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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且兰君主(1 / 1)

这一天,忽见许黄玉珊珊来到。

紫竹大喜道:“好姐姐,你如何来到了乌尤山?”

许黄玉道:“妹子不是因为夜郎、南诏两国联军不肯撤退而在发愁么?姐姐特地前来相助。”

紫竹诧异地问:“你们都是神佛人物,可是郭舍人绝对不肯相助,姐姐如何主动地上门相帮呢?”

许黄玉道:“神人有别,本来不该相助的。只是姐姐当年与夜郎国人别有一段缘份。如今前来,既是帮助你们,也是帮助他们,所以才能前来。”

紫竹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许黄玉道:“我的外祖父便是夜郎国当年的王叔。那时候,我舅舅雷迁组织蛮夷民族造反,夜郎国人害怕受到牵连,就将他们的镇国之宝双鱼形小金镜委托给我保管,从此视我为他们的保护神。因此你们之间的这场争战,我可以从中进行斡旋,也许能够得到平息。这样对双方皆有好处。只是需要妹子同我一起前往,并且将你那面双鱼形小金镜暂时还给我。”

紫竹大喜,暗想只要双方停了战,慢慢地也就可以设法向蛮军要回刘荀。于是将军中事务交与唐牧了管理,自己立即与许黄玉升上天空,踏着祥云走了。

在路上,紫竹问道:“姐姐,你那个双鱼形小金镜有何妙用,为什么竟是夜郎国的镇国之宝?”

许黄玉道:“相对他们而言,它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只是可以作为夜郎国历史的见证!你听说过大禹治水的故事么?当年大禹带领西南各族百姓治理大江流域,夜郎人因为他们长期身处穷山恶水之间,治理山水的经验特别丰富,因此对中华人类作出的贡献特别重大。后来大禹作了天子,便制作了这套双鱼形小金镜送给他们。小金镜本身并无特别的妙用,只是在双面合壁以后会出现‘华夏一家’的古代文字,表示夜郎人与中原人皆是中华一脉。这就是夜郎国人的骄傲!因此夜郎国人视若珍宝,代代相传,并且有‘双鱼现,夜郎安’的说法。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可能前往夜郎国谋求和解。”

紫竹道:“好个‘华夏一家’!大禹王这个创意好极了!人们地无分南北,人无分男女老幼,尽皆亲善和睦,这个世界岂不就能和平安定了?可是从东汉到现在已经千余年了,夜郎国人还记得他们的这个镇国之宝,还知道你这个保护神许黄玉么?”

许黄玉道:“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但个双鱼形小金镜历经数千年磨砺,却已经通灵神化,具有特异的功能了。妹子若是思思念姐姐了,只消在镜子前一照,姐姐也就知道了。所以我要赠送与你。”

紫竹欢喜不已,道:“如此甚好,以后我就可以用来呼唤姐姐了!”

夜郎国距离嘉州不过千里左右的路程。

紫竹和许黄玉腾云驾雾,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夜郎国中。

她们按下了云头,缓缓地步行而入。只见沿途尽是悬崖绝壁、大川激流。百姓们居住的地方皆是怪石嵯峨,土层极薄。

紫竹问:“你看遍地如此的险峻,土质又是如此的贫瘠,百姓们如何耕种,又是如何获得他们的食物呢?”

许黄玉解释:“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夜郎国中人民主要依靠两种收入维持他们的生存。一是釆集、贩卖药材和野生菌类,加上出售野兽野禽的皮毛收入;二是江边之人善于造船捕鱼。至于粮食,多半要靠与中原人类交换皮毛获得。”

紫竹道:“那么他们的生活一定非常地艰苦了!”

许黄玉道:“不错!但是当年我听母亲说过,蛮夷民族最初也是中原一带的三苗国人,因为遭到中原朝廷的贬抑,才被迫迁徙到这些山高水恶之处,而且还要不断地遭到中原朝廷的赶杀,由此种下了中华人类的内部纷争。”

紫竹道:“历来的中原朝廷大都讲究汉夷之防,蛮夷民族的酋长们也大都痛恨中原朝廷,因此相互之间长期纷争不断。这我知道。”

许黄玉道:“倒是普通的百姓们不大讲究这个,他们之间照常往来。还有汉族士人和蛮夷民族酋长中间,也有一些开明之士,他们也是主张汉夷融合的。可惜主张汉夷融合的人数太少。因此蛮夷民族不得不在这边僻之地长期生活!”

紫竹叹息道:“其实芸芸众生,又何必如此区分呢?”

正在这时,前面慌慌张张地跑来了一只老虎。它的身上中了一支箭矢,浑身鲜血淋漓,腿脚行动不便,正在歪歪斜斜地向着这个方向跑来。

在它的后面,远远地追来了十几个夜郎人。

这些夜郎人全部裸露着上身,身上还纹着奇异的图案,脸上又涂了丹砂,嘴里去掉了两颗门牙。他们挥舞着刀剑和棍棒,正在迅速地追赶老虎。

老虎突然在紫竹面前骨碌碌地倒下,又慌张地抬起头来,望着紫竹,开口乞求道:“紫竹姑娘,你也救救我呀!”

紫竹大吃了一惊,问:“你怎么会认识我?”

老虎急迫地道:“你以前在塔子山上答应过,在我危难的时候一定会帮助我。现在我生命垂危了,希望你能拯救我!”

紫竹猛地想起了儿时之梦,便问:“你就是在我梦中出现的那只小老虎?”

老虎点了点头。

紫竹道:“放心,我们一定会救你!”

许黄玉奇怪地问:“那是怎么回事?”

紫竹遂将小时候的梦景讲了。

许黄玉点了点头,道:“你与夜郎国人没有缘份,还是我来拯救它吧。”

这时候,那些夜郎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们既惊讶这两个姑娘的美丽,又奇怪老虎能够与紫竹说话,于是一个个表现得迟疑不决。

“请问,你们是些什么人?”为首汉子身长六尺有余,三十多岁的年纪,形貌魁伟,体格壮硕,穿着夜郎人特有的蛮夷服装,头上还缠着蓝底白花布帛,插着一支粗短的野鸡翎子,手中提着一柄单刀。他看似粗野,说话却是彬彬有礼。

许黄玉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请问你们认识夜郎国的且兰君主吗?”

汉子疑惑地问:“你找他干什么?”

许黄玉淡淡地道:“我与他们有点亲戚关系!”

那个汉子这才略为放心地道:“他就是我的父亲。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们家还有这么美丽的一位亲戚!”

许黄玉笑道:“这是因为我们之间长期没有走动的原因。你能带领我们去见他吗?”

汉子道:“可以。不过,你的名字是—”

许黄玉道:“我叫许黄玉。”

汉子猛地里一惊,又有些不太相信地摇了摇头。

许黄玉道:“到了你父亲那里,他自然知道我的。可是,看在亲戚的份上,你们饶了这只老虎吧?”

汉子立即爽快地答应:“可以!”

许黄玉用手一挥,老虎又向着众人点了点头,还对紫竹和许黄玉道:“多谢,多谢!”

紫竹笑道:“我姐姐可是救了你的!”

老虎笑了笑,道:“我都感激!”说罢,慢慢腾腾地离去。

夜郎族汉子和他的部属们惊骇不已,只好带领许黄玉和紫竹翻山越水地向前行走。

许黄玉问:“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心中想:“看起来,你还不满二十岁,怎么叫我年轻人呢?”可是因为许黄玉是他们夜郎国的保护神,如果她真是许黄玉的话,则至少已有千岁以上,这么说话一点也不过分,因此只得回答:“我叫且兰摩柯。”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些闲话。

不久,他们来到且兰君主府第面前。

说是府第,其实也就是一座较大的夜郎式竹楼,前面还有个宽大的院坝。

且兰摩柯道:“请你们在外面稍候,容我进去禀报。”

许黄玉知道夜郎人崇尚礼节,热情好客,只得和紫竹在外面耐心等待。

过了一会儿,且兰摩柯出来道:“且请两位进去。”

于是许黄玉在前,紫竹在后,二人逶迤入内。却见大厅之中的正面座椅上,一位苍老的夜郎族男人端坐上面。看见许黄玉、紫竹进来,他不紧不慢地道:“不知道远方的客人来到,老朽腿脚不便,不能够亲自出来远迎,还望二位原谅!”

紫竹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竟是不肯承认许黄玉这个不徐之客是自己的亲戚。她的心中未免有些紧张了起来。

老者说罢,又示意且兰摩柯让二人坐下说话。

几个年轻漂亮的夜郎族姑娘出来奉上茶水。

紫竹从来没有到过夜郎国,不由得仔细地观察这座竹楼。夜郎国地处深山老林,山中盛产竹木。不但有江南各地常见的松树、柏树,还有楠竹、刺竹之类。且兰君主的这个客厅全部用松柏木材架构成形,再用竹棍铺装成楼板,竹片装饰了墙面,整个建筑别有一番异域风情。客厅又十分宽敞,所有的桌椅、茶几,全部用珍贵的楠木制作而成。客厅周围又摆放着刀、枪、剑、戟之类的武器,表明了夜郎人的尚武精神。

许黄玉指着墙壁上的一幅人物肖像画图,问:“老君主,你可是认识图上之人?”

且兰君主道:“客人说笑了!此人乃是我夜郎国人的保护神,她现在还保存着我们夜郎的镇国之宝。千年以来,我们夜郎国人日日夜夜供奉着她,我怎么会不认识她呢?”

许黄玉将自己的脸凑到且兰君主面前,问道:“那么你看看,我还像她么?”

且兰君主楞了一下,摇了摇头,有些不太满意地道:“姑娘不可如此玩笑!”

许黄玉认认真真地道:“老君主,我真的就是许黄玉!”

且兰君主不由得哆嗦着,又艰难地在人扶持之下站了起来,慢慢腾腾地凑到许黄玉的跟前,仔细地看了又看,忽然双膝一软,马上跪拜在地,道:“神女,您终于回来啦!这位是——”

许黄玉道:“她是观世音菩萨的弟子紫竹!”

满屋的人们全部跪在地下,不敢抬头。

且兰摩柯跳到院坝中间,大声叫喊道:“我们的神女降世啦!”接着,又用力地敲打起铜鼓。那铜鼓的声音十分宏亮,立即传得很远很远。

不久,从周围大大小小的竹楼中间跑出了许许多多的男男女女。他们看见屋里的情形,也全部跪了下来。不大一会儿,客厅里、楼前楼后,跪了满满一地的夜郎人,人数约有数百人之多。

紫竹欲待上前搀扶且兰君主起来,许黄玉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她只好呆呆地站在一边。

且兰摩柯从外面跑回来,问:“爹爹,人差不多了,现在怎么办呢?”

且兰君主豪气顿生,道:“奏响礼乐,迎接神女降世!”

于是人们蜂拥出门,聚集在院坝中央。

在院坝的中央,夜郎国人隆重地摆出了一个奇怪的物体,它像极了汉人家中的楼梯。不过,它高约三丈,上面挂满了牛角以及牛的各种骨骸。

许黄玉清楚地记得:牛是夜郎国人最为崇拜的图腾!紫竹却是奇怪不已。

且兰君主将许黄玉请到图腾下面坐好,然后带领数百名夜郎族人一齐向她跪拜,而且嘴里不停地祈祷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们停止了祈祷。

且兰君主抬起头来,眼睛直逼许黄玉道:“请神女出示我们夜郎人的镇国之宝!”

许黄玉心中一惊:“且兰君主这不是要验明我神女身份么?要不是我从紫竹那里将双鱼形小金镜要了回来,今天可就麻烦大了!”于是她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面向那个图腾跪了下去,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从身上掏出两面双鱼形小金镜,递给且兰君主。

且兰君主将两面双鱼形小金镜往中间一合,只见耀眼的阳光之下,双鱼形小金镜忽然发出了熠熠的光辉,镜面上果然现出了“华夏一家”的字样。他立即大喝道:“双鱼一现,如同列祖列宗亲临。不恭不敬者,杀无赦!”

全体夜郎人恭恭敬敬地跪着,神情十分**、肃穆。

许黄玉内心十分激动,容颜上也是异常地严肃。

紫竹知道,自己能够目睹这个**神圣的场面,也必须尊重他们的风俗习惯,于是立即跪了下去。

且兰君主看了紫竹一眼,脸上流露出感激的神情,战战兢兢地问:“神女降临,有何令谕?”

许黄玉好整以暇地道:“华夏一家。这既是大禹王对于夜郎国人的赐与,更是大禹王对于夜郎族人的要求。如今天下分裂,百姓们痛苦不堪,早晚必定还有天下一统的时候。夜郎国与蜀国俱处西南,同是弱小国家,只可谨守国土,保民平安。你们何苦兴兵攻打蜀国嘉州,自取灭族之祸呢?”

且兰君主慌忙道:“这是多尔吉尔国王好大喜功,总想恢复历史上的大夜郎国所致。老臣和大臣们再三苦谏,他总是不听。”

许黄玉道:“蜀国虽然也是个弱小国家,毕竟比起夜郎、南诏两国土地宽广、人口众多,要想以夜郎、南诏之力与蜀国为敌,我不知道夜郎人还有什么安宁的日子!如果要延续夜郎国家,保存夜郎儿男,只有迅速地撤军罢战。我虽是你们的保护神,也不能逆天行事。到底如何,你们好自为之!”说罢,带了紫竹腾空而起。

那些夜郎人兀自呆呆地跪在那里,半晌不敢动弹。

在空中,紫竹不无担心地问:“好姐姐,这样做了以后,夜郎国人会主动撤军吗?”

许黄玉道:“你放心,只要他们还记得双鱼形小金镜,就一定会听从我的说话!”

紫竹又问:“那么你还去乌尤山吗?”

许黄玉道:“我不去了,后会有期。”说罢,腾云驾雾而去。

紫竹回到乌尤山,唐牧等人迎上前来问:“夜郎国中情形如何?”

紫竹兴高采烈地道:“大家静候佳音!”

众人这才高兴了起来。

忽然妙常来到了军营。她自从跟随了惠果上人以后,已经许久没有与紫竹见过面了。并且她在惠果上人的身边,惠果上人也只是给了她一本《瑜伽念诵法》,令她早晚诵读,并不怎么约束她。也是她自己凡心未泯,早晚之间,一则思念柳居直,二则思念父亲,有时候也还思念紫竹。

这一天,她向惠果上人乞求道:“师父,我想去乌尤山上看看父亲。”

惠果上人知道她尘缘未尽,也便同意。

紫竹见了妙常,高兴地道:“妙常,我的好姐姐,你怎么也上山来了?”

妙常道:“我上山看过了父亲,忽然十分思念妹子,也就过来了!”

两个少女正在说话,柳居直又穿城而出,径直来到乌尤山上。他看见妙常在此,不禁有些诧异地问:“师妹,你怎么也来了乌尤山?”

妙常道:“我上山看过自己的父亲,再就是思念紫竹妹子,所以上山来了。怎么,难道这样不可以吗?”

居直谔然道:“师妹,我们以前虽然有过怨隙,现在已经是师兄师妹了,你如何还是这般地恼我?”

紫竹笑道:“表兄,你好不懂事!以前的事情只是大人之间有过怨隙,我们几个年轻人毕竟还是朋友。现在,你只知道自己是她的师兄,她是你的师妹,师兄师妹应该亲密无间。可是你这个师兄可曾关照过自己的师妹一丝一毫?”

柳居直分辨道:“我住在嘉州城中,协助吴其他们守城。她跟随师父练功,大家相聚也不可能,又叫我如何关照她呢?”

妙常听了这话,非常地受用,这才“卟哧”一声笑道:“紫竹妹子,你真会说话!过去也罢,现在也罢,都是虚无漂渺之事!我来此不过玩耍,你们却都肩负着天下安危的重任。谈你们的正事吧,休要牵扯上我!”

柳居直只得将城中的近况说了,又道:“蛮兵久围不退,城中粮食柴草艰难异常!究竟如何破敌,你是三军统帅,还望早些拿定主意!”

紫竹命人将唐牧找来,三人进行商议。

妙常坐在一边听着。

唐牧道:“在我想来,蜀蛮之间早晚必有一场决战。可是抚民公主与许黄玉最近去了一趟夜郎国,料定且兰君主必然前来嘉州,劝说多尔吉尔撤退。因此,我们只得等待且兰君主的到来,希望消弥战祸于无形。”

柳居直道:“可是你们斩杀了特立波,那特立波乃是多尔吉尔的外甥,他们岂能善罢甘休?若要消弥战祸于无形,我们这面恐怕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还有,刘荀现在高强手中,我们也得设法营救。”

紫竹、唐牧都明白柳居直说话的意思,但是唐牧绝不开口,紫竹只得与柳居直约定:十日以后,如果蛮军还不撤退,乌尤山与城中的蜀军一起出动,直接向蛮军大本营进军。

柳居直长叹了一声离去。

妙常忽然道:“我要留在这里,十日以后观战。”

唐牧诧异地道:“两军交战,非死即伤,有什么好看的?”

妙常道:“我就看看热闹,也不行吗?”

唐牧愕然。

紫竹却明白:两军大战在即,她的心中毕竟放不下柳居直。可是她虽然明白了妙常心思,自己的心中却是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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