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还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
如荼无奈的看着肃雍,但随即又转念道:“不过呢,你说的也是,孩子们长于深宫之中,还真的是不知道人间疾苦,所以我们还真的要让他们体会体会。”
这就是肃雍极喜欢如荼的一点,虽然懂规矩,但是从不死板。
如荼一点头,太子就知道个这个事情八九不离十了,他脸上也跃跃欲试起来,“母后,咱们要做什么呢?
反正儿子一直跟着母后。”
肃雍敲了太子一个爆栗子,“你这家伙,只有你父皇我才一直跟着你母后,你是长子,应该照顾那三个皮猴子。”
自从南巡回来之后,肃雍便给另外俩儿子取了名字,一个叫肃瑢,一个叫肃璠,兄弟三个是三胞胎,年纪一般大,又因为如荼的安排,他们和太子关系也好,但就是因为太子常常以长兄自居,所以现在管三胞胎的都是太子。
太子也忍不住抱怨:“平日照顾弟弟也是应当的,只是儿子也好不容易出去,儿子也想开开心心的玩一场。”
还以为去玩的呢?
如荼连忙打破他这个幻想,“我们可不是出去玩的,我们既然要做市井中人,那就得真的做,不能还是想着你们皇子太子的身份,谁要这么想,我就不让谁出去了。”
“母后,娘亲,儿子保管听您的。”
看着大儿子抱住媳妇的腰,肃雍太阳穴跳了一下,他就说这个大儿子最鬼了。
但夫妻二人都说定了的事情,执行起来就很快了。
北直隶辖下的一个小县城里,平日往来的人并不是很多,但这里因为有个驿站,流放的犯人也一般会经过,所以这里的人做生意一般都是给往来的人。
那些上京选上官的大官们一来,大家生意就开始好了起来,那些大官们家眷一大堆,仆从无数,这些人上上下下上百张嘴都要吃东西,有时候驿站住不下,还得去客栈住,生意可不就好起来。
此时小县城的一家豆腐店悄悄的把店转了出去,外面挂上了一个新招牌,燕京卤味,北直隶的人喜爱燕京,这里的人时常以燕京为荣,但是这里的人又极少能真的走出去的,因此第一天挂上这个招牌,便有不少人驻足看看。
这个燕京卤味当然是如荼准备的,这么几年,如荼常常下厨给孩子们吃,这几个孩子除了太子和她一样带点南方人的模样,其余三胞胎,都是纯正燕京口味,这个卤味如荼一贯很少做,因为太咸了,但是每次做孩子们都会打抢。
“母……娘,这个柴真的让爹爹劈啊。”
太子肃麟比弟弟们更加敏感。
如荼看着外面吭哧开干的丈夫,她对儿子道:“那是的当然,现在你记住了,你爹爹是咱们店的店主,店主就该做最多的,你这个小东家也别想讨好,等会儿跟娘学着怎么把猪大肠还有什么鸡爪都洗出来。”
肃麟闷闷的,有些挫败。
如荼便道:“咱们既然是来体验市井生活的,就不要再端着自己的身份了。”
说完又喊三胞胎过来,“琪儿,瑢儿,璠儿,你们也过来,我来安排任务。”
她们一大家子连下人都没带,家务事总得有人做,如荼可不想所有的事情都由自己做,大儿子虚岁十二岁,三胞胎也十岁的年纪了,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当甩手掌柜。
“娘,我帮娘做菜,我最会吃了。”
最机灵的璠儿一来就想靠着如荼。
二儿子琪儿一贯老实,便主动道:“儿子想去帮爹爹的忙。”
老三肃瑢还是腼腆的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如荼,看样子也是想跟如荼一起。
可如荼却出乎意料的道:“麟儿带着璠儿一起打扫我和你爹爹和你们的卧房还有柜台,琪儿和瑢儿则帮我洗要卤的料子。”
肃麟一听到只是打扫,觉得很简单,连忙拉着璠儿一起跑走,兄弟俩从来没有打扫过,如荼并不放心,先拿出皂角粉给他们,又让肃麟从水井里把水提出来,肃麟天天习武,提一桶水那是小意思,他甚至还看了弟弟璠儿一眼。
紧接着如荼道:“你俩先用这个皂角粉把所有的桌椅板凳和床还有地下洗好,再把床铺铺好,从现在开始,咱们一家人就不能睡绫罗绸缎,要睡粗布了哦。”
“好。”
另外俩孩子则跟着如荼在忙,琪儿和瑢儿都觉得肠子太臭了,纷纷捂住鼻子,不愿意过来,但是看到香香的娘亲都这样做的时候,他们俩也连忙过来帮忙。
如荼的卤菜因为有独特配方,所以还未开门,闻着香味的人就十分多了。
就连肃麟也跑了过来,如荼用筷子掐了一点给儿子吃:“喏,你尝尝,很饿了吧。”
“媳妇儿,我也饿了。”
如荼一眼就看到个子高高的肃雍,尽管他身着粗布衣裳,贴着大胡子,但是依旧气势不凡,脸上倒是委屈巴巴的。
“来,你也吃一口。”
如荼夹了一块肉给他。
肃雍高兴极了,他虽然生于富贵,但是小时候吃的苦多,唯独只有如荼对他最好,他想体会市井生活,一来是想让孩子们体会不辛苦,二来也是想和妻子多多亲密。
四个大小伙子一开始做事都生疏极了,肃麟和肃璠俩个本来以为打扫房舍会是简单的事情,但是随着娘一次次的说这里没做好,那里没做好,小哥俩忙的腰酸背痛的,更别提自以为讨好帮如荼洗卤菜的另外俩个了。
好在最后,如荼随意炒了几个菜,大家吃了饭才安逸一点。
如荼看儿子们一个个恨不得抢食,便偷偷的对肃雍道:“你有没有发现孩子们出来一趟抱怨的都很少。”
肃雍笑道:“到了晚上就知道了。”
吃完饭,如荼进去房里拿妆粉把自己的脸涂黄了,十分的美貌少了五分,看起来只是个稍微秀丽点的年轻妇人,她喊了大儿子,大儿子容貌长的很像她,这样的容貌恐怕一出去就会轰动,所以如荼便给大儿子巧妙的把脸微微涂黑一点,神采奕奕的,但是看起来壮实不少。
母子二人端着刚刚出锅的卤菜给邻居吃,左边一家是卖豆腐的,一家子三代同堂,当家的是个年纪大的妇人,她看到如荼手上的碟子上放着卤的肠子和海带,顿时笑起来:“大妹子这个店是啥时候盘下来的?
怎么没听到动静啊。”
如荼笑道:“我当家的也是凑巧盘下来的,我们在外帮工多年,我有四个儿子要养活,大儿子还要读书,您看,家里有这个手艺,可不就想试试,说起来,我还想问问您有没有那种油皮豆腐,我想买点回去卤?”
她这么一说,那卖豆腐的嫂子连忙道:“我也不白要你的,我家油皮豆腐多的是,明儿一早来我这儿拿,头一天我不收你钱。”
肃麟在一旁看着和市井妇人说话的母后,他好像很陌生,在他心中母亲一直是高贵典雅的,无论是多么繁琐的礼仪,母亲总能做的比任何人都完美,无论是多么难为的事情,母亲解决起来总是很容易,可是现在的娘却真的像女老板一样。
“那多谢嫂子了,今天我就承嫂子的情,日后您可一定得收钱。”
如荼笑道。
豆腐嫂子阔气的摆手:“那是当然,亲兄弟都要明算账。”
卖豆腐的嫂子好说话,但是右边的卖糕点的却是一幅爱答不理的。
肃麟不太明白,回来就问如荼:“娘,为何那个卖糕点的看不起咱们?
明明您还跟他买了糕点。”
主要是他娘在他心目中是最漂亮也最好的,没想到那个人居然这么不客气,真是没有礼貌。
如荼解释道:“咱们进去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挺多人的。”
如荼笑道:“是,现在是夏天,却还有这么多人买那么油的糕点,而且买的人脚下穿的都是官靴,这证明这个人跟官府有点关系的,这种人就是不依靠附近百姓也能做好生意,所以不在意这些。”
肃麟恍然大悟,“这就是上头有人好办事,难怪我看他那个糕点做的一点也不好,我们进来这里的时候,拐角那家糕点虽然也不怎么样,但是比隔壁那家做的好吃多了。”
“嗯,是这个理儿。”
晚上,四个兄弟都睡在一间屋子里,两两一床,老小肃璠和大哥肃麟睡在一张床上,他用手拍了拍哥哥的后背:“大哥,我的手好疼。”
这孩子虽然机灵,但是如荼交代的事情他总是完成的一丝不苟,今天拼了老命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手还被铁丝儿勾伤了。
肃麟一听转过头来,仔细的拿着弟弟的手瞧了瞧,“你等会儿,我拿药酒给你擦擦,你刚才在娘那儿怎么不提?”
方才如荼还问他们,他们都说好,没问题呢。
肃璠不好意思道:“好不容易娘让我做事,我怎么好意思说这个。”
肃麟默然,是的,他是太子,从生下来开始,光环不断,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中心,即便父皇母后已经尽可能的对他们都很关注,但是不可避免的,还是对他更关注,这样就导致三胞胎注定会不受关注,看来他还要多关心弟弟才对。
下了床,肃麟拿了药酒过来,默默的帮弟弟手指擦好,“大哥给你吹一下就不疼了啊。”
另外俩个弟弟也过来,都很关心肃璠,尤其是肃琪,他说:“明天下午大哥还要去本地的私塾读书,不如二哥跟你讲故事,哄你睡觉,还不好?”
老三肃瑢则跟肃璠道:“明天你的活三哥都帮你干了。”
“哥哥们真好。”
肃璠感动的很。
到了一大早,如荼更是一马当先,开了门子,两大人加四个儿子排排站,卤水卖的不贵,有不少像卤的花生米和一些下酒菜更受人青睐,但是做生意真的是太让人讨厌了,肃麟觉着自己脾气太好都受不了那种已经包好卤菜,但是转身再偷偷夹一块海带条放嘴里的那种人。
卖豆腐的大姐有俩个儿子,两个人一人一个担子挑到下边乡村卖,生意闲下来的时候豆腐大姐便和如荼道:“现在天儿热,去下边卖生意更好,就是一个人要挑担子走好远,太阳落山才回来。”
“民生艰难。”
肃麟悄悄说了一句。
卖豆腐的大姐眼热的看着如荼的四个儿子,“你这几个儿子长的真高,真好,我家那几个媳妇都生的女儿,要不是因为这样,我家早就去北直隶了。”
这话老二肃琪不懂,偷偷问肃雍:“爹,为何有儿子才能去大地方,没儿子就只能窝在小地方?”
肃雍挑眉:“这话就说来话长了,这做小生意的,经常要和地头蛇打交道,你爹我往这里一站,谁敢来,再加上你们几个大小伙子,谁敢欺负?
可是没儿子的人家就难了,这跟力气有关。
咱们楚朝虽然有楚法,可是要真正的发展要有太长远的路走了。”
很快老二肃琪就知道,为啥豆腐大姐的羡慕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