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崖见尹兰深情地凝视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把解药先吃了吧。”
尹兰甜甜地一笑:“傻瓜,我现在活生生地就在你面前,自然已经没事了,还吃什么解药。”
陆崖奇道:“怎么会没事的?”
尹兰把鬼面和尚搭救自己之事讲述一遍,陆崖疑惑地说道:“想不到这个吃人的魔头居然也会做好事,如此说来,我帮他还算帮对了。”
尹兰也点点头,“起初我见他也挺害怕的,后来他说你已经死了,我反倒不害怕了。”
陆崖诡秘地一笑,道:“你为什么不害怕了?难道是想和我一起去死?”
尹兰知道他在笑话自己,拧了他一把,低声嘟哝着说道:“明知故问。”
陆崖哈哈大笑道:“我哪有那么容易死,以后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要总是惦记着我。”
尹兰脸一红,“谁要惦记你,你死了……你死了……”说到这她却说不下去了,他死了自己会怎么样?她也不知道了,不过肯定是不会开心的。
陆崖不知道尹兰为什么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任他聪明绝顶、武功高强却也永远猜不透一个女孩家的心思。
陆崖把玉豆荚的链子举了起来,“在轩辕庄时你答应过我,下次佩戴它的时候,叫我帮你戴上,你可记得?”
尹兰满脸通红,娇羞无限:“我几时说过?”
陆崖道:“别抵赖了,转过去。”
尹兰口中虽不承认,却仍然转过身去。任陆崖在自己的脖子后面轻轻抚弄,此刻的她已经忘了疲惫,只觉得心中的甜蜜已经足以抵过之前所有的等待、担心与痛苦。
陆崖为她戴好玉豆荚,尹兰羞涩地转过身,那玉豆荚映晶莹剔透,尹兰的脸颊微红,与玉豆荚交相辉映,显得无比娇媚,看着她满眼的春情,满脸的娇羞,陆崖忍不住便要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尹兰闭上眼睛,下巴微微扬起等待着,感觉着陆崖脸上的温度一寸一寸靠近……
“你……你们两个够……够了没有。”陈一华在一旁看他们卿卿我我,早就不耐烦了,“我这……还……还一个伤号呢。”
二人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陈一华呢,方才完全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竟然把他忘记了。
尹兰推开陆崖,问道:“陈大哥你受伤了?”说罢便去查看陈一华的伤势。
陆崖虽颇觉扫兴,但师兄的伤势总不能不看,便也跟过来问尹兰:“师兄怎么样?不要紧吧?”
尹兰看了一会,道:“骨头断了,不过不碍事,只要把骨头接好,再用夹板固定住,过得些日子自可痊愈。”
尹兰精通医道,这点小伤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不用片刻,便将陈一华的手臂处理完毕。
陈一华道:“弟……弟媳妇,你……你真是好人,人……人也漂亮,我……我师弟有……有福气。”
尹兰听他这样说自然开心,但恼他刚才打扰了和陆崖的温馨小聚,便不理会,假装没听见,转而陆崖说道:“经历这么多,不知道义父现在怎么样了。”
陆崖把鱼柳帮脱险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并告诉她张世杰等人已经去了盘龙岭,只是八王剑丢失了。
尹兰道:“那可不太妙,八王剑锋利无比,若落入歹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此去盘龙岭也只能空着手,倒显得失礼了。”
陆崖道:“只要你去把我两个师兄调治好,便是最好的礼物了。”
尹兰道:“现在我们还是应当尽快回盘龙岭与张伯伯他们会合才是。”
话刚说完,便一阵眩晕,陆崖赶紧扶住:“看来刚才替陈一华治伤消耗了不少精神,我看还是一休息一晚再走吧。”
尹兰与陆崖重聚的激情已退,再加上替陈一华疗伤确实耗费不少心力,这时冷静下来,顿觉难受,没办法,也只有点头同意。
他们三个人在鱼头家胡乱弄了些吃的,吃饱之后,陈一华与尹兰便各自休息。陆崖则找了把铁锨,在村中挖了个大坑,将挨家挨户的尸体一具一具放在坑里,足有六七十人,除了鱼头一家之外,他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名字,便劈了一块木板,在上面写上:熊家村村民之墓。
辛不平不许陆崖随便下跪,陆崖便在坟前鞠躬三次,以示哀悼。心中莫念,诸位虽不是我杀死,但总是受我之累,如今你们全都长眠于地下,愿早登极乐,享千秋不灭之福。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有几个外出做工的村民架船赶回,见整个村子无人,又见村中起了突然这么大一座孤坟,有个少年正在祭拜,均觉心中疑惑,其中有个年长的胖子便来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干什么?咱们村里人呢?”
再一看木板上的字,惊问:“全……全死了吗?”
陆崖看这几个人的装束,知道是熊家村侥幸得活的村民,便道:“他们全死了。”
众人闻听大惊失色,几个人趴在坟前大哭,捶胸顿足。有人以头触地,有的人用手抓着坟前的土,想把里面的人挖出来,见最后一面,陆崖赶紧拉住,那人口中叫道:“娘啊!娘啊!”声嘶力竭。众人的哭喊声直冲云霄,似乎盼望苍天能睁开双眼,看一看世间的凄楚。陆崖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里也仿佛被狠狠地刺痛,陪着村民一起落下泪来。
哭了半天,胖子稍稍定了定神,冷静下来,问道:“怎么……怎么死的?”
陆崖道:“是被鱼柳帮的水寇杀害的。”
陆崖把经过讲述了一遍,几个村民此时方知罪魁祸首是谁,有的哭,有的喊,咒骂那些水寇是畜生,也有人便要去鱼柳帮去报仇,走了几步又转回头,心想我如何能打得过那些水寇?只能又回到坟前跪倒:“我真没用啊,没本事替你们报仇!”。
也有人埋怨陆崖,“你怎么偏偏就要逃到我们熊家村来,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遭此灭顶之灾?”
陆崖觉得心中惭愧,低头不语。
那胖子却比较明事理,厉声喝道:“你们胡说些什么?此事怎么能怪少侠,他已然将死者埋葬,说明少侠是有心之人,你们怎么能迁怒于他?”
有人不服,对胖子说道:“苏大军,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你还算不算熊家村的人?”
苏大军道:“我不是向着外人说话,我是向着道理说话,我也是全家人都死了,上有老,下有小,但是我的家人不是少侠害死的,而是鱼柳帮的王八孙子害死的,他们平时欺负我们还少吗?你们住在熊家村,人也变得熊了?没胆子去找水寇算账,却来埋怨少侠是他娘的哪门子道理?”
一个老者说道:“苏大军话糙理不糙,咱们不敢去鱼柳帮报仇,却来埋怨一个不相干的人,怎么能把的罪过叫这娃娃承担?他本无罪,而且埋葬了我们的家人,我们这样为难于他,岂不是颠倒了黑白?”
老者的话倒是很有分量,其余众人便不再言语,可仍然有人怒视着陆崖。
陆崖自始自终一句话也不说,本来这件事的确因我而起,村民迁怒于我也属正常。但是为何世人都喜欢颠倒是非,不问皂白就强加罪行于他人?他初出茅庐,世间的人情冷暖,直到此刻方有体会。
到了晚上,苏大军带着几个人来探望陆崖:“白天之事,少侠不必介意,他们也是悲痛无处发泄,才……”
陆崖摇摇头,道:“没关系,我能理解。这种事发生在谁的身上也是受不了的。”
苏大军道:“少侠,鱼柳帮水寇如此凶残,你怎么逃脱的性命呢?”
陆崖把昨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讲述一遍,包括自己如何被劫,如何中了毒箭,如何去鱼柳帮救人等等。
陆崖虽未加修饰,众人听完都觉得惊险、生动无比,尹兰陪坐在陆崖身旁,闻听这些惊险的经过,不禁也替陆崖捏了一把汗,此时她才知道陆崖此去是怎么样的凶险。但凭一根银簪就敢去闯贼窟,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勇气。他那时还不知道义父已经被擒,那他这次冒险,可不全都是为了自己吗?若不是陈一华及时去救援,陆崖恐怕真的就回不来了。
尹兰想到这里,眼睛不自觉地湿润起来,用手挽住陆崖的胳膊,深情地望着陆崖,听他诉说以往的经过。
最后当陆崖说到鱼柳帮的帮主于越海自食其果,此仇最终得报之时,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大快人心,伸起大拇指赞叹陆崖真是个孤胆英雄。就连刚才责备陆崖之人心中也暗暗佩服这位英武少年。
尹兰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心中的大英雄,替他高兴。
陈一华因为嘴笨,始终插不上嘴说话,急得抓耳挠腮,好容易等陆崖讲完,他才说道:“我……我也出了不少力呢。你……你们怎么只……夸……夸讲他?”
苏大军站起身来,鞠躬到地:“怎么能忘了你呢?感谢二位替我们报此大仇。熊家村死去的村民在天有灵,也会感恩不尽的。”
陆崖赶紧搀起,心中仍觉惭愧,唏嘘不已。
之后几个村民设宴款待了陆崖等人,他们家人已经没有了,再无心逗留,村中的鸡、鸭、猪、狗,索性一并全都杀了,众人悲悲切切,唯独陈一华不懂得人情世故,大吃特吃,也是饿了许久,这两天来可算吃了顿饱饭。
当晚三人便在此地逗留一夜。
尹兰胆小,便挨紧陆崖的身边和衣睡下,用手挽着陆崖的胳膊,一刻也不想松开。此刻连鸡鸣狗吠声也没有了,村中寂静得可怕,但有陆崖在身边,她便觉得安心不少。
陈一华吃饱饭后倒头就睡,他太累了,不多时鼾声如雷。
陆崖伸手揽过尹兰,借着星光看着怀中的美人。
美人也正在望着自己,她明亮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小嘴微微地张着,似乎想要诉说着什么,又好像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陆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尹兰把眼睛轻轻闭上,如兰的气息打在陆崖的脸上,陆崖把尹兰紧紧地抱在怀中,感受着她的柔软,嘴唇轻轻在尹兰的小嘴上一吻。
尹兰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接着回吻了陆崖一下。然后赶紧把头埋进陆崖的怀中,嗤嗤地笑着。
陆崖手端起尹兰的下巴,让她继续凝视着自己,尹兰的胸脯一起一伏,冲着陆崖甜甜一笑,陆崖又深情地吻住了她满含笑意的双唇,尹兰热情地闭目承受。两个人在这寂静的夜晚,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唯有这样吻着才是最能表达彼此爱意的方式,
就这样吻着……吻着,也不知道吻了多久,但是他们就是不想停下来。二人只盼望长夜不要过去,永远这样吻下去。
熊家村凄冷的夜里,是那样沉静,伴随着二人的剧烈喘息的只有陈一华那不合时宜的呼噜声。
两个人沉浸在热吻中,却不曾想到在窗外有一双幽灵一样的眼睛,默默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