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命令书的指令内容来看,应该伏击的是罗尔罗斯家派往卢瑟堡的支援部队。罗尔罗斯家族和卢瑟堡的关系一向不错,如果是他们遭到攻击的话,即使帝国不理会,罗尔罗斯家的族长也放不下这个情面。”单手托腮的少女熟练且快速分析眼前的命令书,同时综合脑中所涵盖的相关情报。
“那么是库兰大人的可能性呢?”修斯是知晓露西亚和克劳迪娅的特殊关系的,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的很清楚了,想来现有的人中对于罗尔罗斯家的具体情况,大概没有任何人会比她更加的清楚了。
“很高,这种情况下派出女武神中队是很危险的,而库兰女士是唯一一个非嫡系的。”露西亚作出了判断,又觉得自己有必要详细的说明一下,“因为除了和奥加皇室有着不明不白关系的伊雷斯,基本上其他的神眷家族都只有中队这个编制。这也算是限制其力量的手段之一了,而神眷中队如果面对其中有传奇战力的大军围攻战的话,也是很难突出重围的。”
“我知道了,马上准备出发。”修斯急迫的转身,要走出这间蜗居。也许他对于这种生活还有一点迷恋的情绪,但库兰在他心里的地位绝对是这点迷恋不能与之相比的。
“修,你已经有策略了么?”看到了他那一副谁当我谁死的气势,露西亚担心他会蛮干。
修斯忽然回过头,给了她一个怪异的笑容。“碾死一群臭虫还需要策略么?”
炽目灼灼,让露西亚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果然这个男人在乱来方面是自己见过的人中最登峰造极的,“如果你决定了的话,那我陪你到底。”
“那还不快走。”不羁的少年难得的留给了同伴一个柔和的笑容。
“嗯!”少女快步追上去,不自觉的有些心跳加速。
月黑风高夜,伸手不见五指,路边的树叶沙沙的响着,似乎在预兆着什么。飞过头顶的乌鸦一声也不叫,估计是打算静观这么一场好戏吧!趴在山坡上身体已经有点僵硬的五千多士兵们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只盼快点结束了好回去喝上一盅。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一时左右,五千多人潜伏的山道上充满了肃杀的气息,连一只路过觅食的豺狗都看不见。
露西亚小心的倚在修斯的身边,呼吸着他身上传来微微的汗味,嘴唇莫名其妙的有些干燥感。“修。”她忍不住低喃了一声。
“什么!”修斯皱着眉头看着蜿蜒曲折的小道,道路的那头迟迟不见库兰她们到达的身影,这让他略微有些烦躁。
被这么一喝,露西亚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随即摇摇头,“不,没事。”
这一切,趴在另一边的克劳德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长期的处世经验告诉他,修斯的样子一定是在等人,而且是等一个女人。这是一次伏击任务,虽然没有被告知对象是谁,不过可以想象的出应该是修斯认识的人,也就是说修斯很可能会临阵倒戈。
如果是其他人,克劳德也许会去通过举报来除掉这个眼中钉。可惜这个人是修斯。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都没有被告知修斯的打算,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修斯完全没有把所有人放在眼里。这种事情他相信这个疯子绝对做得出来,况且从这个样子来看,估计露西亚也是知道实情的,这么一来就不得不顾忌一下露西亚的感受。
想到这,克劳德回头对他的老友小声说道:“维克,告诉下面的,一开始不要动手,看长官打谁再打谁。”
维克自然也不是笨蛋,明白了他的意思后立刻就小心的把话传了下去。修斯的士兵们接到命令后稍微一迟疑就理解了其中的含义,开始小心的把剑和盾对准了“自己人”。实际上军队长脑子是不对的,只是修斯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手下的这班人马当做军队。
殊不知自己人中已经有一支队伍已然反叛的伏击者们还在焦急的等待着。这是毕曼伯爵身后的支持者第一次给予他具体的任务,为了表示自己对于合作的重视,伯爵亲自指挥了这次伏击。虽然对方是女武神让伯爵有些心里没底,不过一想到对方承诺了会派来高手支援,伯爵也就释然了。他坚信,有了那些人的支持的话,他绝对不会只是一个伯爵而已。
和还在做着自己野心梦的伯爵不同,雷扎德对于这次的伏击非常担心。对方是敌万人的女武神,自己这边一群虾兵蟹将怎么也不够人家砍的,所以,他小心的命令自己的直属部队先待机。
就在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目标终于来了。哒哒的马蹄声在黑夜中传得很远很远。
“杀了她们!”毕曼伯爵一声令下,箭雨洒落,伏兵纷纷冲下山道,对方只有数十人,能杀一个就多一份功劳。
预料之中的,黑暗之中白光冲天,如神迹降世。数十人中有一人全身包裹着白光,挥剑将箭雨击落大半。
女武神!
这个无所不知的招牌让毕曼伯爵的杂兵们迟疑了一下,谁都知道是女武神不好惹的。这时候,两个身影从山道的另一边飞跃而起,挥舞着武器往女武神袭杀而去。
金属的尖鸣声响彻荒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白光黯淡了一下。
哦!
与欢呼起来一同升起的还有毕曼伯爵那颗已经放回了肚子里的心,既然对方能够压制女武神的话,那么这次任务就绝对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了。
只是这一幕有人不愿意看到。
一道人影掠过那片白色的光芒,瞬间,压制白光的两个人的脑袋就像是被利刃切中的西瓜似的翻飞坠落。后脑被击碎的声音在午夜之中显得格外的响亮,所有人脑海中都闪过了一个上面沾染着白色浓稠物质的毛发破片,随着爆裂开的脑颅,飞洒而起的场景。
白光勾勒出一个举着长长太刀的黑色轮廓,灼目的修罗挥手将黏在刀身的什么东西甩出去,“滚!否则死!”
在场能认出修斯的,除了他手下的那两百多号人之外,只有最近一直找修斯套近乎的雷扎德。即便远远的看不清楚相貌,可那长的过分的刀却是独一无二的标志。
雷扎德的第一反应就是按兵不动。他是毕曼伯爵的部将不错,但也仅仅止于部将这个层面。原本平民出身的他就对这个像公鸡一样高傲的土贵族一点尊敬之心都没有,何况为他卖命?而且,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这位年轻的将军就有些不寒而栗。
理所当然,修斯那点声音自然没有几个人能听得见的,见到自己的援军被杀的毕曼伯爵一边呼喝着随从部队往上冲,一边命令自己的亲信部队往后撤。场面混乱不堪。
看习惯了千龙崖的龙骑兵,再看到这群不成器的乌合之众,修斯也没了把他们赶尽杀绝的心情,甩手砍死几只不长眼的杂鱼便任由他们像一锅粥一样逃散而去。
“是你!”忽然,修斯觉得自己身后有人用剑指着他。
少年愕然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一身戎装的克劳迪娅正举着她那把魔法剑瞪着红色的眼睛看着自己。
修斯沉默了三秒。
“原来是你啊!”修斯把正宗扛在肩上,带着一脸的扫兴相将视线偏向一边。
“什么原来是我!你这个刺杀帝国皇帝的通缉犯!”克劳迪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救者的立场。
“哦对了,你现在是爱德华那家伙的一条狗,”本来弄错人心情就很不好的修斯被激怒了,他忽然露出恶意的笑容,“上次唯独把你给忘掉了呢!”记仇的家伙说得自然是与少女之前的赌约,这么说着,他甩手一道青光斩向克劳迪娅的身上,少女连忙格挡,却也被巨大的力量击飞了出去。
“大人!”克劳迪娅的随从见到自己的长官被袭击,几个人接伸手住少女,其他人同时发动反击。
只是她们又怎么是修斯的对手?连抵抗都做不到,血光飞溅,克劳迪娅愕然发现自己刚刚成立的中队已经有好几个人都倒下了。“住手!”少女用自己也想象不到的声音尖叫起来。
“为什么要听你的。”修斯一刀将一个女卫的半个身子切下来。芳华也好,青春也好,再美丽的少女此时也变成了一滩烂肉倒在尸骸中。
“你这个魔鬼!要杀就杀我好了!”克劳迪娅已经哭了出来。
只不过修斯现在给她的定位是敌人,敌人的眼泪换不来任何的怜悯,“这多没意思,让我杀光她们然后再砍下你的一只手,由你逃走怎么样?”魔鬼嗤笑着,举起屠刀想要把他的说法付诸实际。
“修!你在干什么!”
克劳迪娅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被露西亚救的一天;露西亚同样没有想到她就这么一句话就挽救了自己那个曾经的死敌,以及可能之后会影响其一生的悲惨命运。
“唉?不是库兰女士么?”露西亚看到克劳迪娅自然知道自己和修斯都弄错人了。
“错了,看来罗尔罗斯家用人紧张到不得不让没有到达传奇的人来组建中队的地步了。”修斯放下了正宗,他还是不习惯在露西亚面前大开杀戒。
少女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心中一笑,眼前却在打量着狼狈不堪的克劳迪娅,“不过怎么说也是女武神呢,把这个女人捆了带回去吧!”说完,不用她动手,克劳德他们就围了上来。
“露西亚!你敢!”从来没有被这么羞辱过的克劳迪娅怒视着露西亚。
只是现在的局面不一样,露西亚根本就不理会她,“好了,修,我们不要耽误时间了,既然不是库兰女士的话,我们还是先回驻地那吧!至于伯爵发没发现到时候再计议。”
“行。”修斯倒也不在乎那群杂兵能拿自己怎样。他转过脸对克劳迪娅等人作出最后一次通牒,“放下剑,或者像你们地上的同伴一样。”
“……”她们不是第一次出战,但却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穷凶极恶的敌人。当第一个刀剑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很快,克劳迪娅的护卫们接二连三的都放弃了抵抗。被修斯那灼目盯着的克劳迪娅也无法止住自己的颤抖,渐渐松开了手中的剑。
“好了,捆了带回去。”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克劳迪娅,修斯和露西亚忍不住相视一笑。
当天晚上回到驻地后,克劳迪娅和她剩下的十一个女卫们都被关在了一个房间里。克劳德知道这是修斯和露西亚的熟人,如果有不开眼的家伙敢乱打主意的话,死得人绝对不止一个两个。这个他特别交代过其他人,况且修斯的恐怖之名在这支百人队中还是很管用的。
也许是昨晚太过于混乱的关系,也许是雷扎德的刻意掩饰。其他人并没有发觉这边的异常,混乱的伯爵领地依旧混乱,而这一片却在修斯的恐怖镇压下显得格外的安宁……
“放我出去!修斯!你这个混蛋究竟想要怎么样?放我出去呀!”山岗边上的小屋里最近总是会传出这样的喝骂声,看守的士兵习以为常的挖了挖耳朵,看看里面有没有长出老茧来。
不过这么让她叫唤也不是个事情,士兵敲敲门框,“大小姐,你就不要叫了,叫破了喉咙也没用。要是以前,你愿意陪上兄弟几个一晚上,咱们还能偷偷把你放了,但现在这位主子,你就是借兄弟十个胆子也不敢。你还是好好的呆着吧!”
“闭嘴!快把修斯给我叫过来!”回应他的只有里面传来的咆哮。
“贵族都是傻子么?”士兵摇摇头,不再理会克劳迪娅,决定转身继续看他的风景,就在他回过头的时候,愕然发现修斯站在他身后!他立刻就觉得三魂飞出去了两魂半,两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张大了嘴巴愣是叫不出半个“大人”来。
“把门打开。”修斯一脸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平淡的命令道。
士兵慌慌张张的打开门,迎面出现的场景是被女护卫们死死拉住的克劳迪娅。“怎么?前天晚上还怕得要死,两天牢饭一吃就有骨气起来了?”存心要刁难她的修斯挂起一副恶心的小人脸。
“是男人我们就决斗,就是死我也不受你这样的侮辱!”
“牢饭我记得安排的不错啊,难道腌制的马粪不合罗尔罗斯家大小姐的胃口么?”修斯恶笑起来。
“你!混蛋,我要杀了你!”
“看你的样子大概是知道其中滋味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修斯大概都死了一百万次了。只可惜对于魔鬼来说,这种攻击连汗毛都会不屑一顾的。
“这么看来是有精神了,”戏耍完了,修斯决定把话题转向正事,“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情。”
“不帮!”少女断然拒绝。
“这不是请求,你必须服从!”修斯第一次用瞪眼这种方式试图增加自己的威势。
他成功了。原本像是个小公鸡似的克劳迪娅一下子就怂了回去,低着头不敢看他那可怖的样子。“说就是了,瞪什么眼睛……”
“既然你答应了。卫兵,把她们身上的绳子都解开,放她们自由行动,克劳迪娅你跟我过来。”修斯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被释放。身上脏兮兮的克劳迪娅在修斯的镇压下才放下了先去洗澡的念头,先说正事。
“我想知道一下萨普鲁斯现在的情况,特别是法尔萨斯。”少年在他平时练剑的广阔山坡上,没有他的允许,这个地方只能有他和克劳迪娅。
“你已经猜到了,你的家乡已经卷入了战火中。”克劳迪娅直截了当的回答,“基洛和帕尔萨正在扫荡萨普鲁斯,奥加无力回援,我走的时候帝国学院半数人都已经投身萨普鲁斯的战场了。”
修斯略微沉默了一下,说出一句把少女吓呆住了的话:“带我回去。”
“你!你!你在帝国的悬赏可是一个伯爵爵位!即使你担心家乡也不可能成为奥加的友军的!”少女没发现,自己下意识是先去考虑修斯的结果,而非自己包庇了他会如何。
“爱德华那混蛋还真看得起我。”咬牙切齿的诅咒着那个奥加权力最高的人,修斯并没有因此改变想法的念头,“这个不用你管,你只要带我回去。”
“我拒绝!”克劳迪娅分毫不让的盯着少年的眼睛。
“我要是死了不是如你所愿么?”少年的脸上勾起一丝嗤笑。
“我从来就没有期望过你死!”
“那你在贝尔萨斯为什么落井下石!”修斯通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克劳迪娅。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卑鄙的事情?!”少女没有任何退缩的怒目而视。
“好吧。”两人对视了许久,修斯终于收回了目光。他背过身去,整个人好像是忽然苍老了十年,淡漠而平静的声音在少女耳边轻轻回荡,“随你了,你爱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吧!我吩咐下去让人把东西给你们准备好。”说完,丢下克劳迪娅一个人气冲冲的站在那里,擅自消失掉了。
露西亚没明白修斯为什么没和自己说一声就把克劳迪娅给放了,这让她非常不快。只是在这里,修斯做得决定没有人能够违背,他不想解释,就没有人能够逼他解释。
“修斯!你想干什么?”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士兵,露西亚气冲冲的闯到修斯面前,用她那好看的蓝色眸子瞪着少年。
可回应她的只是少年随意中略带冷漠的表情,“不就是把这个什么伯爵所有的人都杀了吗,这么一来他的一万多军队就是我们的了,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么。”
“胡说!我从来没有期望你用这种手段!”露西亚瞪圆眼睛盯着修斯,大声数落,“你知道这样子会成为多少人靶子!就是这个时代,这也是不符合道义的!”
“是么,不就一千近卫加上他全家一百多人么,不是很多啊。”杀人鬼毫无知觉的述说着让人周围人颤抖不已的字眼,“你们还看什么,告诉那群走狗们,不投降我的话就让他们全部下地狱,对了,把伯爵的城堡烧了,都是血腥味清理起来太麻烦了。”
“是,是,是!大人!”士兵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了。
“擅自放走那个女人也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露西亚神情激动,跟在她身后的克劳德虽然有心帮她说话,可力不从心。
“我可不记得我要受你的钳制,告诉你,我现在就要回法尔萨斯。”修斯干脆的回答,“要我花上几年的时间去控制这群乌合之众还不如让他们直接臣服,难道我做得不对么?”
“不管对不对,这做得太过了!要控制一万人的师团怎么能用这样的办法!”
“我说行就行。”少年走出木屋,对站在身边的卫兵命令道,“佣兵、盗贼、叛军都去通知一遍,所有人都给我叫到塔罗西斯堡的广场上等着我,中午开始,如果我在城外面发现任何一个想要逃离的队伍,就立刻杀光他们,听清楚了么。”这与其说是一场召集,不如说是一场残酷的狩猎,不听话的猎物只能乖乖的死在猎人的利爪下。
“是,是!”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卫兵们慌慌张张的往驻地外跑去,因为修斯划定的范围之中也包括他们。
“你疯了么!”
“我没疯过么?”带着轻蔑的笑容,少年转身离去。
“……”看到咬着下唇被气得浑身发抖的露西亚,克劳德忽然觉得可能自己的机会来临了。
他走到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露西亚小姐,是不是你最近有什么事情惹他不高兴了?”
“没有!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什么做这么荒谬的举动,就是他的家乡陷入战争他也该先来找我商量才对!我怎么知道他到底发什么神经!”找到发泄口的露西亚一口气将胸中的怨气倾泻~出来。
“是不是因为那天抓来的那个女武神,也许她对修斯说了什么。”很明显,他指的是克劳迪娅。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他的猜测说对了一大部分。
对此,露西亚沉默了。因为一切异变的开始都是由于克劳迪娅的出现,聪明的她立即就猜到了是克劳迪娅给修斯带来远方战乱的消息的,在此之前,为了不让修斯担心,她一直没有把这个消息说出来,看来是被这个女人给说了。难道是因为察觉到自己隐瞒了消息才会如此的么?露西亚不能确定,在她的感觉中,修斯不是那种权欲旺盛的人,即使自己对他有什么隐瞒也不至于作出这么极端的事情来。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如此的不顾一切的要扰乱自己的安排?
“露西亚小姐,这样下去,你的计划就很难办了。”克劳德看她沉默不语,小声的提醒。
“现在已经不说什么计划不计划了,你就按修斯说的去做吧!看他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少女说完也走出了屋子。
看着露西亚离去的背影,克劳德紧紧咬着牙。这个女人没有任何的一丝破绽,自己一点机会都抓不到,就连加入了这个可笑的军队也没有办法接近她,只能做个下属被她呼来喝去,这不是他想要的,不是的!他想要得到她,占有她,而不是像一条狗一样被呼来喝去!
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会去在意一条狗的感情的。
整个下午,塔罗西斯堡的卫兵们都在看一场表演,这场表演是这样的。
主角是他们那位一夜之间将伯爵大人的城堡外加一个近卫团血洗殆尽,并将整座城堡付之一炬的新城主。这位被私底下称为修罗的城主,今天中午之前都像是一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站在外城墙最高的瞭望塔塔尖上。
演出是在城中的大钟报响午时的钟声中开始的。
钟声一响,城主大人就像是个殉道者似的从几十米高的瞭望塔上一跃而下!当然,没人相信他会自杀。
以落地之时瞬间消失在地面上的残影作为序曲,猎杀开始了。没过多久站在城头上观望的人们就看到有逃亡者开始疯狂的往城的方向逃回来,只可惜他们的娘都只给他们生了两条腿,拼命奔逃的猎物们只能以自己同胞的生命作为代价帮助自己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多苟延残喘一秒钟的时间。
最后的逃亡者连同他的剑一起被钉在了塔罗西斯城不是很高大的城门头上。
这是震慑,因此城墙上安静的像是月夜的坟场一般。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带着无比敬畏和惊恐的眼神默默注视着那个提着屠刀的修罗慢慢的走进城中,炽目扫过地面,无不跪伏在地。
“好了,都来广场,我有话要说。”修罗淡淡的说道。
于是,这样的景象就出现了。修斯为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塔罗西斯所有的臣民能看清自己,他高高的站在被削去了头颅的伯爵石像上面,手中拄着带血的长刀,就好像是一个革命者一样。但是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以自己的武力压迫所有人的独裁者罢了。真真正正的独裁者,不需要组织,不需要部署,任何暗处的活动都没有任何意义,能够推翻这个独裁者的办法就只有击败他手中的屠刀。
“所有人听着,我需要你们为我去战争。”毫无道理的要求,却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你们必须拿起你们的武器,指向我的敌人,这样你们才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多苟活一时。”万人广场,静若寒暄。
“不过,有些东西必须给你们,你们才能尽力的为我战斗。”语气有转折,他想说什么?露西亚远远的望着修斯,想知道他到底打算怎么办。
“首先,在我治下的领土,不收任何税务,因为我不需要。”是的,杀人鬼不需要政府,不需要机关,不需要任何统治机器来维护他的权威。
“一切的领土将平均分配给所有农户,不种田的人都把田地让出来,否则,杀。”被魔力扩散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将所有的人都吓呆掉了。
“经商的商会无需缴纳税务可以进行通商,但是我需要的时候,你们要无条件的供给,否则,杀。”在远处,塔罗西斯的商会会长已经跪了下来。
“军队机构自行组织,你们可以按照你们原来的编制,也可以遵从强者定律来集合成整体,但我需要的时候,你们必须无条件的为我战斗,否则,杀!”
修斯在进行这段与恐吓无异的演讲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他这段话对于历史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他所推行的唯我独尊、除我之外一概平等的唯我主义在某种程度上让封建历史上各种各样的廉政吏治全部变成了一纸戏言。平等,这个之前人们想都没有想过的东西就这么砸在了塔罗西里人的面前,即使这个平等是建立在有一个神灵一般的绝对存在上的。
对于这个颠覆性的改革,其本人的解释就是:“我懒得管。”
后世王朝的历史学者大都否定了这种吏治继续实施的可能性。他们提出的有力反驳点就是修斯并非人类。他在本性上缺少人类所拥有的优越感和控制欲,这就使得他本人在这个系统之中处于一个更加的公正的状态:修斯其存在更像是一个秩序而非一个统治者。自然,这么狡猾的言论也就让反驳者都变成了喝骂当政者腐败贪婪的狗血之辈。
而在这时代,修斯的这种做法对于封建统治秩序的冲击完全是毁灭性的,除我之外一概平等的话,自然不能有贵族,也不能有欺压者。领土名义上是修斯的,实际上还是人们自己的土地,因为修斯什么都不要,只要哪一天他到你家里,你拿出一份免费的饭菜招待他就行了,因为他是这个国度唯一的法令。
当然,万事开头难,在修斯统治了这个城市的第二天,就有大量的事务找上了他。因为他是唯一的裁判者。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面对各种各样的事情扯在一起,人人都会说自己的对的,处理起来会非常麻烦。可遇到修斯,事情就会非常简单了。谁错,谁就死!即使你是对的,他说你是错的,那么你就是错的。于是三两次之后,所有人都放弃了把事情推给修斯解决,转而私下进行协商,如果闹到修斯那里的话指不定谁就丢了性命,原本他就不是一个贤帝,而是暴君。
商人们在商会的领导下进行着日常的贸易,他们不敢像以前一样强买强卖,因为修斯不接受任何收买,如果有人到修斯那里去举报的话,必然会死很多人。
军队和佣兵也失去了往日的混乱和嚣张,没有皇粮吃的兵痞都乖乖的回家干活,敢欺压乡民的话对方第一句话就是“闹到城主那去!”
作为最直接的受益者,农民对于修斯的残暴统治倒是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位大人虽然是个动不动就杀人的主,但对于自己来说没什么坏处就继续他的统治好了,反正日子还是要过的。
于是就这样,大部分人还是以他们原本的生活方式生活着,想掀起什么风浪的家伙都已经死光了。而他们的城主大人,就像是个游魂一样在城里神出鬼没,时不时去哪家蹭上一顿午饭。
这种诡异的现象被后世的学者们称为群体拘束效应。就是在声望或者恐怖最大化之后,就会转变成一种近乎盲从的信仰。所有人都认为他说的是对的,不是对的也是对的,而‘对的’这种概念渐渐转变成了一种习惯,就像是拘束了所有人的思想一样。只要这个人说一句话,绝对不会有人去反抗,所有人都会不顾一切的去执行这个命令,以维持他说的是‘对的’这个现状。学者们相信这是统治者能够达到的极致,就像是神灵一样。
只不过暂时,这种效应的恐怖能量还没有被发挥出来。现在的塔罗西斯就像是一只正在慢慢握紧的拳头,等待的出击的那一刻。
在塔罗西斯周围的领主们最近都发现了这么一种奇怪的现象:从塔罗西斯出来的人都会称自己为塔罗西里人。虽然他们知道塔罗西斯在一夜之间易主了,而且这个主人是个相当残暴的家伙,可这并没有引起他们足够的重视。所有城主的反应都是加强了对周围人的戒备,防止自己被手下人干掉。
以现在他们的哲学和思维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这种体制会照成何等恐怖的凝聚力和排外性。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无比惊惶的封建统治者们将已经存在这种体制的地方都诬陷为地狱,是亡灵和恶魔居住的地方。不过地狱这个词已经被冥王占用了,后来从东方古国的字典中抽出了一个同义词,所有人都认为非常贴切,那就是‘奈落’——未来的魔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