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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从未见过没有云却下雨的奇事,最初观察到阳光下龙山被一层烟雨笼罩住的是夏侯军的斥候。这些斥候在夏侯昶带着陆嘉懿驾驶着空行器往龙山出发后就出发了。以马匹的速度能够远远地坠在空行器的后面已是不易,这些斥候一路上又受到了犬形瘴妖的骚扰。还好夏侯军军中培养的战马不仅个头高、马力足,胆子也是一等一的大,对着这些拦路嘶吼的犬形瘴妖竟是加速冲了过去,间或将几只犬形瘴妖踏进了泥地里。

斥候们一路跟到龙山脚下,只见夏侯家的空行器的前头部分被埋进了山体里,尾部又深深陷入泥土中,旁边还有一辆散了架的马车残骸。

领头的斥候已经有些年纪了,他先是心中暗叹这夏侯家的小将军可真是莽撞,不仅把和副将之间矛盾摆在的明面上,还一个人闹起别扭跑这龙山上来想要除去瘴妖,这空行器被他用砸的扔在龙山脚下,他也不想想他这一砸砸进去的是夏侯军多少人力物力。这位小将军和他那位素有才名的大哥以及他那位素有贤名的父亲真不像一家人……他也不想想要是他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那护短的父亲和大哥不能动那羊成,却是可以迁怒他们这些“办事不利”的下等军士的。

等作为前锋的斥候折回来报,说是旁边还有一辆马车的残骸,这领头的斥候有些不信,扬鞭打马到了前锋斥候所指的位置,果然看到了马车的残骸。

这时候天空已经开始微微泛白,斥候只有目力优秀、擅长观察者才能担任,不一会儿斥候们就发现龙山上升起了瘴雾。

瘴雾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可以和死亡划等号,斥候是侦察兵,精于收集打探情报,武艺不是他们的强项,法术更是与他们无缘。当下就有斥候问领头斥候是否要掉头回返,向竹邑县驻扎的夏侯军禀报情况,领头斥候点头让马术尤佳的两人先回去禀报,自己继续带着剩余的两人上龙山去。

马术尤佳的两人一人返回竹邑县,另一人则向开往竹邑县的主力部队而去——领头的斥候担心竹邑县内的羊成故意拖延消息又或是故意拖延整备,就留了个后手。

领头的斥候与另外两人刚进龙山不久就被浓厚的瘴雾熏得呼吸困难、睁不开眼睛,三人被迫退出了龙山。也幸好领头的斥候当机立断,还把马留在了龙山山脚下,否则再晚一点这三人连同他们的马匹都得埋骨已成死山一座的龙山。

大难不死的三名斥候谁都不敢“妄自猜测”夏侯小将军的下场,可三人的心里都清楚这夏侯家老幺多半已经交待在了龙山之上。三人奋力打马,与那乘风而散的瘴雾赛跑一般往竹邑县的方向赶,只希望能来得及报告上官:这龙山的瘴妖怕是马上就要朝着竹邑县来了。

三人没跑多远,太阳就爬上了鱼肚白的天空,又柔又长的雨丝也从龙山之上飘散了下来。那逐人而噬的瘴雾被飘来的雨丝一浇,竟是一下子就消散了。在斥候们不敢相信的目光之中,龙山被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下。原本已经枯萎死亡、成了一片突兀焦黑的山林在无云的雨中一点点重新染上了绿意。那绿意如渗透入绢帛中的丹青一般晕染开来,随着绵延细雨飘飘摇摇。

竹邑县箭楼上的斥候也见了这一幕,最先看见的几人拿着自己的双眼擦了又擦,后来几人又拿着望远镜擦了又擦。因为已经过了宵禁,箭楼之下早有平民在听壁角。这些靠打听消息为生的市井小民们一听可不得了,立刻把消息传到了相熟以及托自己打听消息的人家。这下可好,前后两炷香的功夫,已经有不少平民开始登高望远。稍微高一些的客栈小楼上挤满了想要见一见“神迹”,沾一沾“仙气”的人。

当然了,客栈小楼不过才有三层,哪里能和箭楼相比?平民们没有望远镜,能看到的不过是龙山浅浅的轮廓罢了。

龙山之上,唐槿在一颠一颠之中稍微恢复了点意识。

披着夏侯昶外袍的她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是被人背在了背上,背她的人是夏侯昶。

唐槿不过是轻轻一动,夏侯昶就已经有所感应。这位自诩受伤最轻的小将军回过头来,轻声问唐槿:“你醒啦?”

“……”

唐槿呆滞着没回话。她看见荼白和玄青一左一右搀扶着有气无力但还笑着的陆书生,她看见提着裙摆的风香兰惊喜地朝自己行来,她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总算是做到了。做到了带着几个人来,就带着几个人回去。这次,她总算是做到了——

这次?

唐槿有些奇怪自己脑子里怎么会生出这种念头。但是她太累了,累到没有办法好好思考。累到哪怕看着玄青靠近过来,荼白翕阖着嘴唇,风香兰和陆书生在说些什么,她也无法理解众人都想对她表达些什么。

玄青在,荼白在,陆书生在,夏侯小将军在,风香兰在……大家都在便好……唐槿撑不住像有千斤重的眼皮,几乎又要立刻睡死过去。就在她真的睡过去前一秒,她终于想起自己还忘了什么,自己还忘了谁。

“……长、长角的……”

荼白一听到唐槿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在挂念那个差点害死她的妖魔,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唐槿这会儿虚弱到连“长角的”这几个字都是用挤出来的,他可真要问问她那妖魔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值得她以命相搏,还用上她剩下的所有灵气相救。

“……山上。”

荼白闷闷地出声。唐槿听不清他说什么,表情疑惑。玄青暂时放开了陆书生的胳膊,向唐槿指了指高处,唐槿这才明白那长角的男子被众人留在了山腰里。

“救、他。”

唐槿的这句话不是征询,而是命令。留下这么个命令,她脑袋一沉,又昏睡了过去。

荼白像是要把自己肺里的气都给吐出来那样长叹一声,这才道:“……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

荼白倒也不是真的不想救那男子。只是那男子是坠魔之人,还坠魔坠得不完全。身上又有妖类的气味,他不是有妖族血统,就是喝过妖族的血、吃过妖族的肉。坠魔的妖族是什么怪物?能咽得下妖族血肉的又得是什么怪物?那男子被藤蔓瘴妖注入过瘴核,体外的瘴核是被姐姐净化掉了,但谁又能保证他体内没残存着那藤蔓瘴妖的瘴核呢?留这么个只有外形是人的东西在身边,和随时把刀放在自己脖子上有什么区别?

姐姐把煌天和氼地里储存的灵气一股脑儿全部放了出来,一场灵气形成的雨挽救了龙山这个本来该成死山的地方,煌天和氼地从姐姐体内抽取的灵气却是不知凡几。

……看来姐姐最大的问题除了心软还有无法自如地掌控灵气的收放。等姐姐醒了一定要好好说说她,还有等姐姐养好了身子,这次要让她多多练习灵气的收放,特别是“放”这一项。

“那——”

在场众人淋了灵气形成的雨,除了过负荷的陆书生还身体麻痹着无法走动之外,其他人都恢复了不少。

夏侯昶只受了些皮外伤,被灵气形成的雨一淋,伤口好得七七八八,体力也恢复了八成。今日要是没有他背上的这名女子,他是没法活着看见这初生的太阳的。毋庸置疑,女子是他的恩人。他们夏侯家有恩必报,既然她执意要救那雪银少年说是“救不得”的男子,他就去把人扛下山吧。

这边夏侯昶刚主动揽下去帮唐槿救人的活儿,问众人谁来接手唐槿,那边荼白就道:“让姐姐再多睡一会儿吧。”

少年怜惜地抚摸着成年女子的脸颊,那雪银瞳中的柔情就是夏侯昶这种不懂得什么风花雪月的糙人都看了个明白。先前夏侯昶还只把背上的女子当成是一同闯过生死劫的恩人,这会儿才恍然有了自己背上背的是个女子的实感。

三国乱世后紧接着就是瘴妖瘴魔为祸天下,整个中原大陆都人丁凋敝,男女之间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大防。但是规矩大防再怎么薄如蝉翼,那也还是有的。

夏侯昶军营里长大,多得是与子同袍的战友,谁受了伤其他人背扶一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先前一行人要下山的时候他主动背起了自己视作恩人的女子,拒绝了一看就知道没多少力气的风香兰。那会儿他还觉得风香兰的眼神怪怪的。现在想起来倒是他孟浪了……

廉耻心一起,感觉到自己掌中柔软的夏侯昶满面通红,这红还一烧就烧到耳朵尖和脖子上。对着让他安安稳稳地把唐槿送下山的荼白“嗯嗯”“噢噢”几声,等夏侯昶回过神来,荼白已经走远了,他恨不得咬断自己胡乱答应荼白的舌头。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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