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明雨也未住,反倒比昨日更大了。
伯颜一早去了教军场,向南待伯颜走后,才带陆崖出门。陆崖先扮作侍女陪向南上轿,轿子走了一段路他便脱下女儿装束,这身臭肉早被向南看过,陆崖也顾不得许多,就干脆在向南面前换上男儿装束,向南也不知避讳,陆崖怎么脱,她就怎么看。
两个人相视一笑,均觉得有趣,陆崖低声道:“亏大了,被你看了好几次,迟早有一天我得看回来。”
向南把头扭到一边,对着窗帘不去看他,笑道:“有本事你就来看,不过怕你没这个机会。”陆崖见分别在即,向南反倒不像昨天那般伤心了,也许是故作欢颜,心中的伤也只有她自己明白。
就在这时轿子忽然停住,前面有人说道:“去哪里的?”
陆崖和向南同时一惊,外面素梅骂道:“瞎了眼吗?王府郡主的轿子也敢查。”
外面的官兵闻听解释道:“小人不知道啊,不过这是奉命行事,出城的人一律盘查。”
素梅道:“谁下命令,那么大胆?那王爷的轿子你是不是也要查啊?”
官兵结结巴巴地道:“这……别叫我们太难做,这是李恒大人的命令?”
向南在轿内道:“别和他啰嗦了,让他来查,查不出什么就有他好看。”说着轿帘一挑,那官兵见果然轿内只有一穿着汉人服饰的美貌少女,之前向南在东市亮相他也曾见过,见向南的气度并非寻常百姓所有,现在又阴沉着脸,当即点头哈腰,“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果然是郡主在内,走吧,走吧。”
向南哼了一声道:“我问你,为何今日巡街的不是张珪将军的人?”
那官兵赔笑道:“郡主有所不知,前一段时间白莲教起义,李恒大人在大汗面前告了张珪一状,现在怀疑他与那些人有关联,故此兵权暂时交给李大人代理。”
向南点点头,不再理会他,把轿帘放下,吩咐道:“走吧。”
等离开那队官兵远了,陆崖才从向南座位下钻出来,手里还抱着脱下来的衣服,惹得向南咯咯地坏笑。陆崖坐到她旁边,边换衣服边低声道:“笑什么?你的腿都给我看到了。”
“呸,”向南嗔道:“谁叫你乱看?”两个人仿似情侣间调笑,彼此心中都觉得有趣。
过了半晌陆崖才道:“看来之前定下的计策已经削弱了张珪的兵权,这样我们逃走就更有把握了。”
向南奇道:“什么计策?”
陆崖将之前与火云等人定下的挑拨离间之计讲述一遍,向南听完说道:“虽然张珪不会去教军场了,不过你要走脱却也没那么容易。”
陆崖点点头,心中却想,如果走不了就与那些恶人同归于尽好了。
等到了教军场,轿子就停在后方,翠竹和素梅打着伞先陪同向南去擂台后面观战。陆崖则将藏在轿子里,偷偷掀开轿帘向外面偷看,擂台上面扯了一块大帆布,却也只遮挡了评判和几位官员。刘大同仍然屹立不倒,也不知道他打了多久,显然是这一场他又占了上风,正把一个大汉从擂台上丢下。
外面大雨滂沱,除了少了八卦门的几个朋友,之前一些大门派都在冒雨观看,有的穿着蓑衣,有的拿着雨伞,有的干脆就光着脊梁在雨中淋着,但各门派观众的热情却很高涨,。再看王孝穿着蓑衣面无表情地站在擂台旁,看来今日他并未打算发射金针,也可能是被贾步平偷走暗器之后来不及另行准备?
袁振彪依然笑呵呵,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两个人都是李恒的人,但他们所说的神秘剑客又在哪里?陆崖在人群中仔细看了看,却也未发现什么端倪。
陆崖看看左右无人,披上蓑衣带好斗笠,偷偷从轿内爬出,他背上背着弓箭,腰挎着五雷神机,双鞭太过显眼,便合作金枪用布套套着,大多数人都在观看比武,也没人留意他从什么地方出来。
陆崖刚走到人群中,刘大同又胜一阵,袁振彪高声道:“刘掌门拿下第七胜了,真是叫我们大开眼界啊。”
台下豪杰欢声雷同,均为刘大同叫好,刘大同从早上打到现在,依然面不改色,气不长出,向台下抱拳道:“刘大同谢谢各位抬爱,还有哪位前来指教?”说了半天也无人上台。
刘大同正暗自得意,忽然有人喝道:“蒙古人打不过你,我来试试吧。”从江南地界的队伍里走出一人,头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身上穿着一件黄色道服,中等身材,人群中极不起眼,腰间提着一件兵器,也用布套套着。
那人跳上擂台,拱手道:“在下杭州冼苍山,来领教刘掌门的高招。”
刘大同见来人客客气气,便也抱拳施礼道:“幸会幸会。”
擂台下面却一阵议论纷纷,要说江南英雄当属辛不平最为出名,青年一代当是铁比熊霸陈一华;通天灵猿付二探;独脚金蟾谢三安武功最高,但是应该都不是刘大同的敌手,最近又新出世一个陆崖,自称黄云大侠的,众人也有些耳闻,但是这冼苍山这个名字却从未听说,他凭什么本事来挑战刘大同呢?
就听冼苍山笑道:“刘掌门武功高强,在下实在佩服得很,还望手下留情。”
刘大同道:“这个比武损伤在所难免,看在同是汉人的份上,我尽力不伤你也就是了。”他以为这冼苍山是怯场了,言外之意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
李恒忽然道:“冼大侠不代表汉人,代表桑哥大人。”
冼苍山冷笑一声道:“不错。”
众人闻听先是一愣,接而哗然,“原来是鞑子的走狗,什么大侠。”
“刘掌门打败他。”
“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陆崖闻听也不禁心中一动,原来这个冼苍山就是李恒请来的神秘剑客,故此对这冼苍山格外留意。台上亦摄斯连真也是神色微变,他从这神秘道士上台开始,竟然看不出这个冼苍山有什么特异之处,但这样反而叫他更为心惊,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本领?
刘大同一听冼苍山乃是桑哥的人,再加上擂台下的人这么一起哄,便对这人有些鄙夷之意,哈哈大笑,“既然是走狗,那我还留什么情,你把武器解下,我们来大战三百合,不对,不对,三十回合就打你下台。”
冼苍山道:“我一向剑不离身,比武之时我若拔剑就算输。”刘大同心想那布套里的定是一把剑了。
李恒笑道:“怎么,瞧不起我们?还是怕了?”
刘大同根本没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冼苍山放在眼里,哪里会怕,“好!那就出招吧。”
冼苍山将斗笠摘下,随手丢到一旁,这才露出庐山真面目,此人面如冠玉,长眉郎目,三缕胡须,便是在雨中也一派道骨仙风。
陆崖不看则可,一看之下竟是大吃一惊,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