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豪门内的龌龊,被大家在内心里过了一遍,就给放在一边。
他们没资格也没兴趣置喙这些龌龊,能诊治好霍希文,就算功德无量了。
或许是出于对霍希文的尊重和重视,或许是知道这病很棘手,天参堂这一回合由沐春风亲自出战。
他没急着问病情,而是让人取出了一个小木盒子,也是用黄花梨木制造的。
“我想先请赵太太喝一杯安神茶。”沐春风微笑道。
这一提议,得到了三个公证人和霍希文本人的同意。
木盒子打开,里面立刻飘出了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里面放了两只茶包。
“这是我亲自调配的,取名天宝茶,用了丹参、百合、莲子和龙井等几种药材,因为这些药材都需要挑拣出最上等精粹的,有钱都难买到,连我平时都舍不得拿来喝,所以大家也不要说我吝啬抠门了。”沐春风特别解释了一下。
这应该就是类似于时下流行的八宝茶、五宝茶等混合茶饮。
只是这两小包天宝茶,无疑是茶中贵族。
别看沐春风说出的药材都是司空见惯的,但可以想象到,其中每种材料,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比如其中的丹参,珍贵价值很可能超过了沐春风之前送给大家的藏雪参、百年山参。
“这么珍贵的茶包,用在我身上,沐先生也是有心了。”霍希文那张怨妇脸,在沐春风的人格光辉下,也不禁缓和了一些。
“言重了,茶终究是给人喝,并不是说这天宝茶有多珍贵,只是我觉得它更应该给需要的人品味。”沐春风的话语始终让人如沐春风。
赵慧珊也很给面子,让人立刻去准备茶具。
“不用那么麻烦,我这茶不用泡。”沐春风再次挥手,犹如哆啦A梦般无所不能的跟班又取出了两瓶矿泉水。
看到这矿泉水,不少人都乐了。
这矿泉水也不是什么高档货,是在国内很常见的藏区冰川矿泉水。
水源地是念青唐古拉山脉海拔5100米的原始冰川。
它的形成也是经过了冰层和矿物的过滤,纯净清澈,口味纯正,水中含有着丰富的矿物质,对人体有很大的好处。
对坐的吴元山忍不住打趣道:“沐兄,我还以为你会用斐济水才配得上你这天宝茶呢。”
“水未必是越名贵就越好,关键是合适。”沐春风笑了笑:“我们华夏地大物博,难道区区一瓶水,还比不过太平洋上一座小岛屿上空运来的吗?”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接着,在天参堂那个跟班的操作下,将一个天宝茶的茶包放进了瓷器茶杯里,接着就直接用冰川矿泉水给泡上了,连烹煮都省略了。
“这种喝茶方式倒是新鲜。”赵慧珊玩味一笑。
“还是那句话,合适最重要。”沐春风道:“如果用沸水冲泡,固然香气会更加的醇厚、口感更加的怡人,但也会将茶料中蕴含的药力也给挥发出去,用常温水,能最大限度的留存药力。”
顿了顿,沐春风对霍希文说道:“等五分钟,赵太太可以先闻一闻味道如何。”
霍希文依言端起茶杯,放在鼻口处晃悠了一下。
刹那间,那张本来阴郁的脸庞,更是恍然一清。
明眼人都看得出,霍希文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但是,沐春风并没有问霍希文这茶香不香,而是问了一个无厘头的问题:“赵太太,你手里端着这杯茶,愿不愿意将它全部喝完?”
霍希文怔了怔,又看看清澈的茶水,显得迟疑不决。
“我……可能会留一些。”
“为什么要留一些呢?”
“因为……”
面对这一番灵魂拷问,霍希文竟陷入了沉思。
很多人也陷入了对人生真谛的思索中。
很多人都有喝茶留底的习惯。
但为何留底,很多人的答案都不太一样。
最普遍也是最装比的答案,就是喝茶和做人一样,都留一些余地。
不过,霍希文的答案和大众却不一样,她认真反思了一会,道:“因为我不希望茶的香气消失。”
沐春风微微一笑:“这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不希望美好的事物完全消逝?”
霍希文点点头。
沐春风没有继续追问,沉默了一会,看了看时间,掐准五分钟,道:“好了,您可以品茶了。”
霍希文就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忽然眉头紧皱。
赵西玥忙道:“妈咪,怎么了?”
“这茶……味道很怪。”霍希文道:“明明气味很好闻,怎么入口没有一点香气,还很、很……”
霍希文有些语塞,应该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奇怪的口感。
“有些艰涩对吧?”沐春风道。
“对,就是那种感觉,感觉味道从嘴巴到喉咙的过程中卡了好几下。”霍希文不住点头。
沐春风微笑道:“品茶如品心,有这种感觉,我也基本有数了。”
赵慧珊好奇道:“沐先生是看出我弟妹的问题了?”
“八/九不离十了。”沐春风又一抬手,跟班送上了纸笔,在上面耍耍的书写起来。
赵慧珊就立刻问其他三家:“按照规则,在沐先生给出诊断结果之前,你们可以继续轮流提问了。”
龟苓堂这边,鉴于吴元山做缩头乌龟的念头很坚决,于是派出了他的三妹吴元香。
结果吴元香比“旷世奇才吴兴荣”还要不堪,只是像平时医生问诊一样,询问赵慧珊睡眠如何、饮食如何、情绪如何。
甚至吴元香还不小心“捅了马蜂窝”。
当霍希文被询问家庭和生活的情况如何,霍希文仿佛被捅了一刀子,刚刚还趋于缓和的神情立刻露出痛苦之色。
但诡异的是,霍希文一动也没动,或者说她的身体直接僵化住了,唯独眼中的泪水潺潺的流落了下来。
“够了!别问了!”赵西玥立刻怒斥道:“亏你还是医生,明知道我妈咪是因为什么而导致了现在这样子,你还专往我妈咪的痛处去戳,你哪里是救人?简直是庸医害命!”
吴元香被怼得面红耳赤,还不服气的嚅嗫道:“既然是问诊,不问清楚心病的源头,我怎么了解病情啊……”
“你少说两句吧!”连她的二哥吴元奇都看不下去,拉了一下吴元香。
沐春风也不停摇头:“心病自然是需要心药医,但心病也犹如创口,轻易触碰不得,否则只会加深病人的痛苦,适得其反。”
龙源妮的小毒舌也不会错过这个挖苦嘲讽的机会:“就这点本事还敢出来丢人现眼,趁早把脑袋缩进龟壳里申请弃权吧。”
吴元香的脸色呈现青红白轮转交替,最后把心一横,也雄赳赳气昂昂的……跑出去了!
“叒又跑了一个。”
宋澈撇嘴道。
大家怔了怔。
为什么要说‘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