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天她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安瑞成缄口不言,他说那是他与姜楠青的事情,殿下没必要担心,秦晚伊虽知没那么简单,但也觉得没必要再提。
自从风尚宇随军出征以后,前方传来的消息就成为她最为关注的事,每次她总会把最新的消息带给萧晗,当然去婉音楼的次数增多。
秦晚伊一时兴起,写了几个新剧本与萧晗一同商量、修改,她想休闲的度过及笄以前的最后时光,以后她便要去朝堂上处理政务,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太女。
萧晗每次的表演也很尽力,等风尚宇回来后,她就要完成与他的婚约,成为将军府的少夫人,再也不能来这戏楼演出了。
那日,秦晚伊坐在戏台下嗑着瓜子,愉悦地看着台上新出的皮影戏,借着幕布上的荧光,她余光一扫,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正朝着她微笑,这倾城一笑要是换了旁人恐怕魂儿都要被勾去,可秦晚伊瞧着心里瘆的慌,在四周陷入黑暗之际,她立马起身悄悄离开了座位。
好歹在婉音楼来了许多次,她也不陌生,以极快的速度冲到换衣的地方,恰巧萧晗也刚下场,正准备褪去戏服。
“殿下,发生何事了?”
秦晚伊面色一紧,见墙角有个大木箱能够藏人,掀开盖子就躲了进去,她小声说道:“晗姑娘,万一有人来寻我,你就说没看见我。”
果不其然,门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萧晗见她已经躲好,这才开了一丝门缝:“这里是后台,不知公子来有何事?”
她是认得他的,在被姜家大少爷骚扰的时候,他曾出言阻止,在芜帝寿宴上他以高超的琴技博得众人喝彩,在风尚宇出征的时候,他也一同到城楼送别。
“我来寻一个人。”清韵的男声响起。
萧晗有些心虚的说:“这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公子寻的人可能在其他地方。”她说完就准备关上门。
“晗姑娘,在下失礼了。”他不顾阻拦推开门,径直走了进来,房间内除了萧晗确实没有其他人,他双手作揖对她赔不是,“打扰姑娘了,在下告辞。”
望着他失望的神情,落寞的身影,萧晗很是同情他,但除了同情她也不能再做点其他的事情。
萧晗见他远去后,关上了门,打开木箱的盖子说:“殿下,他走了。”
秦晚伊在她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长长吸了一口气:“走了就好,差点把我闷晕过去。”
“姜公子,他似乎爱慕着殿下,就这样对待他怕是不好吧。”萧晗问道,也算是为他问出个原因。
“晗姑娘,我也身不由己,他和我不是一路人。”秦晚伊眉头一皱,也不知道要找些什么说辞。
“殿下是尊贵的皇太女,还有谁敢为难你呢?”萧晗对她的话不解。
秦晚伊微微苦笑,萧晗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这也不能怪她,皇宫中明争暗斗的生活不是她能理解的。
她叹了口气,慢慢阖上了眼,用无奈又挣扎的口吻说:“晗姑娘,我也不过是个女子罢了,以前对他的好,就算是在太后面前做做样子吧。”她这一番话,仿佛经历了世间沧桑,不应该从一个少女的口中说出。
她情愿没有在傍晚遇见那个美丽的少年,情愿他对她是冷漠的,那么现在的他也不会伤心,她终究负了他,只能选取其中一人,皇叔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好歹她也有着皇族的血脉,肯定站在皇叔这边。
如安瑞成所言,青宫在初春时就建好,它坐落在皇城偏东部,离皇宫不算太远,在竣工以后,秦晚伊去看过一次,那里的亭台楼阁,一草一木都是仿造凤阳宫修建,皇叔说怕她对新环境有所排斥,这才仿造的凤阳宫。
皇叔到底是心疼她的,对她这个顽皮的侄女很是关心,虽然有时过于严厉,有时对她板着脸,但终究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她。秦晚伊偶尔猜想着,不知父皇在临终前有着怎样的嘱托,才能换来今天皇叔的照拂。
接下来她想做的是早日离开皇宫,在她请求下,皇叔爽快的答应了她提前搬走的提议,不过在嘉顺太后这里她遇到了阻拦
秦晚伊早早来到太后宫中请安,她笑得一脸阳光灿烂,轻步移到太后的贵妃榻前,俯下身为她捶背。
“母后,儿臣与你商量一件事情。”她全然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嘉顺太后细长的护甲套搭在她白嫩的手上:“晚伊有何事呀?”
秦晚伊心里泛起嘀咕,太后明明什么都清楚,却装作不懂的样子,为了早日出宫,她忍。
“母后,青宫修好了,儿臣想早些搬出去。”
嘉顺太后做出诧异的样子,一双凤眸直盯着她:“晚伊,按规矩是要等你及笄以后才能出宫的,何必急于一时,莫非是嫌弃母后呢。”她一边语速缓慢的说,一边拿着丝质娟帕示意性的擦了擦没有一滴眼泪的脸颊。
太后真是越来越喜欢演戏了,秦晚伊又不能拆穿她的虚假面孔,只得顺着她说:“母后,儿臣没有那个意思,外面对于我来说都是新奇的,所以想早日出去看看。”
“以后记得多回来看看母后。”嘉顺太后几欲垂泪,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一定,一定。”秦晚伊乖顺的点头回答。
李公公自顾自的在一边哭了起来,嘉顺太后折过脸问道:“小李子,你哭什么。”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说:“殿下要离宫了,老奴舍不得,好歹也是看着殿下长大的,这离了宫要是没个合适的人照顾,老奴不放心呀。”
这奴才比主子还积极,表面上伤感难舍,指不定又在盘算什么坏主意,两人一唱一和真乃一出好戏。在众人眼中,好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明明都是在逢场作戏而已。
尽管如此,秦晚伊还是扶起了李公公:“公公无需担心,有王嬷嬷在我身边,必定照顾好我。”
“老奴有个义女叫碧珠,手脚还算利索,为人也还伶俐,要是殿下不嫌弃就让她留在殿下身边可好?”
“这……”秦晚伊一时语塞,好不容易送走了姜楠青,又要送来个叫碧珠的宫女,她多么想一口推迟掉,但是一瞧太后僵下来的脸色,她随即哈哈一笑,“既然是公公的义女,晚伊求之不得,哪会嫌弃她呢。”
硬是塞个眼线给她,还不能够拒绝,秦晚伊心中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末了,太后和顺的说:“楠青对晚伊甚为挂念,如果有时间就见一见他,他是个温柔的孩子,可不比某些人。”
她还不放弃他侄子的事情,明明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也尽量避免多接触,还帮姜楠青成为一个传话的人,也不知他在太后面前说了些什么,也许把这些日子对他的冷淡都悉数相告了。秦晚伊眼神一冷,他果然是姜家的人,这些事情都会跟姑妈提起。
于是她说出了一番自己都想打自己打光的话语:“晚伊最近有些忙,等过阵子清闲了,一定会聚聚。”
凤阳宫的宫女们忙着收拾皇太女的东西,她可是个念旧的人,用顺手的怎么也舍不得丢,再重新添置也是一种浪费。十几个箱子里面装了日常所穿的衣物、饰品等物,就连一些大物件,书桌、椅凳等,她也遣人包了起来。
“嬷嬷,我们可以一起离开皇宫呢。”秦晚伊笑颜如花,毕竟这是她盼望已久的事。
王嬷嬷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神情,反而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用缓慢的语气说:“殿下,奴婢老了,想在宫中找个地方静养。”
秦晚伊瞪大了双眼,无比惊讶的说:“如果嬷嬷想要找个地方静养,青宫也可以呀,虽然那地方离皇宫不远,但也是个想对自由的地方。”
王嬷嬷慈祥的笑着,抚摸她柔软的发:“我这把老骨头是属于这个宫殿的,殿下的路还长着哩。”
“是不是太后为难你,我去向皇叔说情去。”她转身就要去找皇叔,却被嬷嬷拉住了衣襟。
“殿下,我是自愿留下来的,你安心出宫吧。”
秦晚伊看着嬷嬷微白的鬓发,以及充斥了皱纹的脸,她紧紧抱住嬷嬷日渐衰老的身体:“嬷嬷和我相伴了十几年,我怎么忍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宫中,万一太后对你做出不利的事情怎么办。”言语间,一行清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打湿了脸颊。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太后不会对我怎样的。”王嬷嬷自我解嘲,安慰着她。
秦晚伊抹了抹眼泪,用颤抖的声音说:“嬷嬷,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好,殿下,有你这份孝心,嬷嬷我就知足了。”王嬷嬷用沧桑的手触摸着她光滑的脸颊,“我的殿下长大了,马上就要及笄啦,不要怪嬷嬷唠叨,姜公子不能怠慢了他,太后似乎很不满呢。”
秦晚伊瘪了瘪嘴,一提起他就来气,尽管如此她还是说道:“嬷嬷,我会考虑再三的,不去惹了那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