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陶负责此次合作谈判的人前几天面对薛皓远和袁耀文的时候，还可以做到游刃有余，但现在面对姜芸竹，显得有点无计可施。
第一天的磋商无果，双方都没达到预想目的，于是第二天清陶公司临阵换将，负责商谈的是公司另一个副总，曹峥。
曹峥也不含糊，上来直接表示，如果只是专利授权，那姜芸竹的报价他们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姜芸竹眨眨眼，表示专利授权和投资入股是一脉相承的，想要专利授权，那就得接受报价。
曹峥据理力争：“姜总，我要跟你明确一点，我们清陶虽然成立没几年，但公司的技术团队研究固态锂电池已经有十几年了。”
“南教授团队早02年的时候，就开始研究这个项目，包括但不限于开发出石榴石结构llzo固态电解质材料，给固态锂电池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这么多年的研究，我们积累了很多技术经验，有很足的技术储备，也有很多实际问题的优秀解决方案。”
“现在你的估值，只计算了我们的固定资产，对我们技术的报价，远远低于其本身的价值。”
……
曹峥说得可谓有理有据，有几分义正辞严，颇为严肃。
姜芸竹也不怵，微笑着说：
“据我所知，贵公司现在量产的固态电池，还存在很多问题吧？”
关于这点，曹峥想否认也否认不了，事实就摆在面前：
“我们的技术团队正在集中精力，很快会解决这些问题。”
姜芸竹好整以暇的调整了下坐姿：
“第一，温度较低的时候，内阻比较大。”
“第二，材料导电率不高，量产电池的功率密度提升困难。”
“第三，制造大容量单体困难，所以贵公司的固态电池现在仅用于数码设备和特种储能。”
“第四，大规模制造正负极成膜技术不成熟。”
“第五，固态界面接触性，也就是电解质与电极之间形成高电阻界面，还存在不确定性。”
每说一点，曹峥的脸色便难看一点。
姜芸竹看着曹峥的表情，继续说：
“其他小问题暂且不说，就说这五点，一点比一点困难，想要靠你们的技术团队慢慢攻坚，曹总能确定确切的时间吗？”
曹峥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反驳一下，重新掌握主动权。
姜芸竹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况且，技术研究，时间长并不代表拥有超强的实力。”
停顿两秒，看了看曹峥身边的技术人员，缓缓的说：
“研发能力比资历更重要，不是吗？”
……
曹峥沉默片刻，试图作最后的努力：
“固态电池是当今电池技术的前沿领域，在这里，没有人留下脚印，每一步，都是崭新的。”
这是晓之以理行不通之后，准备动之以情了。
意在突出他们在前沿领域做出的努力和探索，而这些努力和探索，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是有价值的，不应该被忽视。
如果换作一个有技术研究经历的人，或许会深感认同，比如袁耀文，他就知道有些时候，失败的数据和经验更加重要。
但可惜，坐在曹峥对面的是姜芸竹，毫无研究经历，对技术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刚刚那些都是袁耀文的看法，她只是背诵一遍而已。
所学是金融，工作也是资本运作，对这种观点，是理解不了的。
即便理解，商谈时也会将之归为无价值。
在她看来，在资本运作面前，只有看得见的资产和负债，专利技术可以是资产，但实验数据和研究经验，却绝不包括在内。
姜芸竹听了曹峥的话，转头看看袁耀文：
“可是我们恰好去过。”
曹峥嘴角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反驳，袁耀文的研究造诣，他心知肚明，既然能研究出那些专利，怎么也走在他们之前。
……
姜芸竹看出他意志松动，便趁机试探提更多要求：
“曹总，我知道贵公司是专注新能源发展，不单单只有固态锂电池，其他新能源项目目前都比较顺利。”
“要不这样，把固态电池项目单独剥离出来，成立一个新公司，我们授权这个新公司，也投资这个新公司。”
曹峥蓦地抬眼看着姜芸竹，这个小姑娘，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如果能拿到小桑河的专利技术授权，那固态锂电池则可以顺利落地，量产电池很有可能会达到理论能量密度。
就算不能，也比他们现在生产或者市面上的电池领先一大截。
这样的固态锂电池，有多大的市场空间，不用想也知道，至少现在所有的电动车车企都会争相追捧。
现在把固态锂电池项目剥离出去，姜芸竹出同样的资金，却可以占更多股份。
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真当他曹峥是傻子不成？
曹峥直接气笑了：“姜总，你没开玩笑吧？”
姜芸竹仿佛没听懂曹峥话里的讽刺，很单纯自然的捋捋耳边的发梢：
“没有啊，既然我们双方对整体估值存在很大分歧，那不如索性单独把它剥离开，说不定就能达成共识呢。”
曹峥认真的看了一眼姜芸竹，如果不是前面的一番谈判，他差点就信了这种鬼话。
心想果然小瞧女人的人，最后都吃不了兜着走，骗人的本事，那是与生俱来的。
坚定的摇摇头：“我们公司专注固态锂电池项目，其他项目只是业务拓展，不会成为重心，所以，不可能剥离。”
……
姜芸竹暗叹一口气，不过也没失望，本来就是试试看，她也知道曹峥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姜芸竹淡定的笑笑，端起水杯优雅的低头小啜了一口：
“既然曹总清楚这个项目的价值，那么应该也清楚，对我们而言，其他项目并不重要。”
曹峥一听这话，知道姜芸竹绕来绕去，还是在压低清陶的估值，不动声色的说：
“姜总有话不妨直接说完。”
姜芸竹垂下眼睑理了理思路：“固态锂电池项目，有了小桑河公司的专利授权，能创造多大的价值，能拥有多大的市场，大家心里都有数。”
“曹总与其在这里跟我争执估值，锱铢必较，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接下来的经营策略，如果扩大市场占有率。”
曹峥嘴角抽搐，说的轻松，就是因为知道有多大市场空间，现在才更要锱铢必较。
每一点股份，不久后都会坐着火箭往上窜，跟现在相比，云壤之别。
曹峥：“如果小桑河的这些专利技术能独家授权给我们，姜总的报价也不是不能接受。”
姜芸竹：“曹总何必为难我呢，专利独家授权和转让有什么区别？昨天就已经说过，我老板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曹峥越气越乐，好嘛，跟我这提要求就顺理成章，我这刚有点要求就成为难她了。
以后再也不想和女人谈合作了，尤其还是长得漂亮的女人。
……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双方才初步达成合作意向。
河外星云公司出资5.7亿元，购买清陶公司13.2%的股份，前提条件是小桑河将部分固态电池专利技术授权给清陶公司，独家授权两年。
当然了，清陶公司该给的专利费还是照给，具体授权费用单独和小桑河专利部门谈，小桑河订购电池，也照市场价打款，双方都正常经营。
这个价格，对清陶现在的估值来说，确实是有点低了，即便是只以固定资产来计算，这个价格都不算高。
但姜芸竹手握小桑河专利利器，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何况还有注资和一笔不小的订单。
双方初步谈定，各自要回去汇报，姜芸竹汇报给陆羽，曹峥汇报给董事会。
清陶公司经过多轮融资，现在的股东可有不少，除了各路资本方，甚至还有昆山开发区国投控股公司。
股权分散，人事复杂，不用想也知道，这次股东会上，肯定有人不满他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结果。
曹峥叹了口气，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虽然大多数人能看到这份合作协议的价值，但总有人会不合时宜的跳出来。
姜芸竹满意的收起初步协议，对她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尽管还有继续压价的空间，但万事过犹不及，相比不久后这份协议能带来的价值，付出的代价完全可以接受。
相信老板看到以后，也一样会满意的，毕竟来之前陆羽说过，就是按照现在的估值入股，也是可以的。
心情大好的姜芸竹，眼含笑意的跟曹峥挥手说再见。
曹峥脸上笑嘻嘻，心里mmp，衷心希望河外星云下次能换个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