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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鸢飞一线牵(1 / 1)

那些流匪捣乱的时候不来,如今他们都将人收拾完了,那些兵却跑了过来,在这样的情况下面,除了处理些后续事情还能做什么?这样的效率真是令人担忧。-乐------

祁鸢这么想着,看着有些不满,叮啷一声,长刀从她手上滑落。

随后,她想起什么似的,飞快转头。

正想去向着男子倒地的地方迈步,看看宋歌伤势如何,却不想在回身那瞬看见几乎是贴在她后边的人的时候,惊得脚底一扭,差点要摔下去。而就是这时,宋歌见状下意识一揽,迅速扶住几要摔倒的她,却无意扯动伤口破裂,倒吸一口冷气。

“你怎么样?”祁鸢像是有些慌,直直望向他的伤处。

鲜血濡湿了宋歌衣衫,许是那口子太大,血水汨汩,止都止不住。祁鸢紧蹙着眉,赶忙撕下自己围裳上一块布料按在他的伤处。那一下她没拿捏住力道,想必是很痛的,可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是望着她,眼神有些挣扎。

“宋歌,你怎么样?话。”

她直直对上他的眼,可是宋歌没有回答,就那么望着她,眉头微皱,眸色幽深,像是存着什么疑虑,像是不可置信,其间夹杂着许多复杂的东西,叫人看不懂。

然而,心底被其它思绪充斥着的祁鸢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只是见着宋歌怔怔,只晓得看她,却不动作,她于是又重复一遍,语气更急了几分。可一句话没有完,却不想宋歌忽然开口,冷静深沉得不像他。

“你会讲话?会武功?而且……身手还不错?”

是了,泠儿自幼体弱,口不能言,可她……

祁鸢一愣,失了言语。方才的漏洞真是太大,圆都圆不回来。她怎么就给忘了呢?她分明是是那样警觉的一个人。

警觉到,便是宋歌出事的前一刻,她还冷静的分析着自己如今景势,告诉自己不能动手。可意料之外的事情总多,在看见他受伤的时候,她一瞬失了所有冷静,霎时惊慌,慌得这样厉害,连泠儿不能言语都忘记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两人相对,静默无言,周遭来来往往的士兵在他们眼中被模糊成了背景,仿若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

祁鸢不知道自己走神了多久,后来回忆,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若是以往,在那样的情况下边,她明明应该飞快的想出对策组织言语才对。可这次,她只是懵着,脑袋里一片空白,连基本的反应都做不出来,遑论什么解释对策。

她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他,表情凝重得不正常,好像不管讲些什么东西都没有用。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而她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连句话都不知道?

长街之上,料理完不远处事情的士兵在看见宋歌伤口的时候上来请示,却被对方扬手示意相拒,只得默默退下。

“你在想什么,你想同我什么?”

不笑的时候,他看上去真是有气势。然而,看惯了他的嬉皮笑脸,忽然见他这般模样,实在叫人觉得陌生。从来善于言辞,祁鸢很少有犹豫的时候,可如今,对着眼前男子,她欲言又止,想了许久都想不出合适的言语。

顿了顿,她望着他的眼睛,终于开口。

她:“你想听什么?”

看似冷漠的一句话,后面,藏着柔软的一颗心。

她以为自己的改变是在离开风北阁后,可实际上,她本就是那样的性子,离不离开风北阁,祁鸢都是那般心性,她的期盼从未变过。要真正的改变,当是从宋歌进入她眼中的那一刻开始的。

在他之前,祁鸢从来谨慎,手边总有武器。不论是软鞭长剑亦或刀枪斧钺,哪怕寻常歇息,浅梦之中,她的手中也定然握着一样东西是足以防身的。而周边但凡有一点儿的响动,她便会握紧武器,睁开眼睛,仿若之前的浅眠不过是在蓄势,而实际上,她一直在准备,随时可以开始一场战斗。她从不会毫不设防的走在哪个地方。

那是一个杀手的习惯,也是她长久以来带惯了的不安。

却是后来,与他在一起的那些时候里,她的心态发生了改变。

与他在一起,她很安心,莫名的安心,安心到可以捧着他塞给她的吃,两手沾满甜酱,半点儿不考虑这样做还能不能在第一时间拿出武器来。武器于一个杀手而言,是保命的东西,不论是什么时候,关键还是不关键,警觉总不能丢。

宋歌不是杀手,他不会晓得,那个女子与他在一起的那些时候,她放下的不是刀剑软鞭,而是自己的命。祁鸢不爱表达,哪怕曾经深爱过一个人,可她对待感情很不擅长。然而,她虽从未承认过,实际上却已经那样放心,放心到可以把命交给他。

顿了许久,宋歌都不答她,她本以为自己会一直慌下去,却在看见他的时候镇定下来。

这样的眼神,他一定不是刚刚知道她的异常。

可他到底发现了多久,知道了多少?

一边搜索着回忆,一边组织着言辞。

再抬眼,她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如今之际,若还想留在他身边,一定不能照实。那么,就自己一直不话只是不愿,就这是因为从前在郝家受排挤导致她失声许久、而后来便是能讲话也不愿讲了,就自己的武功是时候运气好遇见了个师父,就自己是有苦衷,就骗他一骗吧。

分明已经做好了打算,却在开口之时转了个弯,了实话。

她不想骗他。

“郝泠死了,死在几年前的一个树林里,你从郝家带走的本就不是她,那是我。我叫祁鸢,纸鸢的鸢。这个名字你当是听过的,虽然近年风云辈出,江湖之谈已是淡了。”

祁鸢,她从不喜欢这个名字,太轻,一生都被握在别人手上。

却是在遇见他后,她第一次改变这个想法。也许错的不是名字,是她,是她的心境。那时候,她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如若可以,那个人能够一直牵着她也很好,一切都很好。

牵住,不是牵制,她是心甘情愿。

却没想到,他的手上虽牵着纸鸢,心底挂着的却始终是纸鸢背后那片泠泠细雨。

祁鸢到底不是郝泠,而那个人,在晓得之后,不久便放手了。

她讲的那些,其实他是知道的,即墨清在信函上虽并非写得仔细,却也已经足够。只是,宋歌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出来。

低头,勾唇,抬手抚额,轻叹。这是一个人在遇见不知如何反应的事情的时候,常常会有的习惯性动作。

“谢谢你没有骗我。”

尤其是在我已经做好准备听到谎话的时候。

“可是,你这么,我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即便我接到那封信函,但只要你骗我一骗,我装着信你一信,一切都可以继续下去。其余的事情,等以后再便好,毕竟脑袋不会一直混沌昏沉。可你了,全都出来了。

而今,又该如何?

我到底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怎么样的决定才是正确的?

祁鸢仰头,错开宋歌望向远天:“你是不知我们往后该如何下去了么?”

“嗯?”

“其实很简单。”收回视线,将目光尽数放在宋歌身上。

祁鸢斜斜勾唇,看似云淡风轻,袖中死死捏着的拳头上,指节却微微泛白。

她:“要我与郝泠,委实是个巧合,我是在树林里捡到她,那是我第一次想救一个人,只是失败了。迫于当时形式,又恰巧我们长相相似,于是我借了她的身份隐藏自己。我虽身负无数人命,但没有她那一条。要别的,我不推脱,也不谈什么身不由己。可你是上过战场的,生死之际在自己与旁人之中如何选择,你当知道。”

宋歌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解释。眼前的女子微微抬着头,面上没有别的表情,却是莫名的吸引人,坦坦荡荡,磊落干脆,半点不输男儿英气。

这样的祁鸢,即便有着与郝泠一般的面容,也难得叫人弄混。泠儿总是柔和,温温婉婉,她却美得迫人,果断直接。

“其次,我虽出身风北阁,如今却与那里断了联系,我不是来杀你,也不会再杀一个无辜的人。若你愿意,我们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下去。只是除了一点,你不必再像对待郝泠那样待我,我不需要你那样心。”祁鸢微顿,“你我也猜得到,这样的事情,换做是谁,一时都难以接受。所以你好好想一想吧,想想方才我的那些话。”

话音落下,两人相对再次静默。

宋歌像是木在了原地,直到女子在她面前挥一挥手才回过神。

握拳至于唇边轻咳一声,祁鸢以不耐作掩护,掩住眸底紧张颜色:“话完了,就那么些,我不要你现在给我答案,但你至少给我个反应。”

垂眼,宋歌的声音很轻,像是想确认一些事情却又不敢。

“你,泠儿已经死了?”

祁鸢颔首,动作极轻。

长叹一口气,在濡湿衣衫鲜红的血色映衬之下,宋歌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他难得的,话很慢:“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整理不好那些别的情绪,可如今,我想去给泠儿烧些纸钱,我有些话要对她。”

祁鸢“哦”了一声,语尾微微拖长,余光触及他的衣衫,不觉微晃。

“先处理了伤口再去吧,你去给她烧钱的时候,我便不同你一起了。”她顿了顿,“我等你和她完之后再来和我。”

“好。”

好。或许,他们都需要时间好好静静。

安静的将事情理清楚,哪一方面,都该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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