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长河湍流不息,无数英雄人物如大浪淘沙来了又去。烽火边城,黄尘古道,铭刻着一个个岁月都无法带走的姓名。
奥加蔷薇十三骑士,帕尔萨千龙军七将,还有御下八王和那几乎抹去了一切的魔剑。
刀光剑影,鼓角铮鸣,伏尸万具,血流千里。
英雄们毁灭了历史,也创造了历史,功过是非都交于后人评说。对英雄们,有人向往崇拜,有人嗤之以鼻,众说纷纭。
只唯有一点,在后来各种各样的正史野史上是完全相同的:魔法纪年两百七十八年、神创纪一千五百一十一年,差点将整个世界灭亡的末神战争开始了,一个英雄的时*始了。
有人认为这是持续了一千三百年的神战的继续;也有人认为,这是一场完全不同的战争。不过他们都会承认的一点是,如果没有魔剑修斯这个人,也许,这场战争还会再持续上千年。
而这一年春天,刚刚年满十六岁的修斯还在塔罗西斯做一个小小的非法领主,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了历史的漩涡之中。
盛产冬小麦的塔罗西斯在每年开春的时候总会是一副繁忙的景象,这是每年一度小麦收获的季节。若是在往年,人们还能看到伯爵家视察领地的车队经过的样子,小伙子们没准还偷偷能看上一眼伯爵家漂亮的千金小姐。
今年,却是不同了。
易主的塔罗西斯在春季依旧繁忙着,只不过,多出了一种压抑的气氛。因为这次收获之后,很多人就要带上武器,去参加战争了。
在一个星期前,不远的贝罗塔城传来消息,贝罗塔城主布伦侯爵要为他的侄子报仇,也就是之前统治这里的毕曼伯爵。但是谁都知道,这种关系只是因为年过六十的布伦有过一个侧室是毕曼伯爵的女儿,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明面上被认为孙女,所以这种侄子不过是什么名目都没有的续亲,况且据说他的那个侧室几年前就已经因为不明原因死掉了,为此毕曼伯爵还和布伦翻了脸。布伦打得主意自以为名正言顺,其实不过是贪婪野心路人皆知罢了。
不过塔罗西斯人基本上都相信,他们的城主可以解决那个布伦,即使这份信任来自于他的恐怖和*。
而修斯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将这种信任视为理所应当。
此时的修斯正坐在塔罗西斯堡外城墙处最高瞭望台的顶上,怜还是那副出尘得需要用仰视方能安心面对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跟我走?”好不容易让所有人都在忙,因此自己闲下来的修斯此时却还要面对这个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女人,让他不免有些不快。
“你根本没有告诉我要去哪,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你不该迷恋这里的权力,跟我走才是正确的。”
“哼。”修斯不懂怜说什么,怜也不懂修斯在想什么,这种话不投机半句多感觉比和在一起露西亚还要糟糕。
“你真的不走吗?”怜再次发问。
修斯扭过头去,根本懒得理她。
也许对于这么美丽的女孩,一开始修斯可能也是有点好感的。可是这点好感很快就被这一而再,再而三,而且完全不知所云的问题给消磨光了,于是两人又进入了这种气氛僵硬的沉默状态。修斯坐在瞭望台的屋檐边,身上靠着正宗,随意扫视着他的领地,身边站着一个绝美的女孩子,长发飘然,如画如诗。
干活的人们总是在累的时候会抬起头来往这个地方望一望,即使看不清楚,也能想象出那幅让人羡艳的画面,虽然这两人的关系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露西亚在三个月前就一个人独自离开了,什么都没有带走。
克劳德也还算是条汉子,背着剑来找修斯请罪,承认了是他要强奸露西亚的,而不是修斯所认为的通奸。不过,修斯并没有杀他,而是将他放走了,修斯觉得当时自己不应该太过于在意这件事情,他那么做是偶然的失态了,如果再这么杀掉克劳德的话,就好像自己真的因为那个女人和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争风吃醋了一样。
这样,独断体制的坏处就体现了出来。明明犯了死罪,克劳德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就被放走了。
这件事结束后,修斯很快就再次投入了整备全城的工作中去,只不过身后多了一个美貌得不似人类的女孩子。
关于怜。修斯不知道她是怎么找来的,也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他只知道这个女孩只会一个劲的问他:什么时候跟我走?
一开始他还打算了解一下她到底是为什么从班波开始就纠缠上自己的。可是对她的任何提问,修斯都没有得到回答,一直都是在自说自话的进行着这个问题。于是修斯得出结论,可能她是个聋子,自己说的话她完全没有听见。便也就任由她跟在后面,反正到时候怎么办是她自己的事情。
可没想到,这么一跟就是三个月。忽然多了个背后灵,谁都会有点不适应。
还好修斯自露西亚走后就再也没有回过那栋房子。就是下着雪,都是一个人在外面找个地方抽时间练剑,困了就倚在哪里睡觉,除了洗澡的时候需要把整间浴场的男人全部赶走外,倒也无所谓她跟着。作为一个贵族么,修斯已经习惯了被侍女服侍着换衣洗漱,就是现在不需要人服侍了,被一个陌生的女孩看着洗澡也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情节。
不过,修斯倒是好奇,因为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怜去洗过澡。
嘛,偶尔对这种事情好奇也是男人的正常心理。看她这幅样子,估计是和那个千龙崖的王储一样有点什么怪异的血统吧!
由于修斯要求所有人加紧赶工收获的关系,这一季的收获相比往年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那么,剩下的时间就是准备出征。
无视掉怜这个甩不掉的尾巴,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直以来拥护修斯的领军人物。
雷扎德自然不必说,他推荐给修斯的费得雷德是一名平民骑士,之前因为某些原因一直被打压,现在也算是熬出头了,在一个他自己组建的千人队中做骑兵教官,帮助训练骑兵。
法师葛列格原来是强烈反对修斯的人之一,但是既是爵士,又有本事的他却是城中唯一一处医院的医师长,这么关键的人不能就这么杀了,后来修斯还是留了他一命。没想到在秩序建成之后,他却成了这种秩序的坚实拥护者,修斯没有深究其中的原因,他懒得去揣测这些人的心思。
另外还有一个特别要提的离谱家伙。这个叫的伊恩青年自称是思想者,按照他的话来说,他跟随修斯的理由就是因为修斯让他看到了真正的思想,而这等思想又是如此的光芒万丈,让他忍不住要跟随修斯的脚步走下去。这种古怪的理由除了他自己大概没人能听懂,不过在调节人事上这个人确实有两把刷子,很快就得到了修斯的认可。
其他几个站在这里的人也各有其不同的原因和目的,不过修斯没心情一个个去了解他们。他知道建立了这种生杀夺予全是自己一句话的制度后,就等于变相的打压了这群人杰出人头地的想法,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法尔萨斯。原本在这个城里连个家都没有的城主,对于这里也没有几分归属感,同样的,把修斯当做秩序的塔罗西斯人也没人会去关心他们的城主今天晚上到底又在什么地方打地铺睡着了。
“……那么,以上就是我们面对的所有情况,请修斯大人定夺。”伊恩在汇报完了所有整理好的信息之后,将最终的决断权交给坐在首席的少年。
“也就是说,对方的兵力是我们的三倍是么?”修斯对于这堆数字并没有多大的概念,只不过,他需要作出首领的样子。
“是的,之前布伦联合了哲罗姆伯爵和纳琼斯伯爵,一共是九万多的兵力,这次我们是众矢之的。”雷扎德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那么比起当初毕曼的那支军队,战斗力如何?”修斯倚在鹿皮椅上,左手手背支着下巴,没有转头,只是将视线移动到了雷扎德的脸上,一副漠然等待答案的样子。
“呃,毕曼伯爵能够和布伦僵持这么多年,自然是战力相当的。”雷扎德被这种视线盯的有点不适应,不自觉坐正了身子。
“战力相当么。”修斯收回视线时不经意间翻了个白眼,“乌合之众,还战力,呵呵,你们难道觉得我赢不了他们吗?”
修斯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砰的站起来,“修斯大人息怒,我们一定可以击败布伦!”
眯着眼睛一一扫过面前每一张绷紧了的脸,修斯轻轻笑了笑,“都坐下,我没那么容易生气,你们都这么站着会议就没法继续了。”
所有人都暗自松一口气,比起当初的毕曼伯爵,现在明明什么官职都没有的雷扎德他们却是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修斯大人,这是我做出的战略计划。”颇有军事素养的费得雷德将作战图铺开,开始解说自己的作战思想。
修斯听了半天,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简单的说,由于对方是联合军,所以会兵分三路从东、西、西南三个方向过来。由于是领主战争,大面积攻击领民的这种蠢事相信对方也不会干,他们大概会在塔罗西斯境内集合后,借助人数的绝对优势一鼓作气攻过来。费得雷德的意思是,一边利用主场优势,进行奔袭作战,扰乱他们的行军汇合,另一边找机会在他们汇合前先打掉其中一个,到时候借助防守的优势也应该能够挡下剩下士兵。
这是个即大胆又实际的作战计划,可以看出费得雷德确实有点本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事出有因的话,应该是可以这么实行的。不过,修斯有自己的考虑,一旦进入城防战,不用说,通商买卖一定会停下来,粮食、经济都会受到很大影响,这和可能会干扰到他今年要远征法尔萨斯的计划。
“费得雷德,你的计划不错。”首先,作为首领要顾忌下属的情绪,他对此做出肯定。不过就在对方露出兴奋的表情时,修斯立刻又敲了一棒子,“不过,不符合我意思。”
“呃,那您的意思是?”年轻的将领眨眨眼,没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要正面进攻,把他们统统碾碎,要让我们所有的人都知道,塔罗西斯是不同的。你们不是一直把塔罗西斯的荣耀挂在嘴上么?那就试着将它放到你们的剑里好了。”少年这句话把在场的人都说愣住了。虽然塔罗西斯确实是与众不同,可是军队还是要战斗的啊,对方三倍于自己的兵力,这要怎么打?
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修斯笑了,那清脆的笑声在安静的会议室中显得格外的突兀。他笑得非常的开心,笑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所适从,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可笑的事情能够让这位领主如此开怀大笑。
半饷,终于笑够了的修斯深吸一口气,用非常愉悦的语气吩咐道:“去!通知所有人,我要进行一次战前演说。”
塔罗西斯堡的广场上,那个断头的伯爵雕像还高高的耸立在那里。有人曾经建议推倒重建一座修斯的雕像,修斯嫌这种事情劳民伤财,一切都要为开路战争,所以便一直丢在那个地方。
当所有人都已经等在广场上时,年轻的领主出现在那个高高的雕像上。修斯再一次现在了这个位置,他每一次站到这里都要有人去死,上次是要反抗他都死,而这次,是要臣服他的人去死,不过他没有空去感慨这些东西。
见到领主出现,嘈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等到整个广场安静的没有一丝响动时,低着头的修斯将视线扫向广场上的人们。
“诸位,战争要来了呢。”
下面的人一片窃窃私语,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一年前的时候,我还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练剑。那时候的我除了没有母亲外,拥有所有人该拥有的一切。”
众人面面相觑,但还是安静的听着。
“大概十个月前,我进入了一所魔道学院,成为一名学生。当时我还是个贵族,我想要和平民们好好相处,可是他们要赶走我。”
大概是第一次知道修斯原来是个贵族,所有人都有些愕然。
“我失手杀了他们。被判处送到奥尔森和帕尔萨人的战场上当炮灰,成为了一个死囚兵。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讨厌平民,因为他们像狗一样只吃丢在地上的东西。”
场下的人继续嘀嘀咕咕。
“在战场上我杀了一千三百多名帕尔萨士兵,用他们的死抵消了我的杀人罪。”
“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杀人可以用杀人来补偿呢?不过当时我没想出答案来。”
“后来我回到了家里,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当然,他们不是死了,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家人,于是我变成了我讨厌的平民。”
“不得已离开家的我去了班波,在那遇到了爱德华·潘德拉刚,没错,就是现在奥加的皇帝陛下。他践踏了我的尊严,之后我又被罗尔罗斯家收留,但是很快他们也抛弃了我。”
“我变得讨厌贵族,因为他们会像毒蛇一样会随时咬你一口,所以在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篡位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砍了他,变成了一个帝国通缉犯。”
“我既讨厌贵族,也讨厌平民,但是我到底是什么呢?”
“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毫不留情的砍杀所有挡在我面前的人。”
“但是你们,让我找到了我存在意义。我可以既不是贵族,也不是平民,我,就是修斯。”
这段话说完,有不少修斯的支持者开始呼喊支持修斯的口号,不过少年伸出手示意安静,很快广场上又安静了下来。
“于是,在塔罗西斯,我构建了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你们不是平民,你们就是塔罗西斯,而我也不是贵族,我就是修斯。你们挥舞着刀剑砍杀所有人触犯了我意志的人,而我则把权力和财富都给予你们。这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不过确切的说,是为了塔罗西斯。”
“这片大地上,不会有贫穷,不会有排斥,不会有犯罪,因为,他们都是塔罗西斯人。”
修斯说道这里,广场上已经有人在呼喊塔罗西斯万岁的口号了。
年轻的领主沉默,静静的等待激动的人群渐渐平静下来。
当广场上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是一个杀人狂,我不会治理城市,不会调兵遣将,不会招贤纳士。”
“我最喜欢的事情,是将刀刃刺进敌人的心脏里,看着他满脸仇恨的瞪着我死去。”
“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忠义。”
“但是我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我的尊严!任何碰触到它的人都必须面对我刀刃,即使他是帝国皇帝!”
“那么你们呢!你们尊严在哪里?!塔罗西斯的尊严在哪里?!”
“你们拥有土地,拥有财富,拥有塔罗西斯,你们是骄傲的塔罗西斯人,你们的尊严呢!”
“难道你们要看着帝国和帕尔萨的铁骑踏碎你们的尊严再次夺走你们的一切吗?”
“告诉你们,如果是我,我只会做一件事。”
这么说着,少年拔出了正宗高高的举起来。
“杀了他们!砍下他们的头颅!用他们的鲜血洗刷我的刀刃!掏出他们的内脏来喂我的鹰犬!”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下面已经有情绪激动的年轻人开始高呼这样的口号了,觉得已经差不多可以了,修斯再次提高声音。
“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杀死一些士兵是没有用的。”
“他们会源源不断的来进攻我们!因为这片土地的存在,帝国皇帝不会允许,帕尔萨人也不会允许。面对塔罗西斯,他们无法向他们的手下的愚民们解释他们为什么是贵族!”
“我憎恨傲慢的贵族,也憎恨愚蠢的平民,我想要挥刀砍下他们傲慢和卑贱的头颅!我想要战争洗刷他们在我尊严上留下的污点!”
“塔罗西斯的人们啊!就像约定好的,我已经把你们所要的一切都给你们了哦。”
“现在我需要你们打醒那群还沉睡在傲慢和愚昧中的人,抓起他们的头发,把他们扯下床,让他们看到只有塔罗西斯的荣耀才能洒遍这个世界!”
“我需要你们挥舞着铁和血,将那群狗和毒蛇全部钉死在战争的十字架上!”
“我需要一场战争,一场极尽鲜血杀戮之极,死神都要为之恐惧的战争!”
“为了我,为了塔罗西斯,带着身为人的荣耀!战争吧!”
“战争!战争!战争!战争!战争!战争!战争!战争!战争!战争!战争!战争!战争!………………”
广场上久久不息的呐喊,无数被举起的武器,还有高高在上,平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少年。
当后世者记录这段历史时,这么写道:“当那把魔剑高高举起他的手时,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魔法。我只知道,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像是中了魔咒一样疯狂的呼喊着战争!也许他们原本只是善良的农民,平凡的小商人,但这一刻起,他们都疯了,疯了……”
在修斯演讲后的第二天,塔罗西斯的战士们都出征了,按照费得雷德的部属,直接开始搜索布伦他们的集结地,然后一口气把所有人全部消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