈，没有一点熟悉感。有些失望。
但世事就是如此。有些东西你很珍惜，别人不一定会珍惜。
有些事情你很熟悉，但不是你的之后，你就再也没有不去改变他的权利。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在放学的路上看到一棵树，你很喜欢它。每次路过都要看一眼。可是那棵树是别人家的，它的主人嫌他不方便了，抡起斧头把它给砍了，然后以后你每次路过都看不到那棵树了。你觉得失落，不习惯，空荡荡。但你怪不了别人。只能说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顺着心意去的。
林安看到蒋姐姐眼睛里的失落，轻声对蒋姐姐说，“对不起。”
蒋姐姐眨了眨眼睛，“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们应该要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又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上楼梯的时候，心不在焉的蒋姐姐一不小心踢倒了摆在台阶上的一个花瓶。花瓶跟台阶地板发生了亲密接触，咚地一声后顺着台阶滚了下去。幸好摆放它的台阶不算高。花瓶滚在地板上发出隆隆的响声滚远了。
两人屏住呼吸，看着花瓶这一系列动作。拆点吓呆掉。
楼下传来了主人说话的声音，“咦，楼上有什么东西倒了。”
“上去看看，莫不是遭贼了吧。”
俩人这才如梦初醒，对视了一眼，赶紧踮着脚向外跑去。
跑到天顶，几步跨过了木板。手忙脚乱地把木板收起来，就近躲进了小房子里。
紧紧挤在了一块儿。
小房子里黑乎乎的，俩人也不敢拿手机照明。紧张兮兮地透过小窗子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对面的房主追了出来，是个胖子，气喘吁吁地拿手电筒乱晃一圈。没照见什么鬼。也就走了。
俩人竖起耳朵听。隐隐约约听到几句对话。
“不是贼，家里没被翻乱。”
“那就可能是天台门没关让野猫野狗的进来了。”
……
一声关门的声音传来。
……
直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心跳声呼吸声充斥了这小小的空间。俩人才“呼”地，齐齐舒了口气。
这件小房间是真小，又放满了杂物，空间就更小了。两个人挤在一块儿胸贴着胸，脸贴着脸。姿势实在是暧昧。这会儿警报解除。俩人赶紧钻了出去，大热天的这么一折腾，一身汗又一身灰，待会儿还得洗个澡。
“林安，你这事儿干得这么熟，以前是不是经常翻我家天台。”
林安抹了抹脸，不好意思地笑笑。“高中的时候偷偷摸摸跑过去几次抱着小迪睡了几晚。”
看着蒋姐姐吃人的眼神。
林安双手一举，“我用人格担保，除了抱抱坚决没干过其他的事情。”
“额，当然，还亲了。”
“没了？”
“没了。”
“真没了？”
“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