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交涉是由季平提出,他自然备好了腹稿,见季平获得了经纪人该有的信息并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便扶了扶眼镜,开始正题。
“考虑到接下来半年你们要一起拍电影,也肯定会有共同宣传的时候,有必要为可能出现的公关危机做些准备和预防。有一点需要说明,我反对的不是你们两个搅基,而是搅基的是你们两个。”
陈靖扬挑挑眉不置可否,殷少岩犹自在想赵诚的事,对季平的话浑若未闻,只盯着杯子怅然若失。
“现在信息发达,大家都知道要讲人权不歧视少数人群,哪怕性向不同,引导舆论获取同情也不是做不到。但是,你们面对的问题从来就不是什么同性恋,明白吗?哪怕你们各自跟男人交往,也比现在这样好得多。”
“现在哪样?”陈靖扬的目光有点凉。
季平并不为惧,直白地说道:“兄弟乱-伦?道德沦丧?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要是你们的事情爆出去,说你人面兽心逼迫亲弟说他身为下贱勾-引亲兄都是轻的,你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来高风亮节德艺双馨的形象,再想想形象破灭后会有的反弹,偏激粉你也不是没见识过,到时候我恐怕要给你雇一个团的保镖。”
“你今天是来做思想品德教育的?少说废话讲重点。”
季平讲话非常不客气,就算是在虚拟情境下听了也会觉得冒犯,只不过殷少岩此时仍旧在对赵诚的态度惴惴不安,完全没有心情理会季平言语里的尖刺。虽然陈靖扬知道自家弟弟不至于脆弱到会因为言语攻击而掉血,不过看他完全没把季平的话听进去时,心里仍旧有庆幸。
“好吧闲话休提,”季平伸出两个手指,“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殷少岩仍旧忙着修补自己之前破掉的玻璃心,陈靖扬沉静地道:“你说。”
“一种发展方向是,炒作你们两个兄弟关系不和,几近决裂,用来做掩饰。”
陈靖扬皱了皱眉头,但并没有打断季平的叙述。
“这么做至少有三个好处,首先这是一个很好的炒作爆点,反正你们都不喜欢炒绯闻,兄弟阋墙题材也凑合。其次,这需要你们分居,平常也不可能有太多机会一起行动,被媒体撞到什么不合适的场面的概率也相应的会比较小。”
陈靖扬眉头皱更紧了,殷少岩则是一脸莫名get不到季平重点的表情。
“第三,也不需要炒得多热,只要大众对你们两个有‘关系不和’这么一个大概的印象,哪怕有什么传言或者照片流出来,可信度也会大大降低,从而变得不那么容易传播,毕竟谁都不会主动传递自己判定为不可信的信息。”
殷少岩听得有点晕,不过大概还是明白季平是想让自己与陈靖扬远离,然后偷偷摸摸搞地下工作。
他并不想这样,本来因为工作关系就聚少离多了,还要搞什么掩饰工作,简直浪费彼此生命。
大概陈靖扬也是一样的想法,就听他立刻说:“另一种。”
“我就知道。”季平阴阳怪气地笑笑,转而对殷少岩说:“你搬出去的话公司送一套公寓哦。”
这话的内容可真够侮辱人的,殷少岩只好瞪他一眼以示反击,用和陈靖扬如出一辙的冰凉语气说:“另一种。”
季平收回了嘲讽脸,“另一种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炒你们兄弟情深,怎么腻歪怎么来,用来脱敏。”
“脱敏?”
“对,让人对你们的各种亲密举止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只要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除非是看到铁证,一般的行为举止是不会让人想到别处去的。”
简言之,这原理等同于麦麸,明目张胆坦坦荡荡地秀恩爱反而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
“我选这个!”殷少岩果断地说,顿了一下又问,“但是这和我们现在有什么不同?”
季平很不专业地翻了个白眼,“你倒是很有自觉。”
赵诚幽幽地看了殷少岩一眼,后者又立刻正襟危坐一脸沉痛地开始自我唾弃。
季平继续道:“不管你选哪个,之后都会有具体的章程,对你们两个从今往后出门在外的行为进行限制。你可以理解为合约的补充条款,虽然不会是经过法定流程也没有法律效应,顶多算是君子协定,但如果因为违反这个章程而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呵呵,也不需要公司对你们做什么了,卷铺盖出国隐居吧。”
即是说,就算两人今后走秀恩爱路线,那也是只能秀秀兄弟爱,绝对不可以在特定的地点做超过限定范围之外的羞羞的事情。
“另外,今后所有需要你们两个共同参与的通告或活动,包括线上线下都需要经过经纪人事先的计划或首肯,如果有超出计划范围的互动都要与经纪人报备。”
陈靖扬的眉毛又拧起来了,殷少岩在旁边弱弱地举起手。
“有什么问题?”季平问。
“临时起意给我哥的微博发个评论这样的互动呢?”
“告诉助理,助理会每周做个汇总交给经纪人。”季平答。
陈靖扬眉间简直可以夹死苍蝇了,殷少岩又问:“那走在外面临时起意去公厕里打一炮这种,也要报备吗?”
赵诚的脸色蓦地绿了,如果不是惦记着现在是工作模式,简直想指着自家艺人的鼻子教训一顿。
季平比他淡定得多,“首先,没事别跟你哥一起走外面,其次,年轻人火气旺就在家里解决好不要在外面乱发-情,再次,实在忍不住要打-炮也别在公厕这种地方,找私密性高的酒店,最后,炮打完了,那也是要报备的。”
殷少岩沉默不语,低头衡量利弊得失,其实不管选哪个路线,都不可能像之前那样自由,但说是君子协定还真是没什么强制性,在外面乱来经纪人也管不到,不过确实会死得很快就是了,所以完全犯不着因为赌气跟金牌经纪人对着干,听从他的意见才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只是季平的态度很让人来气,就这么接受总觉的浑身上下都有些不爽,想抽他。
殷少岩的隐秘愿望姑且不提,陈靖扬听完这种十分没有自由的发展路线,差点没在眉头挤出永久性不可逆的皱纹。
“姚总知情吗?”
“知道。”
“对此计划亦有贡献?”
“他向来主张暴力镇-压,是我据理力争才有这个结果,知足吧。”
陈靖扬脸上出现一丝冷笑,言简意赅地说:“照样是不怀好意。”
季平很无所谓地耸肩。
不管是决裂路线还是秀恩爱路线,都是对两人感情的离间,与暴力镇-压相比只有形式上的区别,无非是多了预防公关危机的外壳,究其本质,小舅舅小舅妈还是希望两人分手了事。
陈靖扬能想到这点,殷少岩在卖蠢卖到缺货还未来得及补货的时候也是能想通这一点的。
“也就是说,平常不光要自我审查一日三省,还得让助理经纪人都来监督咯?”殷少岩淡淡地笑起来,眉眼弯弯,一脸真诚,“谈个恋爱还要这么憋屈,我看还是分手算了。”
陈靖扬:“……”
季平:“……”
赵诚:“……”
“……以为我会这么说吗?想得美。”
大喘气的结果就是另外三人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如同便秘般阴晴不定的诡异表情,包括向来淡定的全民男神陈靖扬在内。
短暂地呼出一小口气,陈靖扬状似亲昵地揉了揉殷少岩的狗头,但投射过去的视线里却是写满了“小混蛋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的可怖讯息。
殷少岩被他看得浑身一凛,从头顶到整条脊椎都感受到了如同西伯利亚冷空气过境般的杀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然而放狠话放到中途,脑袋上顶着一只大手实在是成何体统,殷少岩鼓起勇气把兄上大人的手挥开,盯着季平,俊秀的眉眼显出些许凛然的气势来,“不就现在憋屈点吗?身为男人这点自制力还能没有?这个人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你要我忍,我忍给你看,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显然这已经脱离了放狠话的范畴,进入了说情话的境界,陈靖扬闻之,黑而幽深的双目微亮,一时间几乎可以说是光华流转顾盼神飞,“小混蛋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转眼就成了“小混蛋我现在就想收拾你”。
赵诚神情复杂地看着在脸上写满“我是情种”四个大字的自家艺人,深悔在他身上花的精力不够多,没有早点察觉,从而把这段禁忌之恋掐死在萌芽状态。
季平那好似红绿灯般的脸色终于稳定了下来,总是带着各种形式的轻视的神情也稍微有了点郑重,“拭目以待。”
殷少岩死都不肯和陈靖扬分居,于是最终还是走秀恩爱路线,季平和赵诚合计了一下未来几月可能需要两人一起参与的活动,并且对一些访谈常见的问题统一了一下口径,那些问题的答案几乎都是凭空捏造,所以很有背诵熟练的必要。
对于已成定局的两人已经在一起一事,赵诚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脸色一直都没好过。殷少岩忐忑不已,谈完正事之后,顶着陈靖扬凉飕飕如冰醋酸的目光,把赵诚拉进了房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蹲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