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第一天是个明媚的晴天,天上阳光灿烂,林间积雪莹白,光芒万丈到让人几乎要得雪盲症。
秦永行的意思,是趁着刚开机的新鲜干劲和难得的自然光线,把需要脱光光的戏先搞定。
殷少岩在充作化妆间的车厢里上妆,因为将要出现在镜头里的远不止他这张老脸,殷少岩穿着件军大衣,里面几乎真空,活像个变态暴露狂。
前阵子的床上运动陈靖扬进行得节制而和谐,并没有在他身上造成什么不太妙的痕迹,但身体上的手术瘢痕却仍旧需要遮盖,陈靖扬在一边抱臂坐着,死盯化妆师小哥在殷少岩胸口涂涂抹抹。
殷少岩一边忍着痒一边朝尼桑使眼色。
大神诶,你的眼神收敛一点,太吓人了啊,涂个疤而已就不要这么充满敌意了好吗?
陈大神理也不理他,兀自用眼神屠戮着化妆师的后背。等到殷少岩身上弄得差不多,开始抹脸的时候陈靖扬才退出化妆车,去和秦导要求清场的问题了。
“清场?清什么场?又不是在横店,深山老林的连个围观群众都没有,有必要?”
“我觉得挺有必要,还有很多人在的。”陈靖扬看着不远处忙着安置设备的工作人员说。
“得了吧,小涵是你弟弟又不是你妹妹,看一下又怎么了,再说又不是全果,还留着条小裤衩的。”
陈靖扬理直气壮:“我怕他紧张。”
秦永行扯了下嘴角:“你也把他想得太没有专业精神了。”
陈靖扬抿唇不语,觉得有点不高兴,不是针对谁,就是心情欠佳。
弟弟不在眼前的时候,他还能很成熟地容许他拍点和女性角色的亲密戏什么的,反正是眼不见为净。但两人在一个剧组,心里那点独占欲就蠢蠢欲动起来,虽然还不至于压过陈大神身为一个演员的节操。
殷少岩画完妆,顶着一头如瀑长发,裹着身军大衣就出来了,光看个脑袋还挺风华绝代的。
“怎么了?”
虽然在外人看来,陈靖扬周身的气场并没有太大变化,还是很高冷的样子。不过殷少岩一出来就敏锐地发现尼桑不高兴,似乎从他刚刚脱了衣服化妆开始他就不高兴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陈靖扬不高兴殷少岩反而有点……窃喜。无非是因为要拍果戏,会这样默默生闷气的陈大神意外地有点……可爱?
殷少岩努力把自己的笑意憋了回去。
秦永行打量了一下殷少岩的妆容,点点头道:“看来状态不错。你哥哥刚刚还说要帮你清场,你自己看需不需要。要是介意的话我就把人都撤掉。”
“啊,不用麻烦了吧,澡堂子游泳池不都这样吗?”殷少岩“哗啦”一下冲着他家尼桑把军大衣打开,“哈哈”大笑两声,神情动作都像极了分分钟要被逮进派出所的变态。
陈靖扬大皱其眉。
“再说这才刚开机,人都没来多少呢,没啥好清的,我又不是女主角。”
秦永行向陈靖扬飞去了一个“你看吧”的眼神,接着拆台,“你哥这不是怕你紧张么。”
殷少岩笑着说,“那就把我哥清走好了,他在旁边我才最紧张。”
陈靖扬更不高兴了,但是既不能扯他脸蛋儿,又不能弹他脑门,只好用眼神放冷气。
这一幕果戏,需要殷少岩赤身果体地躺进一条未结冰的溪里,溪水从头到脚流过,想必相当**。
秦永行挥挥手,“给你十五分钟热身,咱们争取一条过,要是拖太久身上冻得发红发紫还得重新来过,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遵命秦导!”
这种情况殷少岩怎么可能没有心理准备,当下就十分干脆地拖着尼桑去一边空地上热身了。
“男神别放冷气了,笑一个嘛笑一个嘛。”殷少岩一边活动四肢关节一边说。
陈靖扬挑眉,“你很高兴?”
“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也就你老惦记着看我果体,别人才不稀罕呢。”
“真要没人稀罕秦导也就不会拍了。拍出来总是为了给别人看,展示,表达,以后也总归是要有观众的,”说着眉毛又皱起来了,“想到这点我就不舒服。”
“哎呀,你别这样嘛。这是我第一次和你合作的电影啊,还是这部电影第一组镜头啊,多有意义对不对?高兴点嘛。”
殷少岩的撒娇语气数连发或许多少有安慰到奔三男人那颗闷骚的心。看着殷少岩那张似乎真的有在为电影开拍而兴高采烈的脸,陈靖扬顿了一会儿,还是给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上回书说到三界灵气失衡,人间几乎天倾地覆,现下这一幕戏就是这之后的灵魄出世。
地裂之后原本的沧海变作桑田,青山崩而为幽谷,不合时宜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下,覆盖住伤痕累累的大地。经年之后,积雪渐次消融,在地裂的罅隙中汇聚成琤瑽溪流,溪底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苏醒,若有似无的生机应和着日月的节律悄悄地蠢动。
几千里外的战场,觉察到天地气机的改换,一位白衣修士蓦地从入定中睁开双眼。长年累月胶着的战势没有磨损他的意志分毫,那双眼中有着坦然与坚定,以及经过血与火砥砺而成就的杀伐果决。
修士自地上起身,破损的法衣无法掩去他如利剑般挺拔的身姿。极目远眺,视线掠过黢黑的焦土、残破的刀兵、敌人与友军的骨殖或残肢,直直对上初升的金乌。
自战事起,师长朋辈陨落者众,时刻都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他已多年不曾笑过,但此时,削薄的唇却勾起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弧度——在那个方向,有着足以改变战局、乃至改天换日的东西。他尚不知那是什么,却已生出势在必得的心情,只因为冥冥中那东西似乎与自己有所关联,竟似一种命中注定般的感应。
与此同时,山谷中,溪水下,随着最后一块冰层“咔擦”断裂,逐水而去,下面的“东西”也将他的真面目暴露在了阳光下。
那是一个青年。黑色的长发随着水流轻缓摇曳、四散,赤-裸的身躯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搁浅在岩石上。□□在水面以上的皮肤莹润美好得不似真人,隐没在水下的部分与天光云影混淆,因为分辨不清,反而更引遐思。
俄而,如同濡湿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青年从沉睡中睁开了双眼。
新生带来的未必是喜悦,对于集造化气运于一身、生而知之不学而能的灵物来说,更可能的是无措和迷惘。
青年撑起身子,把右手放到自己的眼前,清澈的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这是“手”,那是“脚”,“看”到这些的是“眼睛”而不是“识”,视野中还有很碍事的东西一直在那大概是“鼻子”——道理他都懂,但这些东西长在自己身上,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还有这,长长的,在水里飘来飘去的,乍一看还以为是水草一样的——毛!
人为什么要长毛!?而且有的地方长有的地方不长!为什么!?还长这么长!为什么!
青年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神动荡了很久,浑身上下都在诠释着对于自己外形的不适应。
良久,他终于用天地给的大智慧把自己的心绪安抚了下来,从溪流里起身,一步步走到了岸上。
赤足陷进雪里,那触感很奇妙,青年低下头看了一眼,视线却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他盯着自己的股间看了半晌,然后——原地蹦了几下。
似乎觉得有趣,于是又蹦了几下。
此时一阵冷风吹来,青年打了个喷嚏。
天生灵智告诉他,打喷嚏要么是受凉,要么是被人惦记了,所以应该是受凉吧。
青年停止了遛鸟行为,双手简洁利落地结了个印,转瞬间一袭蓝衣就上了身。有些嫌恶地摸了摸头发,青年还是用法术把它束了起来。
从在溪水里睁眼到结手印施法,殷少岩都是穿着小裤衩在冰天雪地里演的,一共来了三遍。因为剧本语焉不详,只说眼神要纯净,要对自己的身体有好奇云云,殷少岩只好自己发挥,发挥的内容又给了导演新的启发,顺带对眼神还有肢体动作加入了新的要求。最后一次新加入的喷嚏,那绝对是一个真心诚意由内而发货真价实不掺水的喷嚏。
导演第三遍喊完cut,陈靖扬都要心疼死了,连忙给他披上浴巾,擦干水后再穿上在电暖气上烘过的大衣。
殷少岩刚才硬撑得完美无缺,浑似丧失冷热感知,拍完才发现整个人都僵硬得厉害,牙关咯吱作响,话都说不顺溜。
“我的的的的鞋……”殷少岩哆哆嗦嗦地四处找,那边被陈靖扬抢了穿衣工作的安荇正要拿着鞋过来。
陈大神却皱起眉头,直接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呢……
秋天一到天天掉毛……用滚筒粘也粘不干净……
算了就当自己养了单身狗好了(不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