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天明,陆崖带着众人以及白虎来到武圣当年练功之所。尹兰和克里木不懂内功,没有跟随,贾步平留下保护二人。
到了那里果然见到武圣遗言,只是最重要的武林秘籍均被陆崖所毁,众人心中都感慨不已。
沙吾提及其四大弟子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以感念师恩。起身对陆崖道:“师父毕生的心血就被你这样毁掉了,这笔帐又该怎么去算?”
陆崖正色道:“这本秘籍流传于世,只会令生灵涂炭,难道为了它死的人还少吗?”
“你神功已成,自然可以这么说。但谁能保证你不想独霸武林,所以将它毁去?”沙吾提不以为然。
向南道:“陆崖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而且昨天我们已经商量好的了,此间事了,便要游历天下,什么称霸武林,想都没想过。”
陆崖也道:“不错,我学这套武功也是机缘巧合,是受白虎所逼。”
沙吾提看了看那只白虎,不由得他不相信陆崖的话,语气一转,叹道:“想不到师父要找的有缘人,竟会是陆崖。这只白虎跟随师父已久,小时候我每次到悬崖边上,它都不许我靠近,那时候我还不会武功,对白虎有所惧怕,所以很少上山,当年我找遍落日之城也寻不到《圣书》的下落,原来师父把它刻在这里。陆崖,既然师父要你替他清理门户,那你也算他的半个弟子,我问你一件事。”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否会遵从武圣的遗愿,除掉沐晚秋和艾米。”
“不错,”沙吾提道。
陆崖看着石壁上的字道:“他们二人均已经入土为安,所以已经不需要再考虑这件事了。”
“他们若是没死呢?你会不会杀了他们?”沙吾提似乎非要寻找这个答案。
陆崖思索半晌,才道:“我来到落日之城之时曾到过艾米的房间,虽然整个城池已经被武圣焚毁,但唯独那里却干干净净。二十多年来灰尘也是极少,我猜想武圣前辈还是很在意艾米的,如果他们活着,武圣也不会真的就杀了他们。”
沙吾提冷笑道:“不见得吧。”
陆崖道:“武圣虽然心中有恨。但最终还是放了二人离去,否则以他的武功若要清理门户,又何必假手于人?就算自知不久于人世,又为什么留着艾米的房间不去烧毁。不过当年他将弟子都杀光了,却也让人觉得奇怪。究竟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回答了。”
沙吾提道:“师父当年也颇有悔意,他以为门下所有的弟子都和那个沐晚秋一样,所以才做下错事,那以后他重病一场,日渐消沉。不久便离世了,之前曾对我说要闭关调养,把我也赶出落日之城,想不到却原来在这里留下最后的遗言。直到数日之后,我偷偷回到落日之城。才发现师父已经自尽,临死前留书嘱咐我一定要把《圣书》夺回,所以我要沐春风的命,并非完全是为了艾米,也是为了师父。你若念及他老人家教你武功的恩情,就应该替他完成遗愿。”
陆崖叹了口气道:“这些事李谦也曾对我说过,不过当初他为什么没把石壁之事告诉你呢?”
沙吾提忽然语塞。陆崖察言观色,猜到了七八分,沙吾提之前所说未必是真,武圣有遗言是不假,但沙吾提并非是继承衣钵之理想人选,所以说要他去把《圣书》夺回。也只是沙吾提一面之词,当那些曾经的故事恐怕都已经随着武圣的死一起长眠于黄土,除了沙吾提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他的话,十五年前对李谦和沐晚秋讲过,而此时沙吾提依然这样说。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必须杀沐春风的理由罢了。
陆崖想到这,黯然摇头,也不说破其中关键,因为一个人为自己想做的事拼命去找个理由的时候,那就表明他的决心已经开始动摇了。只不过现在还缺少一个有力的手在后面拉他一把,只要这只手够力量,沙吾提也定会悬崖勒马。同样,若有一只手在沙吾提背后推一把,那他则万劫不复。究竟这两只手是属于谁的,陆崖并不知道,以后的两天,沙吾提是否会改变主意,就全看那两只改变命运的手能否出现了。
陆崖情不自禁地看了看龙桃,心想也许龙婆婆能够挽回沙吾提的决心?只是龙婆婆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一行人在这之后各怀心事,一直沉默不语。
等回到住所后,向南拉过陆崖的手,轻声道:“陆崖,那寒潭风景好美,我想把幽兰葬在那里你看如何?”
陆崖点点头,“幽兰被亦摄斯连真变成了魔人,恐怕不能留住全尸。”
向南问道:“那是为什么?”
“我担心亦摄斯连真用魔音控制幽兰,让她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宁静。所以要把她的头……”
“那怎么可以?”向南眼泪汪汪地说道,“幽兰这一辈子都在照顾我,她死了,难道要把头也割下来吗?那……那她也太可怜了。”
贾步平道:“也不需要割下来,你不是会碎心掌吗?用碎心掌将她的头骨震碎,就没事了。”
向南道:“我功力不够,而且我不想震碎她的头骨,那样的死法太难看了。我又怎么忍心?”
贾步平想了想,叹息道:“死了就没什么感觉了,只是我们这蓄着的人一厢情愿地难过而已。不过郡主大人一定要这么要求的话,那只能叫陆崖送她一程。”
陆崖心中也是不忍,打一掌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自己怎么下得去手?“为什么一定是我做?”
贾步平道:“因为你学过碎心掌,而碎心掌到了第九重的境界就可以震碎人体内部,却不伤及外表,有这样功力,又会使碎心掌的,除了亦摄斯连真就只有你能做得到了。”
陆崖道:“可我的碎心掌是和小南学的,究竟威力有多大,我并不清楚啊。”
贾步平道:“放心吧,贤弟,你这么做也是为了幽兰好,难道你希望她死了,自己的身躯还要受制于人吗?”
陆崖想了想只好点头答应,他和向南来到停着幽兰尸体的房间,其他人都在门外等候,陆崖掀开盖在幽兰脸上的白布,叹了口气:“幽兰……对不起,崖哥哥亲自来送你一程。”
幽兰仿佛能听到一样,脸上似乎在微微浅笑,一滴泪珠儿居然从眼角流淌下来。
向南惊道:“幽兰,你是不是还活着?”说着用手揉着幽兰的胸口,但幽兰毕竟是死了,一点心跳也没有。
陆崖道:“小南,幽兰此时一定很开心呢,因为我们两个都陪在她身边。”
向南转过身去擦了擦眼泪,不忍再看,“或许是这样……你送她走吧。”
“嗯,”陆崖答应一声,凝气于掌,在幽兰头顶处轻轻拍落,内力透过脑骨,无声无息将脑仁震碎。过了良久,陆崖才幽幽地说道:“她已经走了。”
向南回过头来,紧紧抱住陆崖痛哭不止。哭声传到外面,每个人的心都仿佛碎了。
贾步平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碎心掌……真的会碎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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